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看向周孝愚道：“天鳴，你說一會怎麼辦？”

周孝愚思索了一會。

現在的局面很明顯，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狹路相逢勇者勝。

不管打不打得過，肯定要正面剛一波。

氣勢不能輸。

這隔壁鎮的工作人員還真是雞賊啊，搞不好是故意將他們的表演場地安排在這兒，在暗中觀摩他們彼此打擂臺來著。

不過這種局面遲早也會碰上。

他開始分析兩邊的優勢和劣勢。

西洋樂隊，論表演水平或者技藝肯定是不如焦家班的民族樂隊的，事實明擺著，焦家班成立都有幾十年了，一代傳一代，即便是焦家班內的七位師兄，手上的功夫那都是很紮實的。

時間證明一切。

但西洋樂隊都是近幾年才流行起來的玩意，成團時間估計也就1-3年。

這就好比兩本網文小說比質量，焦家班略勝一籌。

西洋樂隊的優勢也很明顯，新玩意，天然具備新鮮感，自帶一股‘洋氣’的光環，而且還有美女小姐姐當主唱，在鄉下這種地方，天然自帶熱度。

西洋樂隊中多了‘唱’的環節，這裡略勝一籌。

同樣拿網文小說來舉例，西洋樂隊就等於是一種剛出現在市場上的新鮮題材，類似幾年前流行起來的‘全民XX’流。

如：全民領主，全民玩家，全民末世，全民航海等。

老題材讀者看膩了，厭倦了，不創新沒人看，新題材至少能帶給人一種新鮮感。

但在有了周孝愚的加入後，焦家班內等於多了一些新的變化，如果此刻拿出來打擂臺的仍舊是‘送葬喪樂’，那壓根就不用比，西洋樂隊完勝。

在周孝愚為這次巡演準備的十首嗩吶曲中，也有幾首是中西結合風格的。

題材還是老題材，但是酒瓶中裝了新酒。

你有流行元素，我也有流行元素。

再比較一下噱頭，西洋樂隊中的小姐姐主唱就是噱頭。

焦家班內的噱頭在哪裡？

暫時沒有。

哦不對，也有噱頭，那就是《百鳥朝鳳》引發的異象。

然後是聲勢，對方有舞臺，有音響等擴音器，焦家班這邊有嗩吶。

眾所周知，嗩吶就是樂器中的流氓，嗩吶一響，可以蓋過所有樂器的聲音。

能不能蓋過對方的音響和擴音器，暫時不好說，不過大抵是可以的。

這麼一分析的話，這場仗可以打。

不過，裡面要略微加入一些小手段。

周孝愚思索了片刻，然後招手將所有人聚在一起，細細的解釋了半響。

其他人道：“這樣可以嗎？”

焦三爺眯著眼道：“幹了，嚴格意義上來說，今天的這次巡演才是我們的第一場挑戰，在無雙鎮那邊有地利因素，又是主場，鄉親們捧場，還有本地政府工作人員幫忙維護秩序，條件不要太好。”

“如果今天這場巡演我們進行不下去，後面的也就不要繼續搞了。”

話雖如此，其他人心中仍舊有些彷徨，有人問道：“剛才那個工作人員還在這裡呢，這會就直接沒影子了。”

他話中的工作人員，指的是無雙鎮那邊派過來幫忙協調溝通的工作人員。

場地問題人家已經幫忙解決了，剩下的就看他們了。

“大家分頭準備吧。”

當下，就有兩人從人群中分出來，往一邊走去。

剩下的人繼續在原地收拾東西。

周孝愚則拉著藍玉圍著西洋樂隊表演的舞臺轉了一圈，盯著對方舞臺後面的線路看了一會，他指著連線音響的一條線對藍玉說道：“記住這裡的開關。”

藍玉腦袋上頓時冒出一顆小星星來，“是不是等會把他們的音響線給拔掉？”

“你敢不敢？”

藍玉道：“有什麼不敢的，反正拔完就跑，一會他們要是打我，師兄們肯定會幫我的吧。”

這小子還有點用。

兩人又回到舞臺正對面，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藍玉的目光當下瞟向舞臺上小姐姐的大腿。

這洋樂隊的領頭人是懂什麼叫噱頭的。

豹紋連體長裙，包臀的那種，原本就露出了一雙雪白的大腿。

加上這位主唱小姐姐的身材本來就修長，配上高跟鞋。

往一米多高的舞臺上一站，如果人在舞臺下，低著頭朝上看去，說不定還能看到一些內部的風景。

藍玉此時的目光就落在小姐姐身上挪不開。

周孝愚心中暗暗腹誹，還真是沒吃過好吃的啊。

以他的眼光看，面前這位小姐姐的姿色，如果扔在後世，恐怕連商務KTV的門檻都進不去，只能去小巷子內200一次的那種。

就不要拿來和女團三人組，亦或者齊曦比較了。

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但是，在2012年民風淳樸的鄉下，你不得不承認搞這一套確實有市場。

