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瀾對於弟弟的請求,多數情況下都不會拒絕。
就這麼一個弟弟,這麼多年又相依為命過來的。她見不得他傷心失落,多數情況下無有不應的。
去見一見顧少晏也沒甚要緊,也不是私下獨自去見。
再者她雖與平陽王妃近日接觸頻繁,雙方頗有些心照不宣。但兩家尚未說定,也沒說她不能再相別人。
再相一相顧少晏,也沒甚要緊。兒女相看,哪隻撿一家相。
平陽王府與曹國公府,趙魁與顧少晏,自然是前者身份地位更高一些。且平陽王妃主動來求,又讓人多了份好感。
但安冉更喜歡顧少晏,這份喜歡她也不能忽視。
與安冉去酒樓赴會的路上,季安瀾還在反思,她不能簡單以先前回京在城門門看到的那一幕就否定一個人。
太過武斷。
婚姻也不簡單隻憑個人喜好。
要衡量的還很多。
就像外曾祖母為母親選婆家,為她四處物色人選一樣。
兒女小情小愛,放在婚姻裡有時候最微不足道。就像最初她被退婚,物色人選的初衷不過是為了護住外曾祖母留給她的產業。
但進了京後,她又變得貪心了。想要得更多。
“姐姐,到了。”
姐弟二人被扶著下了馬車,季安瀾抬頭看了看酒樓的匾額,“會仙樓”,門臉裝修比自家醉仙樓要大要闊氣,且開業時間更長。
是京城最久負盛名的一家酒樓。
二人才走近,夥計迎了上來,“兩位貴人可有預定?”
“有。觀星閣。”安冉應道。
“好勒,貴人這邊請。”
夥計很是熱情,哈著腰在前頭領路。引著他們上了樓梯,進了三樓觀星閣。
進了雅間,季安瀾四下細細觀察,這裝潢、擺設、桌上的杯碟茶具……目光裡迸射的都是來自竟爭對手的審視。
果然會仙樓久盛不衰是有原因的。
這牆上掛的畫都是古蹟,這桌布還是緞子,杯盞也是官窯的。豪華奢靡,招朋宴友最顯主人家心意。
裝修這麼大手筆,背後勢力可見一斑。
非常人能撼動。
醉仙樓還是走自己低調不張揚的路線就好,不爭不搶,掙自己該掙的錢就好。
安冉來過幾次,對觀察內部裝飾不感興趣。只趴在視窗,眼睛盯著門口。
“顧大哥怎麼還沒來?”
暗暗埋怨,自己千辛萬苦把姐姐哄著來了,他要是掉鏈子,以後自己都不理他了!
“許是有事絆住了。”
“嗯,定是有事絆住了。顧大哥可守約了!”還不忘回頭安撫,“姐姐,你彆著急。”
季安瀾失笑,“嗯,姐姐不著急。”
二人又等了片刻,直到安冉見到顧少晏的身影出現,“來了!”
顧大哥來了!再不來姐姐都要走了。
顧少晏臨出門前被他四叔拉住,因說的是朝中要事,一時不好走開。這才晚了。
一路不停歇,急行打馬到酒樓門口,才翻身下馬,就有一個身影朝他衝了過來。
快要抱住他胳膊時,被顧少晏避開,“丹紅?”
“顧公子,求你去看看我家姑娘吧!”
“你家姑娘怎麼了?”
“從中午時,姑娘就不好了,請了好幾個大夫,都看不好!”
丹紅拉著他不肯放,“求您幫幫忙吧,外頭的大夫醫術不行,求您行行好,幫著姑娘請個太醫來看看吧?”
“怎就忽然不好了?”顧少晏嚇了一跳。
這才多久沒見,就到了大夫都看不好的地步了?
“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姑娘吧。她能求的人只有您了。那太醫也不是我們這個層面能請動的,咱們的身份只一說,別人都不肯接近。求您了!”
丹紅說的涕淚交加,瞧著就是再晚一步,她家姑娘馬上就要駕鶴西去一樣。
說得顧少晏都揪起心。
“既如此,我馬上回去請人。”
想到請來太醫,人家也不一定肯去棲雨樓,想了想,便叫丹紅把人接到他西街母親陪嫁的宅子。
丹紅見他肯幫忙,又哭又笑,“奴婢這就把人送過去!”
顧少晏正要翻身上馬,這才想起自己是來赴宴的,下意識就往觀星閣方向望來。
正好與趴在視窗看他的姐弟倆目光對上。
顧少晏見攪得他不得安寧的那人,正直直朝他看來,不知怎的,心裡忽然跳得厲害。一股無法控制的情緒來回拉扯著他。
似乎他這打馬一去,事情就將變得不可控一樣。
季安瀾見他在門口與一個丫環模樣的女子說話,本未在意,離得遠,也聽不清他們都說了什麼。
但見他要打馬離開,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一種不被重視的感覺,讓她有絲許失落。
見他翻身上馬,還朝自己拱了拱手,似乎表達了歉意,這才離開。
想著興許真的有什麼急事,一時又想開了。
在安冉抱怨,“顧大哥看到我們了吧,他怎麼跑了?”季安瀾還出聲安撫,說是他興許有事。
“他跟小廝交待了,一會那小廝上來,咱們問問他就知道了。”
顧少晏這回出來只帶了阿年,交待了阿年幾句,就打馬跑了。
阿年上來解釋:“是公子的一位朋友,說是不大好了,請了幾位大夫都看不好,求我們公子去請太醫。我們公子救人心切,不是有意失約的。望季公子季姑娘見諒。”
安冉籲出一口氣,“我就說顧大哥不會無緣無故失約的。”
生怕姐姐生氣,“姐姐,顧大哥是去救人。他最熱心腸了。”
季安瀾讓人打賞了阿年,讓他退下,笑著附合安冉:“是,看來他人品不錯。”
雖然有些失望,但情有可緣。
想著去求個太醫也要不了多久,姐弟二人便在酒樓等他。
結果茶喝了一壺又一壺,夥計上來問了一遍又一遍要不要上菜,人還是沒來。
姐弟二人最終餓著肚子回了府。
一夜過去,那邊也沒來人說一聲半聲。
這是人沒救回來?
季安瀾想了想,便讓大壯去打聽。若他那友人真不好了,沒準會傷心難過,也好叫安冉去安慰他一番。
結果大壯一番打聽下來,他那個病重的友人原來是棲雨樓的一位花娘。他還把人安置在一處私宅,又在那裡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