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名被醫生的說辭弄笑了,並不相信他的話。
心理醫生掏出一面圓鏡,他接過去一看——鏡中映照出一張截然不同的面孔。
王茂名被嚇得立刻將圓鏡倒扣在桌面上。
“老天爺,你把我的臉怎麼了?”
“你冷靜下,”醫生勸阻,“嘗試冷靜下來。”
王茂名冷靜不了,“你究竟對我的臉做了什麼?!”
“那就是你的臉。”醫生回答。
此刻,王茂名終於注意到他被綁在起來,馬上慌亂掙扎,卻在扭頭時在側邊的窗戶上看到了自己——頂著陌生臉龐的自己。
到此為止,整部電影的主要謎底揭開,並不存在路旁的旅館,那只是精神分裂患者麥肯臆想出來的產物。
那十一個人都是他的人格對映,自認為理性的王茂名也不例外。
“還算OK的解釋,”劉曉麗驟然放鬆,並淡淡點評,“只是稍微缺了些反轉的驚喜。”
之前死人死得那麼狠,又是各種故弄玄乎的情節,她對最後的真相抱有十足的期待感,目前給出的解釋不算很差勁,只是距離她幻想中的石破天驚、後背驚出一身冷汗仍舊有距離。
她又轉念一想,聽女兒介紹拍電影的人是個年輕小夥子,這可能是他的第一部電影,能拍出前面的精彩已然不錯。
她略微活動下身體,終於從全神貫注的觀影中再度抽出注意力觀察女兒。
與見多識廣的她不同,茜茜明顯對這劇情更感興趣,眼睛死死盯著大螢幕不放,連帶上半身都跟著前傾,右手抓的爆米花停在半空中,左手的可樂紙杯被小手握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嚯,還挺全神貫注,劉曉麗悠然自得地評價。
醫生告訴王茂名,在這些人格中,有一個就是四年前命案的元兇,他需要將其殺死,如今才能清除麥肯腦中的暴力,他才會真正得救。
“王茂名我需要你的幫助,我要你幫我完成這件事……”
王茂名瘋狂眨眼,一會兒身在明亮的聽證會,一會兒又墜入幽邃隱晦的“旅館”。
“王茂名,不要轉換人格,聽我說,你要發明白你不能讓兇手活下去,王茂名……”
在幾番掙扎後,王茂名再次回到“旅館”,他決定聽從醫生的安排,殺死那個邪惡的人格。
同時,帽子叔叔還在修理電錶,秀容到警車上尋找手電筒,結果發現一份重要檔案——帽子叔叔竟然是假貨。
他名叫王中山,跟那名被押送的犯人其實是謀殺案的同夥,在被押送出城的路上,他殺死了真正的帽子叔叔,並頂替了對方的身份。
“怪不得他登場時候襯衫背後會有血跡,取證的時候會有種種不巧當的操作,原來那都是身份的伏筆呀。”
安茜茜的小腦袋瓜隨著劇情轉動,並主動聯絡起之前並沒有注意、只留下淺淺痕跡的劇情小細節。
得知真相,秀容想要趕快離開這裡,但王中山看出她鬼鬼祟祟,猜到秀容或許識破了他的真實身份,直接放棄偽裝。
王中山在秀容背後閃現,抓住她的衣領逼問:“卡車的鑰匙呢?卡車的鑰匙在哪裡?!”
“砰——”
就在事態即將失控前夕,店長手持滅火器敲在他腦後,兩三下過後便讓王中山軟軟倒地,秀容逃過一劫。
店長丟下滅火器,收拾東西張羅著要離開,秀容提醒,“卡車鑰匙在王茂名手中。”
“我有備用鑰匙。”店長到櫃檯前翻找,並將其丟給秀容。
“你要做什麼?”秀容不明白店長的所作所為。
店長回答:“我們需要一把槍。”
就在他俯身拿槍的瞬間,王中山拿起燧發槍,直接朝店長開了一槍。
連續兩槍下來,店長便失去了聲息。
店長死了。
王中山緊接著威脅秀容,“給我卡車鑰匙。”
秀容奪門而逃,狼狽地在雨夜奔走,此刻王茂名出現在她面前。
王茂名半拉半扯將秀容扯到隱蔽角落。
“待在這裡。”
“不,你想幹什麼?”秀容太害怕了,慌亂到不知所措。
“秀容,聽我說!”王茂名摁住她,“留下來。”他放輕聲音。
然後,王茂名轉身對上王中山。
王中山舉起燧發槍,“待在那裡!”