他一巴掌拍在藍玉後腦勺上，冷不丁問道：“好不好看？”

藍玉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道：“好看。”

“哪裡好看？”

“白。”

“走了走了，再看小心長雞眼。”

這句話還是很有殺傷力的，藍玉被戀戀不捨的拉回來。

20分鐘後，剛才離開的兩位師兄領著一輛三輪車回來，車上裝著一個1平方米大小的鐵絲雞籠，裡面裝著七八隻母雞，還有一頭公雞，在裡面昏昏欲睡，精神十分萎靡。

這擺明了是菜市場打算出售的農村土雞。

這會連老闆帶雞直接被叫到演出現場。

老闆將雞籠提下來後，朝著樂隊的其他人嚷嚷道：“你們哪個是主事的？答應我的50元錢可不許耍賴啊。”

他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等一會將雞籠中的雞放出來，然後再抓回去，前後不到半小時，50元酬勞到手。

當然，這個抓雞的工序，樂隊的成員也會幫忙。

周孝愚朝他說道：“當然算數。”

老闆瞅了13歲的周孝愚一眼，明顯把他當成了小屁孩，擺了擺手道：“你說了不算，叫你們家大人來。”

焦三爺上前道：“他說了算數，你要是不放心，我先給你20定金。”

這一下，老闆放心了。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隔壁舞臺上的小姐姐吸引。

坐在三輪車上翹著腿，點著煙，開始樂不思蜀。

焦家班今天的演出曲目，臨時調整，以焦三爺的《百鳥朝鳳》打頭陣，在對方音響和主唱的轟鳴中，這第一炮必須要打響。

目前整個焦家班，只有焦三爺和周孝愚兩個人會吹奏《百鳥朝鳳》。

而周孝愚的水平，顯然還沒有達到引發異象的程度。

所以只能靠焦三爺了。

焦三爺見其他人都已經收拾好了，他也準備就緒，拿著嗩吶走出來，站在人群最前方。

旁邊的老闆得到指令，將雞籠門開啟，裡面的一群雞被迷迷糊糊的趕出來。

然後在地上撒了一把米，這些原打算出售的母雞公雞，不知道被餵了什麼東西，一動不動懶洋洋的，也不亂跑，立在原地慢條斯理的啄起米來。

老闆杵在旁邊，丈二金剛摸不著頭，“你們這是要幹嘛？”

周孝愚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期間，焦三爺的目光從舞臺上收回來，和周孝愚對視了片刻。

後者朝他點了點頭。

焦三爺的目光十分堅定，微眯著雙眼，吸氣，鼓起腮幫子，開吹。

嘀的一聲。

嗩吶聲在原地響起。

原本迷迷糊糊的菜市場老闆這下已經看出名堂來了，好傢伙，這兩個樂隊是要打擂臺啊。

有戲看了。

百鳥朝鳳的前奏並不是很驚豔，但擁有一種強烈的共鳴感，是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最強烈的情感溝通方式。

但在此時此刻，它的聲音和效果卻受到了很大的壓制。

無他，因為旁邊還有一家其他樂隊，兩種聲音在空氣中交匯，這邊的嗩吶聲甚至無法傳出去五米遠。

再遠就不成調了。

地上的幾隻土雞身子愣了愣，抬起頭疑惑的瞅了一眼焦三爺，隨後自顧自的繼續啄米。

舞臺周圍的其他觀眾也被這邊的嗩吶聲音影響，皺著眉頭回頭瞅了一會，臉上露出一絲討厭的表情。

原本小姐姐唱歌挺好的，這下多了一股雜音。

這還怎麼聽？

周孝愚捅了一下藍玉的後背，朝著舞臺那邊的電線指了指，藍玉得令，悄悄地消失在人群中。

在圍觀小姐姐的人群中，就有兩三個街溜子，叼著煙鬆垮著身體。

等嗩吶聲響起後，最先不快的就是他們。

這夥人在一個小混混的領頭下走過來，盯著場地中的焦家班成員瞅了一眼，從口袋中掏出一張20的紙幣，嚷嚷道：“你們這是幹什麼？爺給你們20元拿走，別吹了行嗎？”

