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星榆緩緩睜開眼睛。

“睡得好嗎？”祈雪輕聲問道，伸手為她攏了攏散落的髮絲。

星榆微微點頭。

神聖矩陣教團的行動幾乎耗盡了星榆所有的精力。

不僅是身體上的疲憊，更是那些在幻境中回溯的記憶，以及從手稿中看到的歷史殘片，都讓她感覺彷彿經歷了幾個輪迴那般漫長。

難得地，這一覺她睡得異常安穩，沒有零碎的夢。

房間已經被收拾得一塵不染，陽光照射的角度顯示現在應該已經是下午了。

祈雪顯然醒了很久，但一直守在這裡，保持著這個房間的寧靜。

星榆點點頭，隨手摸過床頭的代理人終端。

螢幕亮起，幾條未讀訊息跳了出來——大多是些例行任務的通知，但其中一條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四區的公證人從旋發來的。

【我們又有了一些神聖矩陣教團的訊息。如果有時間，我們希望可以儘快面談。】

“未免來得太遲了。”

星榆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嘲諷。

從旋確實提過要她加入調查行動，但在經歷了昨夜的一切之後，這個提議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星榆……你想怎麼辦？你會繼續配合事務管理局嗎？”祈雪謹慎地開口。

昨晚之後，星榆對她說明了自己現在身上所有的困擾。

令星榆驚訝的是，祈雪展現出遠超尋常的理解力，很快明白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去一去也無妨。”星榆回答，“事務管理局對神聖矩陣教團的瞭解還不及我們深入。多掌控些資訊總是好的。何況，其它據點裡可能還存著我們的資料，我必須挨個去確認。”

“我和你一起去。”祈雪斬釘截鐵地說。

星榆的眉頭微蹙。

無論如何，事務管理局仍然在尋找“後天超凡者”。

所以先前她一直在刻意避免讓祈雪和代理人、公證人的事務有所接觸，因為那些目光可能會無意之中發現祈雪的特殊之處。

見狀，祈雪立刻補充：“我可以在附近等你，找個安全的地方……只是，一個人等待的時間太漫長了，我又聯絡不上你……”

“……”

星榆最終還是沒能拒絕。

從旋約定會面的地方仍然是在四區的事務管理局，有著不短的距離。

經過漫長的車程，最終抵達時，從旋已經在等候。

她神色凝重地遞來一個精緻的盒子。

“這是昨天的繳獲品。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希望你能提供你所見的資訊。”

盒蓋掀開的瞬間，星榆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太熟悉了。

暗紅色藥劑在玻璃管中詭異地流動。

這正是神聖矩陣教團的藥劑。

最開始，邊區互助聯盟將它們當作罐頭和“藥片”讓所有人一次次服用。

秘炳會中那個被自己殺死的研究員不斷調整的藥片，吞下去的人七竅流血而死。

聖裁者計劃和織造者序列中，這種物質被賦予了更加冰冷的代號——“誘導基質”。

就在本部的蜂房之中，玻璃牢房之間的管道中流淌著同樣的暗紅色液體。

在不同的檔案中，它們有著不同的代號和版本編號。

連她自己經歷的實驗，也不知換過多少種配方。

但無論名字如何變化，那令人作嘔的暗紅色和微妙的氣味從未改變。

“這是從哪來的？”

星榆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冰冷，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從旋格外坦誠，沒有先追問星榆的具體所見，大概是在拍賣會上的表現給了她某種信任。

“今早的繳獲。我們最近發現了幾條通往F環走私路線。雖說那片區域的監控確實薄弱，但這種規模的交易能在我們眼皮底下持續這麼久……說來也奇怪。總之，我剛看到這東西就想到你了，你有什麼發現？”

星榆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匣子邊緣輕敲。

她需要時間，需要仔細權衡每一個字眼。

這瓶藥劑裡藏著太多秘密，隨便透露一點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

“這是一種……藥物。裡面的術語太過複雜，我需要時間整理。可以寫下來給你。”星榆謹慎地斟酌著措辭，手指輕輕敲擊著匣子邊緣，“神聖矩陣的調查進展如何？在這種時候還要分心處理汙染體和天啟教團的事務，壓力不小吧。”

從旋長嘆一聲，整個人都陷進椅子裡，眼中浮現出真實的疲憊。

“確實。現在的局勢……兩個前所未有的S級任務，光是和其它事務管理局的聯動就夠嗆。審批流程繁瑣，處理大規模事件更是讓人頭疼。”

當前對於事務管理局來說確實比先前的任何時候都要棘手。

二十四所事務管理局，每所僅有二十餘名公證人，這些數字從未像現在這樣顯得如此單薄。

汙染體和天啟教團，兩個S級別任務的雙重威脅，需要全境聯動，每一個任務都在消耗著本就捉襟見肘的人力。

然而，郊區的日常混亂並未因此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連續的損失讓我們幾乎難以維持正常運轉了。好在理事會接手了汙染體的事件，總算分擔了……一點點壓力。”

從旋的目光掠過辦公桌上的檔案。

有些曾經熟悉的名字，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數字和簡短的報告。

她甚至為此刻與星榆的談話感到愧疚——在這種時期，每一分鐘都顯得如此珍貴。

公證人一貫的三人行動制度本是為了確保決策的理性和安全，多層級稽核更是重要的防護機制。

但在當下，嚴謹的程式反而成了行動的桎梏。

協調工作就足以讓人精疲力盡，跨區協作更是讓本就緊張的人力雪上加霜。

事務管理局的掌控力正在逐步削弱。

目前，B級事件全部轉交資深代理人處理，更低階別的日常任務只能擱置。

D環和E環顯示出失控的跡象，汙染體的肆虐嚴重干擾了監測系統。

至於F環，更是已經完全被放棄。

即便在和平時期，公證人都不會輕易涉足，更別提在現在動盪的背景下。

“最麻煩的是……”從旋深深嘆了口氣，“其實這麼著急找你，是因為特異管理理事會剛發來的一條內部訊息。”

她重新看向星榆手中的紅色藥劑。

“這個剛繳獲的藥劑，不止在神聖矩陣的走私路線中出現。理事會通知我們，這很可能是一根同時連線了汙染體事件、天啟教團、神聖矩陣教團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