王茂名沒有停,也同樣舉起燧發槍。
砰砰砰——王中山接連射擊,王茂名中彈後仍舊踉踉蹌蹌地逼近他。
等走到近前,王中山手中的槍沒有了子彈。
於是,王茂名撲在他的身上,兩聲悶響讓子彈妥帖地進入身體。
王中山死了,可王茂名也身負重傷,秀容撲到近前,想要送他去醫院,但他似乎放棄活下去的信念。
死亡的時刻到了。
在死神來臨前,王茂名輕聲說道:“我看到你在蘋果園裡……”
秀容呆愣地直起身。
下了一夜的大雨終於停歇,秀容開車離開了這座旅館。
“終於大結局了,”劉曉麗拍了拍身旁的安茜茜,“咱們倆也該走了,別跟著眾人擠著離場。”
安茜茜不想動,“媽咪,電影還沒有演完,或許之後還能有個驚天大反轉,我不想錯過啦。”
劉曉麗很無語,她看眼右手的手錶,回想下進場前看的時間段,進行粗略估計。
“距離結束只有兩三分,什麼驚人大結局會在這個時間段放出來呀?我的寶貝女兒,你不要太異想天開,這個俗套的大團圓已然是不錯的結尾,快點跟我走。”
“我不!”安茜茜嘟起小嘴,屁股黏在了電影院的座位上,“我就要看完大結局,至少……”她對了對手指,“我想知道那個大哥哥叫什麼名字,結尾的演職人員應該會放。”
劉曉麗不給面子,“門口的海報也會放,你現在離開咱們還能看個清淨。”
“我就不!”安茜茜開始耍賴皮。
在母女倆因為這件事情拌嘴時,大螢幕上的劇情還在繼續。
聽證會上,醫生建議法官從輕量刑,麥肯體內的邪惡人格已經消亡,以後再也不會做出傷人的事情。
經過這一夜,法官也相信麥肯的多重人格病症,最終決定暫緩執行死刑,先轉到精神病院關押治療。
押送到精神病院的路上,麥肯臉上一直掛著幸福的微笑。
在他的腦海中,秀容回到煙臺老家,蘋果樹到了快要收穫的季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秀容跪在地上鬆土,伴隨著泥土被翻開,一個紅色的物品赫然出現——1號房的鑰匙!
它沾染著泥土,被秀容拿在手上。
秀容開始顫抖,猛然間抬頭,只見小男孩拿著鋤頭站在面前。
他俯視著秀容。
原來他才是旅館命案的連環殺手。
是他殺了女明星,故意引導繼父被車撞死,用刀捅死路人丈夫,使技讓母親被車撞飛、又親手捂死了她,更將長棍捅進逃逸的犯人喉嚨,誘使路人妻子坐上汽車、隨後點燃……
小男孩一下又一下地掂量著鋤頭。
押送車上,麥肯發出哀求,“不,不要,請別殺我……”
醫生困惑回頭。
麥肯只有細微的、聽不清的小聲回應。
醫生開啟隔絕的鐵欄,再次追問:“麥肯,出了什麼事情?”
“妓女決不能被原諒!”
腦中,小男孩揮舞鋤頭,砸死了秀容;腦外,麥肯揮舞手銬,勒死了心理醫生。
押送車在路上歪七扭八地行駛,最後猛然間剎車。
“當我走上樓梯,”一道稚嫩的小男孩聲音,“我看到一個原本不在那兒的人,今天他又不在……”
“我希望、我希望他會永遠的消失……”
大螢幕驟然黑下。
電影結束了。
在一片黑暗中,安茜茜幽幽地問了句:“媽咪,現在還要走嗎?”
“……不,”劉曉麗梗著脖子回答,“等我看下影片的編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