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永的手指輕點，全息投影隨即在空中展開。

資料流傾瀉而下，最終定格在一組鮮紅的文字上。

“我們注意到你獲取了一條極其重要的情報。“齊空的聲音依然平和，卻多了幾分不容忽視的凝重，“這涉及到一個目前實際評級甚至超越汙染體的新S級威脅——天啟教團。以及……”

她稍作停頓，目光如炬：“它的主謀，維拉·魯珀特。”

星榆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所有準備都與對方的關注點有著微妙的偏差。

那個在夜色中偶然發現的身份資訊，那條被她當作任務副產品的線索，竟在不知不覺間成了整個事件的核心。

對她而言刻不容緩的汙染體威脅，在特異管理理事會眼中反倒顯得不那麼緊迫了。

這次對話顯然要比她預想的更加複雜。

“讓我們回到事件的源頭。“齊空的聲音依然保持著那種恰到好處的溫和，“我們得知你獲得了維拉·魯珀特的訊息。能否詳細說說，你是如何發現她的身份的？“

……不過，這應該算是好事。

與汙染體事件那些難以言說的複雜性相比，一個通緝犯的目擊資訊顯得異常清晰。

這個通緝犯可是實打實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是在一個夜晚。”星榆謹慎地斟酌著措辭，避開了拍賣會的細節，“我的能力讓我能夠直接看到別人的身份資訊。當我注意到她時，顯示的資訊格外與眾不同。”

齊空微微點頭，眼神中流露出專注的神色。

她沒有追問，那些郊區的瑣碎細節在她眼中顯然無關緊要。

“是什麼讓你對她的身份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她的身份顯示為‘湮滅預言者’，”星榆開口，“和別人很不一樣，看起來像是一個崇拜者。當時我正好處理過相似的問題，所以對這個資訊比較敏感。”

這段對話似乎只是普通的閒聊，齊空似乎只是在確認星榆話語的真實性，以及瞭解了她眼中所見的維拉·魯珀特的所有具體資訊。

無論星榆開口說出什麼，她們幾人的神情都沒有多少變化，讓人無法打探用意。

至於後來如何找到本真修習所，星榆用了“跟蹤”作為藉口。她只保留了自己發現本真修習所與生命真諦學會之間關聯的過程。

房間裡的氣氛平靜得有些不真實，彷彿這真的只是一次例行的情報核實。

但當她講完整個發現過程，空氣中的某種東西悄然改變了。

“你所提供的這些資訊，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齊空稍稍調整了坐姿，聲音中多了一分重量，“維拉·魯珀特，這個名字困擾我們已久。”

諾拉終於打破了沉默：“一年來，我們的三十多次追蹤全部失敗。她就像一道幽靈，永遠能在我們即將接近時消失無蹤。”

明修永調出更多的資料：“我構建了一個動態預測系統，輸入了她所有已知的活動軌跡。但每一次，就在演算法即將收斂的時候，她的下一步行動總是跳出預測範圍。不是觸發了我們事先無法察覺的陷阱，就是早已轉移到了某個預測盲區。就像……她能看穿我們的分析方法似的。”

“而你，不僅找到了她的蹤跡，還發現了她的據點。更重要的是——”齊空若有所思地看著星榆，“你的發現讓我們看到了一個被忽視已久的事實。”

全息投影突然變換，幾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件並列在一起。

那是近期發生的幾起重大案件：

高階代理人毫無預兆地開始自殘、連續失蹤，最後在下水道里找到殘骸；

街頭巷尾到處是用鮮血塗寫的“赤紅將至”；

瘋狂的預言者站在樓頂，向下拋撒帶血的羽毛，聲稱這是“天使的哭泣”；

“這些事件背後，”齊空的聲音沉了下來，“都隱藏著同一個身影。如果不是你提供的線索，我們可能永遠注意不到這些看似獨立的事件之間的關聯。”

“最開始我們只知道天啟教團是維拉·魯珀特發起的組織。但是這個任務本身的並不被認為有強大的直接威脅性，而且她們的行動十分隱秘。”

“生命真諦學習會在表面上完全是另一回事。一個專注於心理療愈的高階機構，在B環都有分部。在大量參加過生命真諦學習的代理人當中，都開始出現了幻覺症狀。”

“末日預言者……看起來就是一群無組織的街頭瘋子。她們四處宣揚末日將至，製造恐慌，推動了整個郊區東部的混亂。”

“血池事件讓我們一度以為是某個獨立的崇拜組織所為。死者都是年輕的超凡者，現場遺留的印記也十分特殊。但就是找不到行兇者的任何線索。”

“這些事件看起來完全無關，但當你確定了天啟教團的主謀——維拉·魯珀特，同樣是生命真諦學習會的創始者之一後，一切的關聯就變得格外清晰。

“她就像個躲在帷幕後的策劃者。疑似擁有大規模的群體控制能力，卻又極其善於隱藏。利用不同的身份，編織著一張巨大的網。而這張網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張。”

“……”

星榆看著那些交織的線索，手指不自覺地握緊。

沉默了片刻，她開口詢問：“……赤紅終末？”

齊空的動作頓了一下：“你也知道這個名字？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這個計劃的滲透程度。”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上來。

“沒錯，‘赤紅終末’。這不僅僅是一個計劃的代號，而是維拉·魯珀特試圖為這個世界謀劃的命運。

“從發現這個計劃的第一天起，我們就在與時間賽跑。那個所謂的‘末日’，並不是遙遠的威脅，而是正在逼近的現實。現在我們甚至懷疑，連汙染體事件都是她佈局的一部分。”

星榆選擇了最謹慎的回應：“這個推測……有什麼具體的證據支援嗎？這樣的結論，總該有其來源吧？”

“通常情況下，這種級別的情報是絕對保密的。”齊空的嘴角浮現出若有似無的笑意，“不過你……是個例外。因為你已經無意中觸碰到了這個計劃的邊緣。還記得那個血肉製造機事件嗎？”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全息投影突然變幻。

齊空的每個字都像是釘子一樣敲進空氣裡：

“正是從那個異質實體‘飢渴之繭’中，我們提取出了這份計劃書。那個醞釀已久的末日計劃，被命名為‘天災血雨’。

“這正是一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