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聊了一段時間,鄧布利多就覺得這個校醫室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厄繆拉總是有著讓人懷疑自己而不去懷疑她的魔力。
“那麼,好好休息,孩子。”
鄧布利多最後的表情可以說是十分複雜的,或許應該說,他自從和厄繆拉交談過,就沒有一次是表情不復雜的……
當然,讓他提早結束談話離開最主要的一點原因是……門外的冷氣感覺快要飄到屋內了!!
現在的孩子啊,怨氣太重。
不過鄧布利多離開的時候,自以為十分隱蔽的順回了兩顆滋滋蜂蜜糖,並且以為厄繆拉沒有發現,為之沾沾自喜。
厄繆拉:……
還能怎麼辦呢?當沒看見吧。
鄧布利多開啟門,就看到了五張凝重的小臉緊緊凝視著他,尤其是莉莉和斯內普,甚至身上都冒著一陣一陣的冷氣,就算是鄧布利多也不禁沉默了一秒。
也難怪他們都用一副不善的目光看著鄧布利多,畢竟之前龐弗雷夫人的怒吼聲他們在門外都聽的一清二楚的。
繆拉需要靈魂穩定劑,但是鄧布利多教授不讓斯拉格霍恩教授給繆拉煉製靈魂穩定劑。
對此斯內普只覺得,哈!果然如此,這個被甜食糊住了腦子的老蜜蜂才不會管他們斯萊特林的死活!但凡今天躺在那的是個格蘭芬多,他還能說出那樣的話嗎?
其他的小獅子們一直以來,都是特別崇拜鄧布利多的,但是……此時也同樣不理解鄧布利多的做法。
他們可不知道什麼斯拉格霍恩教授可不可信的,他們只知道,龐弗雷夫人說的,沒有靈魂穩定劑,繆拉活不到畢業,而他們尊敬的鄧布利多教授,明明知道這一點,卻不去做些什麼……
在五雙充滿了或複雜或嘲諷的眼睛裡,這個時候顯得一臉懵逼的詹姆是那麼可愛啊。
鄧布利多剛想說話,斯內普就越過了他徑直進了校醫室,而莉莉也只是敷衍的點了點頭,然後緊隨其後。
對於這位莉莉曾經極為崇拜的史上最偉大的白巫師,她只能說……
沒有繆拉重要。
幾隻小獅子先後禮貌而又疏離的打了招呼,然後也進去了。
他們依舊敬重這位最偉大的白巫師,只是在今天,鄧布利多在他們心裡的形象,有點崩塌。
這一點兒也不奇怪,畢竟在今天之前,鄧布利多在所有小獅子的心裡面都是完美的,突然發現了瑕疵,那麼他們的熱愛會減退也是很正常的事。
當代表信仰的神像被信徒推倒,原因往往不是因為它染上的塵埃,而是因為,它曾經無暇聖潔的讓人驚豔。
所以,信徒們接受不了神像染上汙穢,那是招致神像崩塌的理由所在。
人性如此罷了。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即使知道鄧布利多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局,也依舊會有人討厭他的原因,他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做不到兩全而已,弱小的人們往往自己做不到兩全,卻要去譴責同樣做不到兩全的強者。
鄧布利多只是愣了片刻,倒也不會因為他們疏離的態度生氣或是難過,畢竟,只是一幫孩子罷了,他怎麼可能和一幫孩子置氣?
他從來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鄧布利多一邊往嘴裡塞了一顆剛剛被自己順回來的滋滋蜂蜜糖,一邊摸著鬍子往校長室的方向走去,只剩蒼老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裡迴盪著。
“年輕,真好啊~”
“還能感受……愛的刺痛。”
那慈祥而又平和的語氣裡,似乎蘊含著萬千哀愁,無端的給人一種落寞的感覺。
那是一種抹不開的,孤寂而又憂鬱的愁緒,卻又在轉瞬之間,就被他深深的掩蓋住。
很多年了,鄧布利多不允許自己的脆弱出現超過三秒。
如果最終的那場暴風雨無可避免,戰亂必然發生,那麼他要做那個,足以護住所有孩子的庇護傘。
鄧布利多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走的很穩,帶著某種堅定不移的信念。
那抹白色的身影在空無一人的走廊顯得是那麼孤寂,彷彿不會有人去理解這位老人滿目瘡痍的內心,也不會有人再如同那年的盛夏時驚豔時光的少年,在他脆弱之時,給他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是最偉大的白巫師。
他是無數人的希望。
即使他白髮蒼蒼,即使他滿臉皺紋,即使他也不過是個老人,也不會有人會因此就將他身上的重擔接過。
他是無數人對抗二代黑魔王,唯一的希望。
那樣的重擔啊,就這麼壓在一個老人的身上。
鄧布利多善良嗎?善良的。
他扛下的,是數以萬計的巫師都抗不了,也不願抗的重擔。
鄧布利多冷漠嗎?冷漠的。
他能夠平淡的接受自己的學生的死亡,在斯內普悲痛之時,毫不留情的利用他。
能夠在得知厄繆拉的價值之後,迅速的和厄繆拉達成共識,將對方,變成了自己手中的底牌。
鄧布利多能不知道厄繆拉同樣的也是想利用他嗎?他知道的。
同樣的,厄繆拉也知道,這位老人,也一定會知道自己也是為了利用他。
但那有又什麼關係呢?鄧布利多並不會在乎那一點兒小小的利用,相對應的,他反而希望厄繆拉有需要利用他的地方,這樣他利用這個孩子的時候,也不會太過愧疚。
聰明人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
所以啊,他們終將,互相為棋。
可就是這樣一個複雜的老人,拯救了巫師界,拯救了無數家庭,讓無數的巫師倖免於難。
他是最複雜的色彩,是最斑駁的陽光。
是渾濁的清水,佈滿裂紋的琉璃。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即使是那位遠在紐蒙迦德高塔之上的故人,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也再也觸碰不到他的心底。
他早就徹底封閉了自己,將自己的一切,自我犧牲式的,付出給了,整個巫師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