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定林伯欒的騎兵是臨時拼湊的,原因是他喜歡也習慣了指揮騎兵。”
張定遠和林伯欒一樣是金吾衛出身,石安相信他的判斷不會出錯。
但即便只有一千名臨時拼湊的騎兵,那也是五倍於己方的人數。
石安還未來及和張定遠商議下一步的對策,突然看見於老四貼近林伯欒快速耳語了一番。
再之後,林伯欒的視線從石安身上挪開,開始掃視找尋起來。
雙方之間還有些距離,石安無法聽清林伯欒和於老四的密語商談,但他們二人最後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張定遠的身後。
更準確的說,是他身後被人攙扶著的柳清荷。
因為‘地震’,黃泥村村民幾乎傾巢而出,讓張定遠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救出了柳清荷。
然而柳清荷白日頭撞桌角,傷勢過重,此時還處於意識不清的半昏迷狀態。
留意到林伯欒和於老四的眼神,石安頓時心生隱憂。
就在這時,林伯欒也率先開了口。
“石大人,本將軍日夜兼程趕到此處,除了來保護你的安全,還另有公務在身。”
“你們身後那名叫做柳清荷的女子,乃朝廷欽犯,本將軍奉命前來擒拿。”
“既然石大人已經先幫我將此犯抓捕,那麼就直接交給我吧,待日後論功行賞,本將軍不會忘了你的功績的。”
林伯欒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令石安身邊眾人憋悶惱火。
石安也聽了個明白,林伯欒的弦外之音是,只要石安將柳清荷交出去,那麼今夜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然而先不說林伯欒是否真的會放過石安,單是柳清荷本身的價值,就讓石安不捨的交出去。
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究竟掌握了什麼秘密,能讓手握重兵的安撫使日夜兼程跨越數百里親自索要?
短暫的權衡過後,石安下定了決心,柳清荷絕對不能交出,她掌握著黃泥村的隱秘,那將是窺探高傑的秘密,甚至是能夠動搖整個高家的契機。
思慮過後,石安擺出官威,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勢反問林伯欒。
“你說自己是奉命行事,究竟是奉了誰的命令?”
“別忘了,本官才是濮州府尹,你身為濮州安撫使,是要向我效命的!”
事實上,北宋的官僚制度極為混亂,根本不能按照品階劃分職權。
尤其是石安和林伯欒現在這種局勢,其實分別隸屬於行政和軍事兩個幾乎毫無關聯的體系。
但這些也不妨礙石安此刻以官位壓人,因為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石安根本不可能僅憑几句話就將林伯欒打發回去。
果不其然,林伯欒在遭受石安拒絕後,不怒反喜。
“好,這麼說來的話,你是鐵了心要包庇朝廷欽犯了?”
“既然如此,本將軍只好親自動手,將柳清荷及其黨羽一併誅殺!”
石安瞬間明瞭,林伯欒從一開始,不是不想對他痛下殺手,而是他受到了某些鉗制。
而現在林伯欒借用柳清荷為由,才好找到理由對石安下手。
但無論如何,事成定局,已然無法再行改變。
而且林伯欒對石安和武松恨之入骨,絕不可能放過這次的機會。
林伯欒率領的騎兵雖是臨時拼湊,但畢竟有上千之眾,齊刷刷衝殺而來,儼然也呈現出了潮湧奔流之勢。
然而即便是面對千軍萬馬,武松和梁山一眾卻也是分毫不懼。
尤其是準備打頭陣衝鋒的武松,更是振臂一呼,高舉哨棒準備大殺一場。
“兄弟們,隨我衝殺,定要將對面那群草包殺個片甲不留!”
在武松的號令之下,梁山眾人戰意盎然,然而就在他們準備上陣殺敵之時,張定遠卻快步攔在了武松身前。
“敵軍數目五倍於我們,又是在這種天險狹道之中,如此貿然出擊,無異於以卵擊石。”
張定遠言之確確,但梁山眾人習慣了最簡單粗暴的戰鬥方式,完全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就連和張定遠相處日久的武松,也滿帶著怒意對張定遠吼叫。
“張驍衛,你若是貪生怕死,自可留在後方,且看我等凱旋便是!”
張定遠嗤然冷哼:“凱旋?”
“你們這樣,只能是白白送死!”
武松還想要繼續爭辯,這時石安終於上前開口:“二郎,且讓張驍衛把話說完。”
石安心知,張定遠不會在這種生死一線的危急時刻無端與人爭吵。
在給了張定遠說話的機會後,張定遠迅速變得嚴肅且幹練起來。
“如今生死存亡之際,吾等首要目標並非殺敵,而是應當設法逃生。、”
“即便你們這些人不在乎自身生死,但我是想要護住石安的。”
“況且,如若今日所有人死在這個偏僻的山溝子裡,日後也不會有人能夠知道是誰殺了你們。”
“屆時,即便你們梁山的弟兄們想要為你們報仇,莫說是知道敵人是誰,怕是連你們的屍骸都找不到吧?”
張定遠的目的是統一軍心,而不是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一番言語規勸後,總算是讓眾人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張驍衛,那你說咱該咋辦?”
武松急聲發問,只這一句,就已經在潛移默化之中將指揮權交到了張定遠手中。
張定遠立足原地左右張望,急聲快語。
“方才我曾嘗試去到山坡上觀察敵情,但坡土炎熱無比,而且有多處流沙塌陷,所以我才撤了下來。”
聞聽此言,石安心中再次升起怪異的感覺。
“山坡上是熱的?”
“難道……是火山爆發?”
石安下意識脫口而出,張定遠微微搖頭,估計是沒聽懂石安說的‘火山’是何物。
頓了一下,張定遠繼續開口闡述計劃。
“事到如此,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退路了。”
“我雖不知山坡上是否還有其他危險,但只要我們冒險攀爬,至少可以廢除對面的馬匹。”
石安瞬間明瞭,狹道兩側山坡土製鬆軟,而且坡度陡峭,即便是訓練有素的軍馬,也難以攀爬而上,更何況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樣子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