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問野恍惚掏出鑰匙，自覺上了副駕駛。
她以為，他會問許多問題。比如去哪裡，還回來嗎，做什麼。像以前考試前，他像老媽子一樣的叮囑。
可是，什麼都沒有。冷欺雪沒想過，自已還貪戀從前的關懷。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惹得副駕駛上假寐的他微微睜開眼睛。
笑過後，她的臉上沒有其他多的表情。看不出來快樂與否，比起高中總是緊繃的面容，多了些鬆弛少了些快樂。
會好吧，她自由地做自已想做的事，會好吧。
他就這麼看了一路，想將她現在的樣子刻入腦海。到機場，停車瞬間他快速收回視線。沉默地幫她拿行李，在外面站著，目送到看不見人影。
飛機是十點二十分的，黎問野叼著煙，看見頭頂航班飛過，才落寞轉身。
她幻想過自已離開的一萬種情形，獨獨低估了自已對這座城市的不捨。
城市逐漸畫素化，成為地面的俄羅斯方塊。
三個小時，夠睡了。
再醒來，已下午，只有大巴可以過去古鎮。
老闆收到了定金，早早將房子收拾了出來。聽說她今天來，單獨拍了許多照片。
大巴要坐三個小時，找了箇中間靠窗的位置，看著全然陌生的城市，她的嘴角不自覺勾了起來。
身旁坐下一個大爺，剛開始還安安分分的，車子開出去沒多久，便開始搭話。
“小姑娘一個人去溯溪呀？”
冷欺雪習慣性戴著耳機，沒有放歌，聽到了，沒作理會。
大爺往她這邊坐了一點兒，冷欺雪難得扭回頭來，盯著他的腿，眼神冷冷的。
“位子不夠坐嗎？”
“哎，你聽得見呀。”
“不夠坐你可以坐走廊，我帶了摺疊凳，需要嗎？”
“怎麼說話呢，不就碰著你一點嗎？”
說著把腿往自已座位收了收，兩人的動靜惹得車內不少人回頭。
前頭有個身材豐滿的大姐扶著兩邊座椅走了過來，司機從後視鏡看著大聲叫：“儘量不要走動啊，摔了算誰的？”
大姐冷著臉沒理會，只是每一步更加小心，臉上的肉隨著步子顫動。
“你，起來！”
“你不是暈車嘛，過來幹嘛？”
“滾前面去坐！”大姐拉扯著大爺，震動惹得冷欺雪回頭。
她衝冷欺雪笑笑：“不好意思啊姑娘。”
冷欺雪看著她，頷首回應。下午的陽光燥熱，曬得她有些昏沉，將防曬服拉了起來想要遮擋一下，只感覺一陣劇烈的抖動。
車，拋錨了。
卡在溯溪和縣城的中間，前不著服務區，後沒來車的情況。
司機打電話叫了維修，聽說要等兩個小時才能來，還不算維修的時間，乘客一下就炸了。
一群人圍著司機討說法。現下已經下午兩點多，等維修完再開上一個半小時，天都黑了。
司機被七嘴八舌懟著，紅著臉滿頭大汗。
“不行你就跟車站打電話，開輛空車過來，你們要維修還是幹嘛自已慢慢弄。”
人群外，突然有個姑娘大聲建議，冷欺雪看了過去，一個齊肩短髮的姑娘，頭髮挑染了亮眼的紫。鵝蛋臉，杏仁眼，煙燻妝稍微遮蓋了可愛五官的幼齒，才稍顯成熟。
“就是啊，你叫個車也行！不能耽誤我們去鎮裡。”
“我本來準備白天逛逛再定哪家店住宿的，這大晚上的我只能臨時定了。”
“好，好好，我現在打電話，大家安靜一下。”
司機拿著手機走到路邊的田埂上，叉著腰打電話，一會兒摸著頭髮，一會兒跺腳，看得人眉頭緊皺。
再回首，面上帶了笑，衝大家點點頭：“可以了，現在安排車過來。一個半小時就能出發。”
有了滿意的處理方案，大家一窩蜂又回到車上。
冷欺雪許久未見如此風景，站在田埂上拍了幾張遠山發到朋友圈。
回身準備上車時，發現說話的紫發姑娘掏出一套專業裝置，對著田野收音。
完事兒見著冷欺雪安靜地站在一旁，嚇一跳。撲哧，二人相視一笑。
“收音嗎？”
“嗯！你也是做這行的？”
冷欺雪搖頭：“偶然看過一次，知道一點。紀錄片需要？”
女生露出單顆小虎牙，撩了下自已的頭髮：“我這造型，看著不像吧？”
“做音樂？”
“Bingo~~我最近想做的專輯，以自然聲音為節拍延展。你是全世界第二個知道的哦！”
“我的榮幸。”
女孩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冷欺雪沒忍住多跟她說了兩句。
“你在溯溪古鎮待多久呀？要是可以，做出來了給你聽呀！”
女孩先上了車，還不忘回頭問她。
“我可能待得比你久，幾個月吧！”
“真的？！我也要待幾個月哦~加個微信吧，咱們到時候可以一起約飯！”
女孩發現冷欺雪跟自已坐同一排，跟同座的溝通換了位置跟她聊天說話。
之前換位置的大姐見狀，主動坐到了窗邊。
兩人從音樂聊到飲食聊到人文，一個半小時過得很快。空車到了，他們換了車，坐到一起，聽著女孩自已的歌。
她的音樂，舒展，快樂，讓人平靜。
冷欺雪坐車從來不睡的人，聽著歌竟然昏睡到站。
女孩一路相當興奮，見著冷欺雪睡眼惺忪的模樣，覺得好看拍了一張。
“你看，超有氛圍感！”
冷欺雪睜了睜眼，定睛看著。照片裡的她，慵懶，帶著剛睡醒的嫣紅唇瓣，在昏暗燈光下有種迷離的魅惑。
像只黑貓。
想到自已腦海的形容，多少有點不要臉了。
“拍得很好。”
“我可以發朋友圈嗎？還有Ins！”
“發吧，我沒什麼所謂的。要不你也發我一張，用這個做頭像好了。”
“好呀好呀，加微信。”
【hi,冷欺雪。】
透過後，她發了自已的姓名。
“哇，你的微信頭像，好正式！”她用了很多年的職業照，好找。收到她發來的照片，換上後，感覺微信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嗯，對接很多企業老闆，正式點好。現在可以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