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沉默,半晌,商時序才緩緩走到沈知深床邊,沈知硯害怕他對二哥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連忙起身擋在他二哥面前,儘管商時序比他高了半個頭,他也沒有絲毫畏懼。
“小硯,別衝動,到二哥身邊來。”看著面前劍拔弩張的二人,沈知深支起身子,面上是止不住的擔憂,想伸手去抓沈知硯讓他遠離這場紛爭。
好在商時序並沒有對沈知硯出手,也沒有再前進,就這麼看著沈知深說道:“沈知深,你以為告訴我這些我就會放棄我的計劃嗎?且不論這話的真假,就算是真的,能改變我謝家滿門慘死的結局嗎?”
沈知硯聽不下去了,他二哥如今的身子哪能再經受刺激:“謝予安,我大梁一向講究冤有頭債有主,你殺了我父皇我不多說什麼,這是我父皇欠你的。可我二哥冒著抗旨的風險去給你謝家收屍,你謝家人才不至於變成孤魂野鬼。你又為何要如此折磨我二哥,我二哥何辜,中原的百姓何辜,要為你的復仇付出生命。”
“好了,小硯!別說了!”沈知深喝道,打斷了沈知硯的話語,“後天你就回大兗吧,這兒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沈知硯轉過身來,堅定不移地回絕道:“我不走!二哥,你如今這個樣子讓我如何能放心,讓我如何能安心回大兗!二哥,要不你跟我走吧,你的身子我們再慢慢想辦法。”
看著沈知硯都快要溢位來的擔心,沈知深卻感到一股暖流貫穿全身,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麼考慮過、安慰過了。但他恐怕要讓沈知硯失望了:“小硯,聽話。你先回去,二哥答應你,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
“其實你不想讓他死的。”本作為一個旁觀者在一邊默默地注視一切的圖阿莎卻突然開口了,她直直地看著商時序,說出來他內心一直藏著的心思,“你雖然沒給他解藥,但你卻一直根據他身子的變化給他調配遏制同命蠱的湯藥,這件事情需要耗費大量的心力,也需要高超的技術。可你明顯不是南疆人,我想問問你,你的蠱術到底是誰教的?”
商時序之前一直沒有在意這個守在一旁的南疆女人,可她竟然能把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將自已的所作所為全部看穿,看來這個女人的水平不低啊。
“我的蠱術是誰教的,需要跟你報備嗎?”商時序淡淡說道,“我當然不想他死,就這麼痛快地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你!”就在沈知硯想衝上去和他理論的瞬間,沈知深及時拉住了他,用一種幾乎是哀求的語氣說道:“小硯,算二哥求你了,你就先回去好不好,二哥不會有事兒的。”
對著沈知深這般的眼神,沈知硯哪能捨得再違抗他呢,他嘆了口氣,心中直道真是段孽緣。臨走之前還狠狠瞪了商時序一眼:“我警告你,別對我二哥下手。”
商時序懶得搭理沈知硯,等到屋子裡只剩下二人時,商時序才開口問道:“為什麼要去亂葬崗替我謝家收屍。”
“謝將軍戎馬一生,戰功赫赫。就算是死也該馬革裹屍,風光下葬。不該一張草蓆裹了扔在那亂葬崗。”沈知深說這話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和他沒有一點關係。
“哼,你倒是說的義正言辭。”商時序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回懟過去。但他嘴上雖然不饒人,但是心裡卻因為金瑤的那一席話,對沈知深又軟了幾分。
“侯爺,所以我們後日就離開嗎?”自從沈知硯回到屋子後就一直愁容滿面,清婉不得不開口問道是不是要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
沈知硯從平和殿離開後也冷靜了許多,他待在這裡不僅幫不到沈知深半分,反而會將自已陷入一種危險的境地。倒不如抓緊回到大兗和凌皓川商量一下,有什麼辦法能幫助沈知深:“嗯,按原計劃行事,後日就啟程。對了,阿莎呢?怎麼我從回來開始就沒見過她?”沈知硯環顧四周都沒有看到圖阿莎的身影。
清婉輕笑一聲:“侯爺還不瞭解她,她可是最貪玩的。估計是第一次來大梁太興奮了,不知道去哪兒野了。侯爺放心,她肯定會在入夜前趕回來的。”
沈知硯笑了笑,他現在心裡裝了太多事兒了,反而羨慕起圖阿莎的無憂無慮。
圖阿莎確實是想逛一逛大梁的都城,自從沙狼部在和馭蛇部一戰中慘敗,自已和親人失散,她就走上了四處遊歷的生活,不去想那些打打殺殺,只看這些隱藏在人間的小確幸。大梁和大兗同屬中原,在好幾百年前本是一家,後來才因內戰分成兩個朝代。因此文化可以說是一脈相承,百姓的生活習俗也頗為相似。
圖阿莎漫無目的地在市集中閒逛,突然一個攤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這攤子上賣的都是些小飾品,其中一件披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見那披風上繡著的花樣顯然是她們南疆的圖式,而這針腳,卻和她的孃親一模一樣。
她快步走上前,拿起那件披風,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確定這件披風絕對出自她母親之手,那老闆見圖阿莎一直抓著披風不鬆手,覺得她定是看上了這衣服,於是開口介紹道:“姑娘您可真是好眼光,這件披風可是出自一位南疆老師傅之手,我敢說,整個都城恐怕只有我們這個攤子上的最正宗。您看您要不要買下來?”
圖阿莎回過神來,將披風錢遞了過去,老闆看圖阿莎出手闊綽,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敢問老闆,您可知做這件披風的人住在哪兒?”圖阿莎緊緊握著那件披風,心中隱隱出現了一個猜想,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去驗證自已的想法。
“這件披風是麗婆婆做的,她是從南疆搬到這兒的。人家兒子厲害,有一手好醫術,現在已經當了太醫院的院守了。您要找她的話,就沿著前面那條巷子一直往裡走,你看到有一處小院子的府邸就是她家了。”老闆十分熱情地給圖阿莎指了路。圖阿莎道了聲謝,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地向那府邸走去。
等到她走到門口,卻有些遲疑。她的父兄早就留在了沙漠之中,她娘哪來的兒子在梁朝的太醫院當院守,而且現在的院守不就是昨晚在平和殿遇到的商時序嗎?這裡面的人為什麼會和商時序扯上關係。
但她又轉念一想,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幹嘛不進去瞧一瞧呢。就算認錯了,也可以更進一步瞭解這其中的內幕啊。想著想著,圖阿莎便說服了自已,敲響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