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這樣斬釘截鐵。
因為隔著繃帶，我沒注意到，林豔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從至今為止的交往中可以瞭解到，她不是那種會發抖的性格。
“前輩，前輩喜歡林豔嗎?”
突然想說什麼。
“······是啊，我覺得喜歡。”
“可是，那不是作為異性嗎?”
林豔皺起眉頭，有點悲傷。
如果，如果我沒有遇見小艾的話。
如果有了這個前提，我早就愛上林豔了吧。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前提。
如果和小艾沒有關係的話，連和林豔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是沒有意義的假設。
林豔用落寞的眼神看著沒有回答的我。
我無法直視他的眼睛，把目光移開。
“前輩，不要看向這邊。”
聽她這麼說，我有些猶豫地把臉轉向她。
那一瞬間，林豔抓住我的臉頰，像以前一樣吻了我。
但這次不像上次那樣是長吻，而是一種撞擊。
勉強合上嘴唇，又馬上移開臉。
“前輩，提案……不，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眼眶溼潤地把嘴湊到我耳邊低語。
那雙溼潤的眼睛充滿情慾，刺激著男人的煩惱。
“你願意和林豔交往嗎?”
“那是不可能的，我喜歡小艾。”
“這種事，我非常清楚。”
所以，他又補充道。
“要不要腳踏林豔和小艾前輩兩條船?”
原來如此。
是這麼來的嗎?
“當然不會被小艾前輩發現。所以我希望你愛林豔，哪怕只對著小艾前輩一半也好。”
到底有幾分是認真的呢?
因為她的臉在我耳邊，所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摟住我脖子的那隻胳膊微微顫抖著。
“只要前輩願意，無論何時何地都願意奉獻。林豔的這副身體，你可以隨心所欲嗎?”
這實在是太淺顯易懂了。
……如果沒有和小艾交往，我很容易就摔倒了。
她如此有魅力，作為男人的誘餌，她的提議也是極好的吧。
可是
“我不能背叛小艾。”
為了不留下一點後患，為了不留下彼此的疙瘩，清楚地回答。
林豔聽到我的回答，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然後慢慢地離開了我。
在那裡我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什麼、什麼?開玩笑啦，開玩笑。”
那個明顯在逞強的她，還是勉強的笑容。
“林豔。”
“別、別擺出那麼嚴肅的表情。我只是試著用一點色誘來試探一下。”
大概是在打轉吧。
話雖輕鬆，卻露出了破綻。
流著那樣的眼淚是不可能開玩笑的。
“哎呀，太震驚了。雖然我對自己的身材和長相很有自信。”
也許是自己沒有意識到吧，他還是那麼逞強。
“林豔哥，我……”
“我不想聽!”
就在我想對她說的瞬間，林豔叫了起來。
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捂著嘴不知所措。
“對不起，說了奇怪的話。請忘記今天的事，從明天開始，我們的關係又會像往常一樣。”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不等我說完就笑著跑出了房間。
我想追上他的背影，身體卻一動也不動。
只要想從床上下來就會昏厥的疼痛從身體各處襲來。
儘管如此，我還是有話想對她說。
恐怕林豔不會再來這裡了。
但是，她一定會因為什麼事不得不再來這裡吧。
我有這樣的確信。
把當時想告訴她的事情告訴她吧。
我前所未有地拼命奔跑。
像要逃避丁豪的話，像要甩開他的身影。
林豔漫無目的地拼命跑著，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站在通往福江島的大橋上。
並沒有什麼目的。
只是無意識地覺得在這裡可以一個人待著，所以才會這麼做吧。
“嗚……”
從病房出來後，眼淚根本停不下來。
應該知道的。
丁豪的心已經被小艾佔據了。
所以，即使是一片也好，那份愛也不會指向自己。
明明知道卻還是戀愛了。
我明明知道卻靠近了他。
即使那個行為被拒絕了，現在也不後悔。
正因為沒有，正因為無法放棄，才會對這種無可奈何的現狀感到悲傷。
突然，林豔感到身後有人。
“小巨蛋先生呢?”
明明是空無一人的橋，卻不知為何有人哼著悽美的歌從林豔身後走過。
這是什麼呢?
“嗯……”
一瞬間，林豔的眼淚也止住了。
唱歌的人也沒注意到有人嗎?
被看到了羞恥的地方，感到了難以言喻的羞恥。
兩人面面相覷，頓時僵住了。唱歌的人——保健醫生宮茹咳嗽了一聲。
“哎呀，你不就是那個便秘的女孩嗎?”
“這個稱呼太差勁了，請住手。”
如果真的在人前說出那樣的話，用拳頭讓他閉嘴也不會有抵抗吧。
“嗯，不過今天膚質很好，飲食習慣好像有所改變。”
“因為我在醫院生活。”
“啊，原來如此。”
剛才聽了宮茹的歌，林豔的眼淚止住了。
宮茹注意到眼睛腫了的林豔，站在了看著大海的林豔身旁。
“哎呀哎呀，你的膚質好像很好，但內心好像很粗糙啊。”
“……這是人之常情，你別管我。”
林豔明顯表示拒絕，宮茹微微一笑。
“我是湘南的保健醫生，同時也是心理治療師。你不想和我商量一下嗎?”
