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老佛爺，想必……老佛爺已經知道了？愉妃德行有失，已經被臣妾下旨降為愉貴嬪了。”
老佛爺看著如此坦率的皇后，心裡的堵塞也通了幾分，但她還是有幾分震驚，愉貴嬪看上去如此溫順的人，竟也會變成這樣。
她現在愈發覺得，小燕子有些話是對的，宮中缺少溫情，也缺少禮運大同篇那般的心境。
“皇后，哀家既然將皇后之責交給了你，你就是六宮之主，升降之事，你不用跟哀家報備，哀家只是感慨，為什麼好好的愉貴嬪會變成如今這般。”
皇后站起身來，朝老佛爺走去，她接過宮女手中的扇子，一下又一下的給老佛爺扇著風。
“老佛爺，若是臣妾說，您從未認識愉貴嬪呢，永琪小時候，極其喜歡沈貴人的貓，經常閒來無事找臣妾要些貓食去喂那隻貓，當年宮中貓食並沒有那麼多，臣妾就派人去宮外採買些便宜的貓食來，後來愉貴嬪拿著皇上賜給她的髮簪去把貓換了去。
當年臣妾以為她有一顆仁愛之心，採買到的貓食，臣妾幾乎全派給了永和宮，害的那些新進宮的妹妹們總是來和臣妾講，說臣妾偏心。沒過多久，沈貴人就薨了，皇上當年最疼愛沈貴人，整整唸了臣妾半月，但最後卻查不到原因，也只能不了了之。”
“沒過多久，那隻貓也死了，臣妾發現時都已經發臭了，臣妾派人把貓埋了，然後叫愉貴嬪來問話，可是愉貴嬪卻說是臣妾賜的貓食出了問題，害的皇上跟臣妾大發雷霆。
後來調查了內務府，才知道，是愉貴嬪用銀子採買了老鼠藥，將貓活活藥死。當年，臣妾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麼愉貴嬪要如此，結果後來才知道，永琪這孩子知道貓死了後，哭的吃不下飯，愉貴嬪藉著永琪的名義，整日往養心殿跑。”
“當年老佛爺吃齋唸佛，臣妾和皇上不知如何和您開口，便只能說那隻貓患了貓瘟。
包括沈貴人的事，查出極有可能是有人在她用過的物品中下了毒，因為毒素是長時間的沾染，只是查出來的太晚，有關的證物都找不到了。皇上也不想讓宮中嬪妃背上莫須有的罪名，便將此事認為是意外。
老佛爺……可你和臣妾都是經歷過宮中的爭寵的，怎會不懂這些呢，沈貴人家境貧寒，父母只是城中商賈，能在半年內走到貴人之位，若說背後無人可依，那恐怕無人可信。”
“老佛爺，臣妾知道，您心裡在乎愉貴嬪，但愉貴嬪早已不是當年侍奉您左右的愉常在，她眼中的永琪，也不過是她尋求皇上寵愛的工具，她口口聲聲說要為永琪覓得良人，卻無數次找小燕子的麻煩，說永琪是要繼承大統的人。老佛爺，愉貴嬪的心思早就不如原來單純。恐怕老佛爺也發現了，我近幾日身旁也不是容嬤嬤伺候著了……”
老佛爺半眯著眼睛，皇后瞬間停止了開頭的話語，她知道這是老佛爺生氣了的表現，老佛爺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身邊的人的背叛，容嬤嬤已算是宮裡的老嬤嬤，讓她怎能不生氣。
“皇后啊，永琪……看來不適合做愉貴嬪的兒子了……”
皇后扇風的手微微一頓，如今皇宮中的妃嬪幾乎人人都有子嗣，這倒是個難題。
“罷了，皇后啊，再給愉貴嬪次機會，若是她再做出德行有失之事，你便把永琪帶到你宮內撫養吧。”
皇后似乎沒想過老佛爺會把永琪交給自己撫養，心裡的酸楚又增加了幾分，她這一輩子已失去太多太多，現在唯有十二阿哥和紫薇讓她心中能看著欣喜些。
她也清楚，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走了這條路，那愉貴嬪肯定會做出更可怖的事情來，她能做的只有預防，以免小燕子回宮後，愉貴嬪的心思不正。
“是，臣妾告退。”
雲南大理。
永琪和蕭雲把所有人都忘在了腦後，此時的蕭雲正坐在永琪的馬上，被永琪圈在懷裡，那是讓她心安的柳木味道，是她給他求的平安符的味道。
她看著遠處的夕陽，她甚至覺得若是永琪能和她留在這兒，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榮華富貴，兩人就做一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夫妻，也挺好的。
