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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晨曦中的壓抑

新紀元城的晨曦總是帶著一種冷淡的光芒,透過灰濛濛的天空灑在城市的鋼鐵與混凝土上。亞當從床鋪上爬起,房間的角落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潮溼味道。這個廉租公寓小得幾乎沒有隱私,四周的牆壁是厚重的混凝土,天花板上偶爾能聽到水滴的聲音,令人難以入眠。亞當的床邊,一條單薄的棉被堆得凌亂,他把它推到一邊,起身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廚房的門早已開啟,母親正在攪拌鍋裡的粥,聲音沉悶而單調。火爐上的小鍋裡煮著稀粥,那是全家人的早餐,配料非常簡單,只有幾片乾癟的麵包和少量的蔬菜。廚房的窗戶是紙糊的,透出的光線微弱而模糊。亞當的父親坐在餐桌旁,低著頭忙著擦拭手上的油漬,表情凝重。

“亞當,快點!你要遲到了!”母親的聲音在早晨的寂靜中顯得特別刺耳,她一邊用鏟子翻動鍋裡的粥,一邊急促地催促著。

“我馬上就來,媽。”亞當回應道,語氣中帶著些許疲憊。他迅速穿上那件早已磨損的工作服,這件衣物布料已經變得脆弱,邊緣處有幾處明顯的撕裂。他拿起揹包,揹包裡裝著他在工廠的工具和一些基本的個人用品。站在門口,他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外面的世界。

亞當走出公寓,迎接他的是新紀元城特有的陰鬱氛圍。街道兩旁是密集的高樓,灰濛濛的天空與城市的建築融為一體,彷彿永遠沒有真正的陽光。人們匆匆忙忙地穿行在狹窄的街道上,車輛的喧囂和人群的嘈雜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讓人窒息的合奏。攤販們的叫賣聲混雜在空氣中,幾乎無法讓人聽清楚具體的內容。

亞當穿過市場區,這裡的商販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位,但人們的興致似乎並不高。攤位上的水果和蔬菜大多萎縮,顯然是因為供應鏈的緊張而出現的品相差異。亞當的步伐加快,他知道自已必須儘快到達工廠,否則將會遲到。天邊那層不真實的霧靄讓他感到一陣無力,他繼續往前走,儘量不去注意周圍的環境。

工廠的大門沉重而厚實,每天早晨都顯得格外沉悶。亞當用他的身份卡刷了一下,門緩緩開啟,他走進了那片熟悉的、充滿油膩氣味和刺耳噪音的區域。工廠的內部是一片混亂的景象,巨大的機械裝置不停運轉,發出陣陣轟鳴聲。空氣中瀰漫著煤煙和化學物質的氣味,灰塵在燈光下飄蕩,令人感到窒息。

“亞當,今天的任務是檢查輸送帶的運轉情況。”工廠的班組長向亞當發出了指示,聲音中帶著命令的口吻。

亞當點了點頭,默默地走向工作崗位。工廠內的環境極其惡劣,工人的工作條件幾乎沒有改善,裝置老舊,安全措施簡陋。工人們的表情顯得很疲憊,亞當注意到旁邊的同事託尼因事故受了傷,卻只能草草處理,繼續工作。託尼面色蒼白,手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但他沒有聲張,只是默默地繼續著手頭的工作。

午休時間,亞當從機器旁離開,走到廠區的休息區。這裡是個狹小的空間,幾張破舊的長椅上擠滿了工人們。地面上積滿了灰塵,牆壁上貼著幾張舊海報,上面寫著工廠的最新規定和國會的宣傳口號。休息區的空氣也很沉悶,幾乎沒有任何通風。

“亞當,過來。”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傳來。亞當回頭,看到老湯姆坐在角落的長椅上,身旁是幾本破舊的書籍和工具箱。老湯姆是工廠裡的資深工人,雖然年紀大,但依然堅持工作,他的面孔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亞當走過去,坐在老湯姆的旁邊。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在他們的身上,給這片陰暗的空間帶來了一絲溫暖。亞當看到老湯姆的臉上露出微笑,那種溫和而不帶絲毫多餘的情感,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沉澱。

“今天工廠裡的氣氛不太對勁。”老湯姆開口了,聲音低沉卻有力,“我聽到了一些關於裝置故障的傳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也聽說了。”亞當回答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不過我希望這些只是傳聞,不然我們的工作會更加艱難。”

老湯姆輕輕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年輕人,你知道這些事情總是會發生的。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做好自已的工作,儘可能保護自已。”老湯姆的目光穿過工廠的嘈雜,彷彿看到了更遠的地方。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淡淡的憂傷和深沉的智慧。

亞當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工具,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無奈。他知道,老湯姆的話雖然簡單,卻包含了許多深刻的道理。工廠的生活一直都是如此艱難,人們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忍受一切。

“老湯姆,你過得怎麼樣?身體還好嗎?”亞當關切地問道。

“還不錯,只是老了,身體總是不如從前了。”老湯姆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不過我還能堅持,畢竟這份工作是我能做的唯一事情了。”

亞當沉默了片刻,心中充滿了對老湯姆的敬重。他知道,這位老人經歷了許多事情,儘管他不願多言,但他的每一句話都顯得格外珍貴。工廠裡的人們總是習慣了沉默,他們在壓抑的環境中掙扎,為了生活而忍耐著一切。

“亞當,記住,不管生活多麼艱難,都不要放棄。”老湯姆的聲音依然溫和,“有時候,我們需要的只是一點點勇氣,就能突破困境。”

