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定遠突如其來的反攻,令所有人猝不及防,尤其是手持軍刀全力追殺的林伯欒。
石安在山頂上方看的真切,張定遠擲出的箭矢如一道黑色的流光,以雷霆萬鈞之勢準確命中了林伯欒的眼窩。
伴隨著一聲響徹山巔的慘叫,林伯欒手捂插著箭矢的右眼仰面倒地。
再反觀張定遠,立足原地猶豫了片刻,便帶領身邊十幾號人開始向上攀爬。
林伯欒雖然負傷生死未知,但他的親兵很快就將其護在中間,單憑張定遠那十幾號人根本不可能突圍。
不過好在雖然無法上前再補上幾刀,但因為林伯欒負傷,他麾下的安撫使軍一時亂了方寸,沒有再繼續追殺。
石安在山頂等待,張定遠依照李師師找出的路徑,很快就登上了山頂和石安會合。
到了這時,安撫使軍才開始繼續追殺,但已經是為時已晚。
“即便不死,至少也廢了一隻眼珠子。”
石安心中暢快,但張定遠依舊眉心緊鎖。
“安撫使軍這麼快就重新追殺而來,肯定是林伯欒下達了命令,他一定還活著。”
石安抬手拍了拍張定遠的肩膀,開口安慰。
“林伯欒這種人,輕易死了就太便宜他了,阿姐的仇,以後再報。”
張定遠輕輕點頭,沉聲道:“現下的確不是冒進的時候,咱們應當先行離開此地。”
石安連聲稱是,同時對張定遠有些刮目相看。
顯而易見,這段時間下來,張定遠在心性上也有了很大的進展。
若是擱在以前,他肯定拼著一死也要去嘗試將林伯欒斬殺。
“這鬼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
重新上路後,石安也忍不住開始抱怨。
他們選擇從山坡另一面下山,只要去到山下,就等於是逃出了包圍圈。
然而這段路程卻並不好走,一來是黃土鬆軟,稍不注意就會向下滑落。
但是,更為棘手的,還是大量冒著灼熱煙氣的泥沼。
即便是身輕如燕的李師師,也有好幾次險些陷入泥坑。
更為恐怖的是,原本看起來還算平滑的山坡坡面,像是突然擁有了生命一樣,不時有多個地方的地面起伏,就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在呼吸一樣。
“你們聽,地下好像有哭聲!”
李師師突然停在原地,等石安他們追上後帶著顫音急聲告知。
石安原本想說她肯定是自己嚇自己出現了幻覺,但話還未出口,他自己也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哭聲。
“真的有人在哭?”
石安皺眉低語,猶豫了一下,便蹲到地上去仔細聆聽。
哭聲來自於地下,傳到地面上後變得不夠清晰。
但正是這種若有若無的氛圍感,讓縹緲的哭聲顯得更加恐怖。
“大人,我就說咱們腳底下被封印著不乾淨的東西,您還不信。”
之前發表過迷信言論的衙兵再次開口,但這次石安也找不出理由再去反駁了。
畢竟,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聽到從地下傳出的哭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石安緩緩站起身來,申請肅穆。
“咱們不用管管地下到底是什麼牛鬼蛇神,今天本官就是要從他們頭頂上踩過去。”
“如若相安無事,那麼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可要是真有什麼東西從地下鑽出來,那麼本官大不了一刀一個殺出條血路來!”
石安心知,自己身為主帥,絕對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恐懼,否則將是動搖軍心的大忌。
好在此時身邊多是武松親自挑選的梁山好漢,這些人習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膽子也是一個比一個大,對於鬼神之說也沒有過多的敬畏。
在石安的帶領下,一眾人等以最快速度向著山下進發。
然而隨著不斷接近山下,山坡上那些凹凸地面的起伏頻率卻越來越大,而且從地下升騰出的白霧熱氣再次愈演愈烈。
石安已經無暇再去靠言辭穩定軍心,只顧著配合李師師埋頭趕路。
不過就在距離地面不足百步之時,變故終究還是發生了。
包括石安在內,這一次都近距離親身經歷了一次‘地震’。
最開始,是來自於地下的一聲沉悶響聲,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腳下黃土便如同滌盪的浪潮一般快速起伏抖動。
緊隨其後,山坡上開始出現無數線條狀的火光。
與之同時,無數淒厲的哭喊聲更加清晰的從地下傳了上來。
“這種溫度……”
“難道……”
“是岩漿?”
石安還未來及做出準確的判斷,地面上大大小小的裂痕便進一步擴大開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形成了溝壑。
而這些溝壑之所以看不到底,不是因為其深淺難斷,而是因為裂縫之中一直充盈著刺眼的火光。
“所有人避開山火,在山下會合!”
石安快速下達了命令,他深知在這種混亂的幻境中,如果再去恪守什麼陣型,那麼造成的損失將無法估計。
就在石安剛剛下達命令之後,地表裂痕中紛紛升騰出了熱浪和火光,同時伴隨著大量的火球飛向高空。
這種情形和石安想到的岩漿噴發並不完全相同,因為從裂縫中噴濺而出的並非液體岩漿,而是煙塵火氣和大量的火球。
如果在遠一些的地方觀看,此時的山坡就像是在發射無數的煙花一樣。
但是石安等人而言,這些璀璨奪目的煙花,帶來的卻是致命的威脅。
無論火球被噴射到何種高度,在勢能耗盡後,終究是要回落大地。
到了這時,從天空墜落的火球不僅能直接將人砸死,而且即便只是沾染了火苗,也能瞬間燒遍全身。
“詩詩!”
石安眼見李師師即將被火球砸中,忙用盡全力拉扯手中長綢,不過當他將李師師救回抱在懷裡的時候,自己卻被人從身後攔腰抱起。
“石大人,就算是刀山火海,俺也一定要護你周全!”
武松目色堅定,但石安此刻卻不想回應什麼感激的語句。
因為在石安看來,自己和李師師二人,被武松一手一個像小雞崽子一樣拎在手中逃命,完全失去了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