但她明白，這一切都是奢望。
她愛的人是愛新覺羅永琪。
沒有勾心鬥角很難，沒有榮華富貴亦很難。
那些美好，終歸像夢一般遙不可及，她無法讓永琪放棄一切，就像她也早已割捨不下宮中的許多人。
她終歸是把自己困在那座繁華城了。
“在想什麼呢？跟你說了半天的話也不理我。”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側頭正對上永琪的眼眸，她也說不出來，她到底愛永琪什麼，即使她學了詩詞歌賦，她也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
“我在想……永琪，下輩子我們做對平凡人吧，我們就做這草原上最平凡的夫妻。”
永琪緊緊圈住蕭雲，他最近真的覺得蕭雲的嘆氣次數越來越多了，他也明白，是自己身份的枷鎖讓蕭雲沒法飛翔，那就用自己一輩子的專一和深愛彌補她吧。
“不僅下輩子，雲兒。這輩子算是我虧待了你，讓你為了我拋棄那麼多，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換我為你付出。”
“貧嘴。”
“好啦，說正事。明日就要班師回朝了，我知道這次讓你隨我回宮，又是我欠了你，雲兒，這輩子我們終於要雲開見日了，等一回宮……我就跟皇阿瑪說，我要娶你。我要讓你成為真正名副其實的榮親王妃，做我愛新覺羅永琪這輩子唯一的愛人。”
蕭雲感覺到掐著自己柳腰的手一緊，隨後永琪的淚花落在了蕭雲的頸窩處。
“雲兒，我們之間真的好難好難。好在你沒放棄我……謝謝你雲兒。你沒放棄我。
你知道你出走後我多怕嗎？我不是怕你不回到我身邊，我怕你吃不飽穿不暖，怕你遇到危險，又怕你身上沒有盤纏被人欺負，怕你遇到地痞流氓我不在你身邊。
我教你武功就是怕你有一天想離開我，我又只能放你走的時候你無法防身，我教你寫字其實不是為了討好我額娘，而是想讓你常寫信給我。”
“我之前什麼結果都想到了，我想過你我一起出逃，然後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擺個攤，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
蕭雲感受到永琪的哭腔，用手輕輕撫摸著在腰間的兩隻大手，試圖用這種方式告訴他。
她在。
她一直都在。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好啦永琪，不哭了。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明天還要趕路，我們回去吧。”
—
“皇上，榮親王已班師回朝，此次出征無一傷亡，卻有如此德行，不愧是皇上親封的親王。”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乾隆看著跪在地上的大臣們，他也是由衷的高興，他最疼愛的兒子替他解決了頭疼已久的麻煩。
“福倫，爾康隨軍出征有功，該有的獎賞朕一定不會忘，這爾康回來了，也該忙紫薇和爾康的婚事了，這宮裡又能熱鬧一陣了，小路子……”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
永和宮
“眉兒迎兒，皇上還沒有來看過我嗎？他到底怎麼了？明明以前那麼厭煩皇后，對我欺壓令妃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這是怎麼了？”
“回娘娘……自您禁足後，皇上還沒來過，現在宮中都傳聞皇后娘娘又得寵了，也就是一時的新鮮，令妃娘娘畢竟有了身孕。
這如今咱們五阿哥封了親王，皇上也就是做做表面功夫，畢竟咱們五阿哥又替皇上解決了邊疆之事，說不定皇上馬上就下旨要封回娘娘的位置了呢。”
“是嗎？眉兒？”
眉兒急忙點頭稱是，絲毫沒注意後面來的人。
“愉貴嬪，你就是如此教育宮人的嗎？哀家原本打算告訴你，永琪班師回朝了，看在你是他生母的份上，特許你那天可以去正午門接，如今看來怕是沒必要了。
