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蔚藍海岸機場是法國第二繁忙的機場,也是前往戛納的主要國際機場。
戛納當然也有直達機場,只是使用條件有些苛刻——-曼德琉機場,該機場為私人航空的專業機場,主要用於私人飛機的起降。
當了解到這一使用條件後,林無攸難得升起購買慾。
他可以沒有,但決不允許有人以此為理由卡(他的)使用門檻。
是時候搞臺私人飛機玩玩了!
私人飛機要搞也要等些時間,至少這次去戛納,劇組仍舊乘坐國際航班,於戛納時間5月14號中午抵達。
跨越大西洋的久坐讓兩位老人生理上略顯疲憊,心理上仍然興奮不止。
作為劇組導演和此行的監護人,林無攸緊緊跟在兩人身後,陪著一同坐上擺渡車,前往接引廊橋,同時儘快無視身後發出的嘰嘰喳喳。
傅文成正拉著寧昊左看右看,對所有沒有見過的事物發出驚愕的“哇哦”聲。
張松文和周易圍要點臉,只是湊在一起,低聲竊竊私語。
此時此刻,林無攸無比後悔允許這四位顯眼包充當工作人員。
這哪裡是讓四人開眼看世界,明明是讓他閉眼睛別世界。
劉小慶坐在他身旁,替四人說情:“只要工作不出現疏漏,這點大驚小怪用不著放在心上。說句讓你笑話,我當初第一次來外國,我可比他們四個人吃驚,好在我會演戲,演淡定和不在乎可像回事兒,裝著裝著我就……”
“不吃驚了?”林無攸接話。
劉小慶擺手:“不,裝著裝著我的演技便精進了,哈哈哈……這才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種樹柳成蔭’。”
這個包袱抖得一般,但這個氣氛活躍得太妙了,劉小慶這話一出,別說後面四個顯眼包,就連兩位老人也笑起來,來到陌生之地的不安感瞬間消融。
對於二十年後的人們,旅行是個簡單方便的事情;可對於二十年前的人們,特別是對《愛》的劇組成員們而言,長途旅行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他們既有對外國的好奇,也有出門在外的不安。
可潛意識將旅行視作尋常的林無攸並未注意到,直到這一刻。
現實生活跟爽文小說不同,爽文會省略很多細節,但現實生活會強迫你認清這一點——
你認為很厲害的前輩會因為來到陌生的國度而不安,被你帶來的小弟會由於各種(外貌)原因被其他旅客視作“黑手黨小弟”。
而你,黑手黨BOSS(偽),則因為幾罐老乾媽被機場安檢攔下檢查,哪怕你拿出戛納主委會的邀請函也無法打消他們的警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林無攸終於證明那幾瓶罐頭是可食用的、無公害的食物,他才被機場警察放出詢問小屋。
梁敏和金秘書比劇組提前一天飛來戛納,提前辦理好酒店的入住,並租車前往機場接機。
林無攸拖著行李箱灰頭土臉地往外走,看著停在機場門口的麵包車,和站在車前尬笑的兩位下屬。
“什麼話都別說,”林無攸拒絕聽兩人講話,“現在、立刻、馬上帶我離開!”
經過法國警察的盤問,他已經對尼斯蔚藍海岸機場產生心理陰影。
究竟是哪個混蛋說法國人鬆弛感拉滿?
他可以證明2002年的法國人一點也不鬆弛。
他們甚至會因為一個女人(老乾媽)而盤問一個小時!!
車輛在預定的酒店門口停下,身穿紅色統一制服的服務員出來幫旅客們搬執行李,並將各位旅客們送到預定的房間門口。
14號下午和15號一整天,劇組成員們都沒有離開酒店,全都為明天的紅毯而忙碌。
哪怕遊本昌和吳彥姝老師只按照規定準備了幾套出席特定場合的中山裝和旗袍,可劉小慶還是請自己的專屬化妝師為兩位老人試妝,並表示同為劇組成員,不能只她一個人漂亮,大家都要漂漂亮亮地出席,在戛納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就連林無攸都沒有逃過這番摧殘,硬是化妝師的灼熱目光,試了五套西裝,留下無數張照片。
那一天,他終於想起當女人的打扮癮上來,那會是種多麼可怕的折磨。
然後15號戛納開幕式當天,他收回這句話。
女人的打扮癮再大,也不會大得過戛納安保的癮頭。
戛納紅毯候場區,一輛黑色加長林肯內,安全人員結束搜查,禮貌地告別離開。
林無攸坐在車內,眉頭緊緊蹙起,“他們簡直是人菜癮大,這種幹巡邏的方法還不如我們家小區門口的保安大爺更有說服力。起什麼作用?造型作用麼?”
坐在他對面的遊本昌和吳彥姝都笑了。
遊本昌勸他:“他們也是好心,等我們開到紅毯區,他們想來查也不行。”
吳彥姝也勸:“這也挺不錯的,至少讓咱們坐在車內等。”
戛納分候場區和主紅毯區,劇組成員們需要按照順序登場,前面的劇組上場,後面的劇組才能移動。
林無攸瞭解整個流程,他只是不懂這群安保為什麼這麼來回檢視。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劉小慶點他:“去年九月,雙子塔。”
林無攸恍然大悟,他完全忘記這一茬,只當那件事作為紙面上改變歷史的大事件之一。
殊不知對於當下來講,對於現在的任何國際集會而言,去年九月的襲擊都可能延續到今年。
恐怖分子敢襲擊雙子塔,就敢在戛納亂來。法國警察必須提高警惕,組委會官方也必須提高警戒。
事實上,別管這是否為小題大做,這都讓參加電影節的劇組和參與電影節的觀眾產生強烈的安全感。
你就算裝也要裝出個認真負責的樣子來!
林無攸想通這一點,也到了他們劇組登場的時間。
林肯緩緩駛入又停下,司機下車開門,導演先亮相,然後是男女主角,最後是男女配角。
作為戛納主競賽單元最不出名的導演和劇組,他們受到的關注度並不高。
在特定的媒體拍攝區,只有國內的三家媒體啪啪狂拍,其他外國媒體都只是象徵性地按了幾下快門。
他們並不認為這支眼生的劇組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林無攸沒有領著劇組成員們快速透過,反而放慢腳步,給劉小慶留足拍攝時間。
花了一天半時間準備,必須多讓她留下幾張照片。
劉小慶極懂得拿捏分寸,見各大媒體拍過一輪,便低聲示意劇組離開。
戛納的紅毯其實很短,短到不故意停留,五六分鐘就能龜速走完。
林無攸咋舌回味:“這紅毯可沒有大家說得那麼好,就是個普通的小臺階。”
遊本昌笑道:“所以,佛才勸眾生,莫要著相。可見林導是個有佛緣的人。”
林無攸趕忙擺手:“可我就是俗人,斷不了七情、捨不得六慾,佛可不願意渡我過苦海。”
遊本昌但笑不語。
林無攸等人進入盧米埃影院的大廳,等待電影節的開幕電影——本屆主席艾迪·伍倫《好萊塢式結局》。
外面是人聲鼎沸,裡面也是人聲喧囂。
三五成群的電影人們聚在一起閒聊,有些多年未見的老友,也有些是可以結交的新夥伴,還有雖是本國人、但從未有任何交情的導演——
賈科長領著妻子趙陶走向林無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