“說不定，有什麼奇怪的嗎?”
“這些都是小事，太在意這些是成不了大人的。”
宮茹總是多管閒事，這讓林豔很為難。
但是，今天的事情讓林豔完全陷入了消極的狀態，她確實想找個人商量一下。
她沒有全部說出來，只是把自己做了些什麼告訴了她。
“向有女朋友的人告白被拒絕。這是青春期的小鬼們常有的玉碎模式。”
聽著不透露姓名的說明，宮茹發表了強烈的感想，甚至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在字斟句酌。
林豔也後悔自己找錯了傾聽意見的人。
“我不知道是誰，經常拒絕你對男人來說很有情趣的邀請。雖然你內心很黑，但長相很好。”
“我可以去別的地方嗎?”
“等等，我應該給你穿點衣服的。對不起，對不起。”
林豔幾乎要發怒了，她卻一臉不以為意地攔住了林豔。
宮茹清了清嗓子，視線轉向大海，開口道。
“那麼，我們進入正題吧，你覺得那個男人拒絕的原因是什麼?”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林豔一時語塞。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說來，我沒想過。
“因為她比自己更有魅力嗎?”
“根據情況，這也是正確答案，但這次不會。”
你也有不輸給她的魅力吧，他補充道。
聽她這麼自然的說話方式，林豔知道她不是客套，而是發自內心，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男朋友只是單純地喜歡你，但對她的愛也遠遠超過你。正因為愛著她，才不能做出背叛她的行為。等等吧。”
至少，丁豪對林豔的愛超過了對林豔的愛。
林豔的話中，宮茹也明白這一點。
“那麼，我們做一個相反的假設。如果你比現在的女朋友更早認識你的男朋友，如果是還沒有和男朋友交往的遲到的女朋友告白的話會怎麼樣呢?”
如果丁豪和林豔交往，對丁豪告白的話會怎麼樣呢?
丁豪果然會被那個動搖吧。
但無法想象背叛自己，奔向小艾的樣子。
“答案是啊……你只是開始得太晚了吧。所以那種戀愛不會有結果，那種感情越強烈，你自己就越不幸。”
對於這番毫不留情的指責，林豔沉默了。
恐怕是真的吧，正因為如此，我無法反駁，也無法辯解。
宮茹一臉為難地看著完全不開口的林豔。
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嘟囔著“哎呀呀”，從口袋裡掏出煙抽了起來。
“喂，不良少女，你也吸嗎?”
“教員勸學生抽菸嗎?我不抽菸。”
“是嗎，這是健康的好事。”
宮茹笑著說，明明被拒絕了，卻覺得很有趣。
“因為吸菸真的很有害。給身體帶來無數傷害，卻沒有一點好處。”
這種事，連不抽菸的林豔也知道。
但是不插嘴聽進去。
“但是，正因為吸了這種有害的東西，有些人反而更在意。除了吸菸以外，至少要注意健康的生活。”
因此，雖然愛抽菸，但比不抽菸的普通人身體健康的人很少。
當然，這是極少的例子，大半的嗜煙者還是隻注重身體的形象，不在乎健康。
“嗯，我是那種既愛抽菸又愛喝酒的人。”
哈哈大笑。
“酒就不說了，既然有那麼大的危害，戒菸不就好了嗎?”
林豔現在笑不出來。
他選擇了看似有些冷漠，卻又帶著幾分真誠的話語。
可是，宮茹，這句話在她的人生中已經被說過很多次了吧
“因為喜歡，所以戒不掉，即使有害處。”
回答很簡單。
“我們換個話題吧。你以前有喜歡的東西嗎?”
“沒什麼……沒什麼特別的。”
面對她一如既往的淡定態度，宮茹也笑著縮了縮脖子。
“人的性格都很容易移情別戀，我給你講個簡單的事例。無論是誰，小時候都有迷戀人偶的時期吧?”
小孩子一般都會這樣吧。
“但是，男孩子在玩洋娃娃的過程中，到了一定年齡嗜好就會改變。比起人偶，遊戲更好，或者運動更好。”
這是理所當然的。
幾乎沒有人從小時候到長大成人嗜好一直不變。
“然後過一段時間會有更大的變化。一個打棒球的傢伙，突然為了受女生歡迎，開始學吉他了。”
這是常有的事。
林豔也認識這些人。
“然後結婚有了家庭，喜歡的事情會更加改變。漫長的人生，能讓人熱血沸騰的事情有很多。很少有人會被一件事困住。”
過了一會兒，宮茹突然看著林豔。
“那麼問題來了，長大成人，成家立業。那個時候那個人看到以前最喜歡的、最熱衷的東西的時候會怎麼想呢?”
自己還沒到被稱為大人的年紀。
但我多少知道答案。
“什麼都不覺得嗎?”