來人，把這個叫眉兒的宮女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竟敢議論宮中嬪妃甚至議論皇后！看來，是在永和宮呆膩了，打完就送回辛者庫吧。”
愉貴嬪嚇得跪在地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被誇的太得意忘形，不知道老佛爺什麼時候來的……
“娘娘……救我娘娘。老佛爺，奴婢錯了。原諒奴婢吧。”
眉兒的尖叫一直迴盪在永和宮，老佛爺此刻只是淡淡的看著眼前的愉貴嬪，在她心裡在聽到一個小小的宮女都敢議論皇后時，她便清楚了，皇后的話並無虛假。
“待永琪回來，哀家會與皇上商量，將永琪過繼給其他嬪妃撫養，愉貴嬪好自為之。”
“使勁打，不然這些宮女的嘴終歸是不長記性的。”
老佛爺轉身離開，不在給愉貴嬪一個眼神，失望心寒永遠不是突然間的事，原本打算來看看愉貴嬪，若是真有悔改她會做主跟皇后說。
她腦海裡回想起了小燕子的樣子，頓時覺得虧欠了些什麼，愉貴嬪如今這個樣子，更加堅定了她要把永琪過繼給皇后的決心。
她永遠忘不掉，那是皇后的第一個孩子，卻被愉貴嬪撞倒，肚子直接磕到了路旁的石柱上，當年愉貴嬪跪在佛堂前三天三夜，她出面讓皇后原諒愉貴嬪，如今想來。
真是歹毒。
倒是皇后，差點再無生產的機會，卻還是替愉貴嬪辯解。
老佛爺的眼神陰暗了一瞬，愉貴嬪啊愉貴嬪，這是你欠皇后的，如今也該通通補回來了。
老佛爺並未回慈寧宮，而是轉頭去了養心殿，關於小燕子那孩子，她是有些想法的 她真怕皇上一個激動就不管不顧。
“老佛爺怎麼來了？也不叫皇后陪著點。”
“哀家雖然老了，但也不至於這些路都走不得，皇帝啊，哀家認同小燕子和永琪的婚事了，但有要求，哀家要小燕子來慈寧宮跟嬤嬤學規矩。
不過皇帝你放心，哀家自然不會針對那孩子，她要嫁給的不是普通的阿哥，而是親王，要學的規矩，一樣也不能少。”
“好，老佛爺。朕答應你，若是小燕子那孩子願意回來，朕一定跟她說。”
乾隆這是第一次如此痛快，他了解老佛爺，是典型的規矩死派，若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已經是老佛爺最大的讓步，他也沒有理由在得寸進尺。
但他相信自己的寶貝女兒……啊不，兒媳。
一定能讓老佛爺喜歡上她的。
半月後。
皇上帶著皇后令妃以及紫薇站在正午門前等待著永琪，紫薇本想求情讓皇上帶著愉貴嬪，畢竟那是永琪的親額娘。
但想起愉貴嬪的謾罵，想起因為身份之別愉貴嬪對漱芳齋的瞧不起，想起是因為她自己和小燕子才南北分別，她對愉貴嬪竟有了恨意。
“皇上……你看他們回來了。”
“永琪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永琪身後的女孩，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永琪……這是？”
“哼，永琪~你還說皇阿瑪想我呢~皇阿瑪都不認識我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乾隆眼窩瞬間湧出了眼淚，他看著眼前最最心疼的女兒，他一瞬間竟懷疑這一切是在做夢。
他原本以為小燕子不會跟永琪回來的……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要微服出巡找女兒的準備。
“皇阿瑪！我回來啦！”
皇上回過神來，趕緊接住撲上來抱著他的女兒，直到把小燕子抱在懷裡，他心裡的石頭才真落了地。
皇上伸手示意紫薇一起過來，紫薇早已淚流滿面，這一刻她做夢夢過無數次，每次都是哭著醒來。
“小燕子……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呢！”
“好啦，紫薇！我怎麼會不回來呢，爾康因為我出走，沒法和你成親的事，差點殺了我哦~我再不回來看著你們成親，爾康怕是要殺我滅口了！”
“他敢！”
爾康站在一旁百口莫辯，天地良心，他對小燕子有半分嚴厲，永琪立馬就會說他，更別提要殺了小燕子了，那他保證先死的一定是他福爾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