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彥姝在為怎麼演好那幕“特寫”發愁；林無攸也在為怎麼演好那幕“特寫”發愁。
他返回酒店，沒有吃晚飯，直接躺在床上，點開“沉浸式訓練”。
要他看看該怎麼進行調整……
系統空間中的虛擬劇組重來了一次又一次，調整燈光、攝影頭、演員位置、拍攝手法，林無攸嘗試了所有可調節的變數，最後鬱卒地承認——
除非吳彥姝演出來，否則沒什麼能救。
那可是要放在大螢幕的面部特寫，拉長放大的螢幕足以展現人臉的所有細節，包括瞳孔細微的擴張和鎖緊、臉上小汗毛微不可察的顫動、每一個皺紋的動態細節。
林無攸可以透過訓練給所有環節加碼，唯獨無法控制演員們的表現。
畢竟那是個活生生的人，有靈魂、會思考，有情緒低落的時刻，自然也會有情緒高漲的時間。
這就跟很多演員似的，狀態好的時候，他們的演技秒殺一切；狀態不好的時候，木頭都比他們靈動。
忙忙活活一晚上，卻一無所獲，林無攸整個人都emo了。
他在凌晨五點脫離訓練，凌晨六點開始在海河邊上晃悠，企圖利用新鮮空氣清洗下大腦，讓靈感女神願意重新輕吻他。
奈何，海河邊上只有脫得溜光、準備冬遊的伯伯們。
他們排成一隊站在大橋邊上，面板在冬日的晨光下白得刺眼。
“一二三……噗通！！”
喊著口號，伯伯們一個接一個的落水，海河中頓時激起一朵朵浪花。
跳完一輪，他們又游上來跳第二輪。
那副好似感覺不到溫度的樣子讓林無攸目瞪口呆，下意識裹緊黑色羽絨服，然後——
他真心實意地喝彩，“太厲害了！！”
“太奇怪了！”旁邊有人真心實意地吐槽。
林無攸困惑扭頭，嘴裡還不忘堅持說辭，“伯伯們超厲害的，你這傢伙完全沒有審美嗎？”
只見他身旁站了個小姑娘，穿得紅色的、帶毛球的斗篷外套，一張略顯方正的小臉擠在白色毛領中，一雙靈氣滿滿的狐狸眼正怒瞪他。
“這群傢伙超奇怪的耶，就跟這座城市一樣奇怪！”小姑娘操著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吐槽。
她但凡再大一點，林無攸都會反駁，偏生是個明顯沒有成年的小姑娘，跟她計較反而顯得自己很小氣。
“小朋友你是自己出來的？”他邊詢問邊往四周張望，“監護人在哪裡？”
“！！”
那個小姑娘蹭地跳起來，用小皮靴狠狠地跺了兩下腳，“誰是小朋友？你這傢伙也沒有比我大幾歲啊！”
林無攸笑了：“我或許沒有比你大幾歲，但我一定成年了。”
“……”
輸了，徹底輸了！
小姑娘癟嘴，卻不死心地據理力爭，“你別看我年紀小，但我已經有了工作。”
“真的嗎？我不信。”
“我是模特，”她得意洋洋地叉腰，又往四下張望，見周圍無人後才壓低聲音說，“《瑞麗》聽說過沒？我是她們家的特約模特。”
林無攸還是那句話：“真的嗎？我不信。”
“哼！”她從鼻腔噴出一聲不滿，“這有什麼好騙人的？我叫楊蜜，你去《瑞麗》上看，一定能找到我！”
林無攸還想再來一遍“真的嗎？我不信”，但看這小姑娘的憤怒程度，他還是識趣地沒有說出聲，反而換成一句恭維。
“真沒有想到，你年紀這麼小已經有了這麼不錯的成就。”
楊蜜立刻撇棄生氣，換成一副“想要開心笑兩聲，卻礙於自身矜持不能放聲大笑”的糾結表情。
從林無攸的角度看，這表情頗有幾分可愛，有種山中野狐狸未經過馴化的活潑，對方若是再大幾歲，經歷了更多事情，恐怕很難再表現出如此不令人厭煩的小驕傲和小心機。
面對如此可愛的小朋友，林無攸主動給個臺階。
“不知道這位漂亮的小姐，願不願意賞光同我共進早餐呢？”
楊蜜一愣：“你請我吃飯？”她指著自己，“可咱們倆是第一次見面。”
林無攸：“我有點煩心事，只能靠吃飯解憂，願意掏錢請個吃飯搭子。”
儘管搞不懂“吃飯搭子”是個什麼鬼東西，楊蜜還是答應了。
“用不著你請客，我會付我的早餐錢。”她頓了頓補償般解釋，“正好我也有點憂愁，需要靠吃飯來解憂。”
作為《瑞麗》雜誌的兼職模特，她這回是跟主編羅嘉一起來津門，目的是為了尋一位姓林的年輕導演做《瑞麗》開年刊的封面人物。
據說這位林導演非常了不得，之前有部懸疑片爆冷登頂年度票房冠軍，她所有的同班同學們都去看過了，只有她成為完全沒有看過的井底之蛙。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由於上學期忙著模特兼職，被導致期末成績一落千丈，老爸在寒暑假以及開學後一個月摁頭學習。
若非期中考試成績提高，她連這回陪主編出差的機會都沒有。
……雖說從現在的結果，她哪怕陪著主編也照樣不會得到更多機會，反而會被狠狠遷怒。
那個該死的林姓導演派頭居然那麼大，秘書拒絕邀請、製片拒絕邀請，甚至連副導演都打電話說“我們家導演沒有時間，還請你們回去吧，別痴心妄想了”，搞得主編羅嘉很失落，連帶著她這位拍馬屁選手也沒有得到任何好臉色。
白瞎了她為了出差，跟老爸保證會提高成績。
哎，接下來可怎麼辦。
坐在破舊但乾淨的早餐店裡，楊蜜邊用勺子攪拌黏黏糊糊的鍋巴菜，邊抬頭看向對面的年輕人。
他穿著一身很樸素的黑色羽絨服，現在上半身的衣領微微敞開，露出“V”領的灰色針織衫，他面前混沌湯的水霧模糊了眉眼，使得整個人籠罩在朦朧中。
“……好像柏崇原。”她忍不住想起那部在同學家看完的東瀛電影。
那種被燈光柔化的初戀感很難忘卻，再聯想到兩人比言情小說還奇幻的初遇，以及居然在還不知道對方名字的情況下坐在同一桌，這……
腦中翻騰過看過的一百本言情小說情節，屋內的溫度好像有點太高，她開始覺得臉頰滾滾發燙。
“你的臉很紅。”
她忽然聽見林無攸毫無預警地開口，猛然抬起頭，跟炸了毛的貓咪般厲聲駁斥，“你、你想說什麼？！我這、這才不是害羞嘞！”
林無攸：“……只是想提醒你，如果發燒的話附近有診所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