沒人鳥他。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起來。

一絲火氣在空氣中醞釀。

就在小混混即將發火的當口，舞臺那邊的聲音一下子小了，後面音響的開關被人臨時拔掉了。

藍玉十分雞賊，將插頭拔掉後，直接將電線藏在了一塊廢紙下面，而且一連拔掉了好幾根插頭。

除了音響外，還有電子琴的開關。

上面的配樂伴唱，甚至連小姐姐主唱的聲音也跟著變弱了幾分，嗩吶聲一下子蓋住全場。

舞臺那邊瞬間亂了套。

《百鳥朝鳳》的嗩吶聲這才開始顯露出威力。

原本趴在地上啄米的七八隻土雞，這會全身上下的雞毛一下子炸了起來，好似發現了天敵，緊跟著，那公雞朝著焦三爺方向上躥下跳。

隨著百鳥朝鳳的繼續吹奏，幾隻母雞率先臣服，直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上下好似在打顫。

而公雞也好像失去了神采，回到土雞最前方，開始臣服。

這幾隻土雞宛如遇到了它們的領頭人。

身邊的樹幹上，屋頂上，也陸續飛過來幾隻麻雀，隨後越來越多，對下方的焦三爺呈現出眾星捧月的架勢。

如此異象，直接看呆了現場的一些人。

原本圍觀在舞臺周邊的閒散觀眾陸續的來到焦家班周邊。

“這曲子這麼神奇嗎？天上的雀兒，地上的公雞，好像都受到了影響。”

“還別說，這嗩吶曲真心不賴，好聽，就是有點沉重。”

“我知道這首曲子，這就是無雙鎮那邊的樂隊中的王牌曲目《百鳥朝鳳》，據說是送死人的。”

“你可別嚇我啊，這是給死人聽的音樂？”

“也不對，你看這些雀兒和土雞都老實了，這曲子牛啊，我彷彿聽到了一種來自大自然的聲音。”

而西洋樂隊那邊，在經過了初期的慌張後，很快將插頭給重新連結上，洋氣的港臺歌曲再次出現在現場。

只是到了這會，圍觀的群眾也被焦家班這邊的噱頭吸引，暫時挪不動腳步。

反正都是看噱頭，你有人家也有，再說那邊的早看膩了，換換口味也好。

一曲《百鳥朝鳳》吹奏完畢，焦三爺面色紅潤，顯然剛才的這一次吹奏也是用盡了全力。

周孝愚朝著菜市場老闆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將土雞重新收起來。

他朝著周圍的人群喊道：“各位父老鄉親，我們是來自無雙鎮的焦家班樂隊，我們是土生土長的陽穀縣自家樂隊，今天開始，我們會在你們鎮免費巡演三天，上午下午各一場。”

在周孝愚喊話的當口，藍玉已經拿著傳單開始在下方發放。

“剛才演奏的這首曲子，是我們焦家班的拿手絕活《百鳥朝鳳》，鳳凰是鳥中之王，能讓百鳥信服，引起百鳥朝拜，包括土雞在內，你們剛才也看到了，這簡直是一場神蹟，很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一回。”

“另外，我們也為大家準備了一些融合了中西方流行元素的曲目，保證夠燃夠勁，夠好聽。”

“焦家班巡演第一場，開啟。”

周孝愚的話音一落，整個樂隊的樂器開始演奏起來。

第二支曲目《大黑天》。

《大黑天》裡面需要用到的曲子有嗩吶、琵琶、尺八、簫、鼓等中西方樂器。

琵琶的彈奏者自然是周孝愚，他現在屬於樂隊的潤滑劑，哪裡需要就往哪裡補充。

另一邊，西洋樂隊那邊的領頭人急了。

他直接來到主唱小姐姐身前，一把將她的裙襬給提了上來，露出裡面的內內，順便將裙襬下端插在內內上。

哇塞。

這一下，又吸引了一部分LSP的回頭。

站在上方的主唱小姐姐差點哭出聲來。

她是賣唱的，又不是賣身的。

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她還是要臉的。

哇的一聲，小姐姐捂著臉扔下話筒，跑了。

接下來的表演，完全陷入到焦家班的節奏中。

西洋樂隊的人玩不下去了，當下組織了幾名樂隊中的成員，氣勢洶洶的朝著這邊過來搗亂，剛才無緣無故插座被人拔了，不用想肯定是這邊的人搞的鬼。

雖然沒證據。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我可是政府的工作人員，你們動我一下試試？”

關鍵時刻，跟隨樂隊一起過來的無雙鎮工作人員突然現身。

氣勢洶洶的堵在了這群西洋樂隊成員面前。

隔壁鎮的第一場巡演，焦家班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