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曼覺得很好笑，冷聲說道：
“我又不想得到你的偏愛，你在這瞎操什麼心？倒是你明知他有女朋友，還三番兩次纏著他，你這人人品有問題。”
張咪小臉通紅，顯然是生氣了，怒道：
“你能帶給他什麼？你只是個沒有爸爸的窮女孩，媽媽也嗜賭成性，你配得上他嗎？”
她此言可謂誅心。
張咪自從知道蔡小曼成為江山的女朋友，一直都有透過各種手段打聽她的情況。當她知道自己的情敵竟然如此平庸時，她重新燃起追求江山的信心。
蔡小曼感覺柔軟的心被人用針紮了一下，內心深處的自卑和怯懦再度鑽了出來。
她之前之所以遲遲不答應江山，做他的女朋友，深層次的原因是她的心理障礙。從小缺愛的人忽然得到一個太陽一樣耀眼的人的喜愛，總會覺得不切實際。
但他對她的吸引又是致命的。她最終克服內心的怯懦和自卑，選擇接受他的感情。
此刻她內心的隱痛和疤痕被張咪重新撕開來，她很惱怒，但可悲的是她竟然覺得張咪說的有道理。
可她畢竟是蔡小曼，心虛也不能在別人面前弱了氣勢，她冷笑道：
“你就有資格喜歡他嗎？你寫的那些信他連看都沒看一眼，包括你寫的第一封情書。”
張咪譏笑道：
“我當然有資格，我天生就有你們奮鬥幾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他選擇我就是選擇截然不同的高貴人生。我可以成就他，而你只會成為他的拖累。”
蔡小曼唇角扯出一抹逞強的冷笑：
“你以為他像你一樣俗氣？他如果在乎那些，就不會拒絕你。”
張咪美目中寒光四溢。
“桀驁不馴的男孩子都是年少不知富婆好，在學校裡是天之驕子，可當步入社會遭受過失敗和毒打，他一定會為現在的選擇後悔！而你的存在只不過是他愚蠢選擇的見證。”
蔡小曼就要被擊倒，她苦苦支撐道：
“你引以為傲的不就是你的家世嗎？一個富二代哪來這麼強的優越感？你說的那些我們可以靠自己創造，我們可以做富一代。”
張咪不屑道：
“在他出現之前，你只不過是個連成績都倒數的傢伙，你有什麼臉面拖著他和你去辛苦改變命運？”
蔡小曼氣勢更弱了幾分，她敏感的內心再受不了更多的嘲諷，迫切想要逃離這裡。但她還是強裝鎮定說道：
“你和我在這裡互掐沒任何意義，她喜歡的是我，你不服氣盡管繼續去追他。”
說完她就要走，張咪大聲怒道：
“你知不知道？他已經獲得B大的保送資格，現在要為了你放棄那個名額。你知道考入B大意味著什麼嗎？”
聞言，蔡小曼轉過去的背影滯在原地，動彈不得分毫。
張咪又怒衝衝地說道：
“看到了嗎？你已經在拖累他了！你這個自私鬼，就是這樣改變他的命運嗎？簡直可笑！”
蔡小曼眼中淚花在打轉，她倔強地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張咪走到她身後冷冷說道：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應該離開他，不要成為他的絆腳石。等到他有一天想起自己的愚蠢決定後悔了，你又該如何自處呢？”
張咪走過她身邊，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冰冷的聲音透著點威脅道：
“言盡於此！”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蔡小曼被她一撞，眼眶內的淚珠終於順著泛白的臉蛋滾落下來，一顆顆猶如珍珠。
她低頭摸著手腕上綁著的四葉草手鍊，眼淚也落到那環環相扣的平安繩上。
暮色愈發濃了，慢慢地，天色像烏鴉一樣的黑了。
她俏麗的身影被黑夜包裹，她的心也一直沉沒到黑暗深處。
她一直站在原地哭泣，可再多的眼淚也洗不淨那侵蝕她柔軟心房的黑暗。
她不敢回到教室，無法面對她的同桌。
“玲玲玲——”
晚自習開始了，江山還是沒有見到蔡小曼，他開始擔心，於是撥了她的電話，可直接被結束通話。
沒多久蔡小曼回到教室，她瘦弱的身影走進來，顯得形單影隻。
江山看她走過來時落寞的身影，心不由得一疼。
他注意到她的眼睛紅腫，顯然是剛哭過，而且哭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傷心。
她坐在座位上，左手撐著臉，側著身子，只留給他一個後背。
江山從未感覺她的情緒如此低落過，想了想在筆記本上寫道：
“不用怕，這次不記你遲到。”
本想逗她開心，可她瞥了一眼不為所動，耷拉著小腦袋趴在課桌上，一副鬱鬱寡歡即將氣絕的樣子。
江山又在筆記本上寫道：
“何佩貞又欺負你了？”
小女孩看到他寫的字，忽然轉過頭瞪了他一眼，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清冷疏離。
江山的心顫了一下，他從未在她眼中看到如此陌生的情緒。以往再怎麼互懟、打鬧都沒有見過。
沉默了一會兒，小女孩在他筆記本上寫道：
“在你眼裡，我媽就那麼不堪嗎？”
她的字一向歪歪扭扭，正如他的字始終遒勁飄逸。
江山被這句質問弄的滿頭霧水，他不再去觸她的黴頭。心想讓她冷靜一會兒，下了晚自習再說。
見到少年整個晚自習不再理她，小女孩忽然慌了，他是不是生氣了？這種從小缺失安全感的敏感人格，佔據她的內心。
她並非有意那麼質問他，也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是心中那份被披露的自卑在作祟。
下了晚自習蔡小曼走在回家的路上，江山靜靜跟在她身旁，她並不看他，任由他跟著。
他也不說話，靜靜抽著煙，腳步不留痕跡地放慢，保持倆人走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這是唯一一次，他送她回家，倆人一路無話。
到了家門口，小女孩掏出鑰匙開門，江山尾隨著走進去，依然沒有人先開口。
她並沒有開燈，他尊重她的選擇。
窗外折射進來的微弱燈光，讓他們剛好可以看到彼此的身影，但並不真切。
江山看到她緩緩轉過身來，她兩隻像沉在水潭之下黑寶石一樣的眸子，閃著悽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