亞當點了點頭,心中隱隱感到一陣暖意。他知道,老湯姆的話雖然簡單,卻是對他最大的鼓勵。未來是什麼樣的,他尚不確定,但他知道,他必須為自已、為家人尋找一線生機。

下班後,亞當回到家中。父母和弟弟正圍坐在小桌子旁,用僅有的一些食物勉強湊合晚餐。食物配給的數量常常不足,家裡的每一餐都顯得微不足道。亞當的父親顯得尤為疲憊,母親則在一旁儘量維持家庭的和諧。

“亞當,今天怎麼樣?”父親問道,聲音中透著關切。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照常工作。”亞當回答道,語氣中帶著些許疲憊。他並不想讓家人知道他內心的掙扎和困惑,畢竟,他們已經有太多的擔憂和壓力。

晚飯過後,亞當和他的家人不得不趕往一個位於社群中心的政治集會。這個集會是每週的例行活動,所有的居民都必須參加。儘管每個人都對這樣的集會感到厭倦,但在新紀元城,反對或逃避集會是不可接受的,尤其是對像亞當這樣的底層勞作者而言。

集會地點是一座龐大的會議中心,外牆是暗灰色的混凝土,顯得沉重而壓抑。入口處的門框上貼著一排排國會標語,字跡簡潔卻冷酷:“服務於國,忠誠至上”。門口有幾名身穿制服計程車兵,他們的表情嚴肅,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每個人進入會議中心時,必須接受身份驗證,以確保沒有人私自缺席。

亞當和他的家人排隊進入會場。母親穿著她那件泛黃的舊外套,父親則一如既往地束著領帶,儘管他的衣物已經顯得有些褶皺。弟弟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他對這樣的集會感到厭倦,雙手插在口袋裡,目光遊離。

走進會場,亞當立即感受到一種壓迫感。會場內部被燈光照得透亮,但依然無法掩蓋那種沉悶的氛圍。長條形的座椅整齊地排列在會場中間,每一排都緊密地挨在一起,幾乎沒有任何個人空間。座椅前方是一塊巨大的螢幕,螢幕上顯示著“新紀元頻道”的標誌和本次集會的主題——“為偉大的未來而奮鬥”。

亞當一家找到座位,坐在靠近螢幕的位置。螢幕上不斷滾動的國會宣傳口號用簡潔的“純語”語言表達,使得這些口號聽起來既單調又冰冷。周圍的居民們紛紛坐好。

會議開始了,主持人的聲音在會場的揚聲器中響起,帶著一種強烈的控制感。“尊敬的市民們,歡迎來到本次政治集會。今天我們將討論幾個重要的議題,以進一步增強我們的集體意識和對國會的忠誠。”

會議的議程主要包括三個部分:國會政策更新、社群活動計劃,以及對個別“思想純淨法”案件的通報。首先,主持人開始詳細講解最新的政策變動。這些政策聲稱是為了提高生產力和改善城市環境,但實際上,許多措施都加劇了底層階級的困境,比如更高的稅收和更嚴格的工作時間規定。

“根據最新的政策,所有工人將被要求增加每日工作時間。”主持人用冷漠的語氣宣佈,“這是為了提升我們的生產效率,確保城市能夠維持現有的經濟增長。”

亞當聽到這裡,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他知道,這意味著他將不得不承受更長時間的勞動,而他已經對目前的工作條件感到極度疲憊。周圍的居民們有的低頭沉默,有的則在小聲討論,大家的臉上都顯得疲憊而無奈。

接下來是社群活動計劃的部分。主持人列出了即將舉行的一些社群活動,包括“全民健身日”和“幸福家庭月”。這些活動的宣傳材料被巧妙地包裝成“增強社群凝聚力”和“提升家庭幸福感”的專案,但實際上,這些活動往往只是形式上的安排,真正的社群關懷幾乎不存在。

“請各位市民積極參與這些活動,它們不僅能提高我們的生活質量,也有助於加強對國會的支援。”主持人的聲音依舊平靜而冷漠,“我們相信,透過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們的社會將會變得更加和諧。”

最後,主持人轉到一個更加嚴肅的話題——思想罪的案件通報。這部分內容讓整個會場的氣氛變得格外沉重。螢幕上出現了一張張面孔,都是最近被捕的居民。他們因“思想不純”或“危害國家安全”的罪名被逮捕,並被處以不同程度的懲罰。主持人一一介紹這些案件,並提醒大家要時刻保持思想的純潔,不要抱有任何異端思想。

“最近幾起案件表明,我們的社會正面臨著嚴峻的思想威脅。”主持人語氣嚴肅地說,“希望大家以這些案件為警示,保持對國會的忠誠,不要被不良思想所影響。”

亞當的父親在這部分內容中顯得尤為緊張,他的手微微顫抖,目光不斷掃視四周,似乎在尋找任何可能的威脅。母親則低著頭,不敢直視螢幕上的內容。弟弟的神情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他的拳頭緊握,顯然對這些表面的宣感測到極度反感。

集會結束時,主持人的聲音依然是那種毫無感情的冷漠。隨著最後一聲“祝願我們的社會更加繁榮穩定”的口號,全場的燈光漸漸熄滅,居民們紛紛起身離開會場。亞當和他的家人也緩慢地離開了座位,走出會議中心。

走出會議中心的那一刻,亞當感覺到一股釋放的輕鬆。儘管他知道這些集會只是形式上的安排,但每一次經歷這些強制性的集會,都會讓他感到深深的壓抑。他看著周圍的居民,大家都默默地離開,彷彿對未來充滿了無奈和焦慮。

回到家中,亞當的心情依然沉重。他坐在小桌子旁,手中捧著僅有的幾片面包,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不安。這個世界雖然在表面上繁榮,但背後的真相卻充滿了壓迫和困境。亞當知道,自已必須在這樣的環境中找到突破口,為自已和家人爭取一線生機。他不禁開始思考,是否有一天,他能真正打破這層無形的枷鎖,迎來一個不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