“答對了。”
改變了好幾次興趣，回過神來已經忘記了最初沉迷的東西。
在忘記的時候，即使看到了那種最初沉迷的東西，心也已經不會轉向那個了。
小時候喜歡的洋娃娃已經只剩下一個髒舊洋娃娃的價值了。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這支菸。”
說著取出一支嶄新的香菸遞給林豔。
“我也是一樣，從出生到現在，嗜好有過幾次動搖。但唯獨香菸，無論嗜好如何改變，無論上了年紀，我都喜歡。”
“那是因為吸菸上癮了。”
吸菸會上癮等有名的故事。
“對，煙有上癮的作用，我完全被它困住了。”
也許是預料之中的答案，對於林豔的指責，他似乎早就準備好了答案，反應十分流暢。
“那我們回到正題吧。要問你，你的愛情不是真的嗎?你能斷言它不會上癮嗎?”
這種把戀愛的感情和抽菸相提並論的說法讓林豔很生氣。
“愛情啦戀愛啦，那是害處本身。不是常說嗎，戀愛是盲目的。愛情會讓人失去理智，甚至會讓人身敗名裂。這和香菸有什麼區別?”
“但是，和確實有害的香菸不同，戀愛也能讓人幸福。”
“哦，真是年輕人的甜點腦啊。”
對那個人的輕視的說法生氣了。
“吸菸的瞬間是幸福的。我可不想被不知道這件事的你斷定只有害處。”
確實是會上癮的煙。
在吸食的瞬間，這種依賴性得到了滿足，心情會變得很幸福吧。
“說到點子上了，差不多該進入總結階段了。”
林豔也點了點頭。
“人的戀愛就像一種熱病，這是有名的比喻吧。而且熱病只要不死，隨著時間就會冷卻。”
“也就是說，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流逝會變得無所謂?”
“沒錯。”
這句話讓他瞬間激動起來。
我差點罵你懂什麼。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戀愛時冷淡，再愛上別的男人時冷淡。嗜好和愛情都是一樣的，但也有不會冷卻的嗜好。”
說著，宮茹看了看遞給林豔的香菸。
這時林豔才意識到宮茹想說的話。
“如果自己認為是有中毒性的戀愛的話，不顧其他勇往直前不也是一種選擇嗎?我認為，即使對自己有害，只要喜歡就可以了。”
“可是，那樣會給對方添麻煩————”
“這些都是小事，我可是在服毒呢。考慮到對方和以後的事情，能吞下毒藥嗎?”
這個回答太任性了。
儘管如此，也讓看不到未來的自己感到困惑。
“被甩了還不能討厭嗎?有為了他拼盡全力的覺悟嗎?”
“這和只對自己有害卻讓人上癮的香菸有什麼區別。考慮到後果，還能吸菸和戀愛嗎?那樣只會留下空虛。”
也就是說，就算對方有女朋友，被甩了一次也要堅持喜歡嗎?
這才是最讓自己受傷，也給對方添麻煩的選擇。
但對林豔來說，這個答案比什麼都深刻。
因為想做喜歡的事，因為想逃避討厭的事，因為想享受現在，所以自己變成了不良少年。
剛才宮茹說的回答太符合那個理由了。
“基於這一點。怎麼樣，你的戀愛被甩一次就結束了嗎?”
答案應該很清楚吧。
雖然提問，但他的表情更像是在確認。
林豔看著她的臉，挺起了胸膛。
“怎麼可能結束呢?林豔的情緒還完全沒有冷卻。”
因為被甩了一次，所以停止了戀愛。
已經不可能有這樣的選擇了。
被甩了還喜歡。
既然如此，就不再回頭，繼續前進。
你知道我有女朋友嗎?
因為喜歡所以告訴對方喜歡有什麼不對。
自己是個不良少年，根本不知道對方的意思。
“原來如此，煩惱好像解決了，真是太好了。那我該告辭了。”
聽了那個回答安心了吧。
宮茹把已經變短的菸蒂放進便攜菸灰缸，背對著林豔。
林豔把身子轉向她的後背。
“謝謝您的諮詢。”
滿懷敬意地行禮。
為了表示感謝，宮茹沒有回頭，只是輕輕舉起一隻手就離開了。
之後，林豔徑直朝小艾所在的地方走去。
湘南學校的屋頂上。
雖說是寒假，學校本身還是開放的。
因此很容易就能進入學校。
沿著來綁架丁豪時走過的路線，一直朝那裡走。
開啟厚重的門，果然是穿著改造制服的學校最強的孩子王。
“別客氣。”
“我有點想法。”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約定。
只是，彼此今天打算在這裡見面。
“是嗎?那我就告訴你答案吧。”
既沒有敵意，也沒有殺意。
林豔以平常的樣子接近聽對方意思的小艾。
對擁有壓倒性的領導魅力和實力的小艾，從正面開口。
那裡沒有一絲恐懼。
這個選擇沒有一絲猶豫。
“打架狼的小艾。明天，請在福江島的海岸與自己決鬥。”
我決定不回頭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