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施爾在家休養了三天。
週日的時候,孟北堯和梁施爾說,他後天會回來。但是週二的時候,梁施爾並沒有見到孟北堯。
梁施爾早已在心裡預設了孟北堯的失約,所以也並沒有因此付諸太多的失望和難過。
週四的時候,梁施爾如常出門上班。
一進公司,平日裡經常一起約著吃飯的同事宋稚,勾住她的胳膊。
“張老師,聽說你這幾天請病假了,什麼情況呀?”
梁施爾:“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家靜養了幾天。”
“嘖,怎麼不小心一點呀。”
“嚴不嚴重?”
宋稚神神叨叨湊近梁施爾:“對了,梁老師,你不在的這幾天,公司出大事了。”
梁施爾:“?”
宋稚比梁施爾小几歲,去年剛從學校畢業,平日裡咋咋呼呼,是個比較活潑的女孩。
她口中的出大事,梁施爾下意識地沒往心裡去,覺得也不會多嚴重。
“公司破產了。”
“前天剛完成重組併購。”
“我們公司現在改名叫YE了。”
宋稚小嘴叭叭地,一頓輸出。
梁施爾頓住腳步,轉過頭盯著宋稚,宋稚的神色卻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YE?”
梁施爾思緒轉了一圈,也沒想起來國內外,有哪個知名的化妝品牌叫YE。
“YE是縮寫?全稱叫什麼?”
“全稱就叫YE,是新成立的品牌,直接注資佔股,重組併購,我們研發部所有的人事關係全部沿用,其他部門好像有調整,但是變動不會太大。”
“換句話說,除了換老闆,對我們研發部沒有任何影響。”
“哦。”
梁施爾並不關注資本上的事情,從研究生畢業後入職這家公司已經兩年,她的工作就是整天泡在實驗室。
對於除了實驗室之外的同事,最熟悉的也就是食堂視窗打菜的大媽了。
至於老闆是誰,只要工資照發,工作照上,對她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梁施爾和宋稚前後腳走進更衣室,開啟衣櫃的門,拿出自己的白大褂換上,將披肩的長髮紮成利落的丸子。
宋稚盯著梁施爾:“梁老師,你也太淡定了吧?”
梁施爾換好了衣服:“小宋,上週做的培養皿,原本週一應該就可以出結果,資料記錄本等會拿給我看一下。”
聞言,宋稚的嘴巴張成O型。
梁施爾不禁莞爾一笑:“不管老闆是張三還是李四,公司叫EY還是YE,都不影響我吃這碗飯。”
說著,神色突然一凜:“但是工作出了紕漏,砸了飯碗,後果就只有我自己承擔。”
宋稚點了點頭,小聲應道:“我這就去拿。”
請了三天的病假,很多工作都擱置了,梁施爾在實驗室忙了一整天,寫完資料包告後,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忙得忘記了飯點,此刻胃開始抗議,一陣陣抽疼起來。
梁施爾臉色微白,右手按住腹部,拉開抽屜卻發現胃藥已經過期了。
胃疼得沒有辦法繼續工作,梁施爾起身離開實驗室。
卻在走廊盡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孟北堯?
梁施爾沒有精力想太多,劇烈的胃痛撕扯著她的神經,四月初的夜晚,晝夜溫差大,體感溫度低,她卻硬生生疼出了滿身的冷汗。
咚——
梁施爾疼得暈了過去。
梁施爾醒過來的時候,屋內昏暗,只點了一盞橘黃色的小夜燈。
屋內開了暖氣,十分安靜,只有加溼器工作的聲音。
梁施爾望著天花板,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精神放空了一會兒。
轉過頭,就能看見孟北堯坐在她的旁邊。
一米八多的個子,窩在一把椅子上,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長腿曲著,長長的睫毛在他的臉上打下了一片陰影,即便是這麼昏暗的光線,也遮擋不住他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
梁施爾想起,在自己昏過去之前,似乎是在更衣室門口看見了孟北堯。
難道不是幻覺?
似乎是感受到了梁施爾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或者是蜷縮在椅子上的感覺實在不舒服,孟北堯皺了皺眉,微微睜開眼睛。
兩個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上。
“爾爾。”
孟北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你醒了,胃還難受嗎?”
梁施爾搖了搖頭:“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我好像看見你了。”
“在公司。”
孟北堯伸手摸了摸梁施爾的額頭,並未回答梁施爾的話。
“還有些低燒,喝點水。”
梁施爾送來醫院的時候,除了嚴重的胃炎,還伴隨高燒,溫度直接竄到了39攝氏度。
孟北堯用玻璃杯倒了溫水,將梁施爾扶了起來。
溫熱的水劃入喉嚨,進入胃裡,梁施爾覺得緊繃的神經也鬆快了些許。
“這次又麻煩你了。”
“謝謝。”
梁施爾垂下眼眸,最近似乎對孟北堯說謝謝的次數太多了?
但次次,她都不是故意想要去麻煩孟北堯的。
她恨不得能夠躲孟北堯躲得遠遠的。
梁施爾自認不是一個膽小逃避的人。但是在有關孟北堯的所有事情上,她都做了那個膽小鬼。
這份逃避,來自於曾經的深受其害,導致此後潛意識的自我保護。
察覺到梁施爾情緒的低迷,孟北堯開口說道:“昨天我有事耽擱了,不是故意的。”
“爾爾,你看見我發給你的資訊了嗎?”
孟北堯說他週二能夠回來。
梁施爾覺得自己壓根沒有期許半點,但是從週二早上一睜開眼,就忍不住頻頻看著手機,怕錯過一個電話或者資訊。
許多次恍惚間以為聽見了敲門聲,開門卻空無一人。
那天晚上,孟北堯給梁施爾發了條資訊。
【爾爾,有事耽擱,遲幾日歸,記得吃飯。】
梁施爾想,孟北堯並沒有責任要對她守諾。
回與不回,要去哪裡,是自由。
或許從一開始,這不過孟北堯的隨口一說,偏偏她沒出息地上心了,然後果不其然地傷心了。
“沒看見。”
梁施爾說:“昨天睡得很早,今天一整天忙著工作,沒怎麼注意手機收到的資訊。”
梁施爾一開口,就露餡了。
孟北堯發資訊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半,如果她沒有看見,怎麼會說“昨天睡的很早”?
孟北堯沒有拆穿梁施爾拙劣的謊話。
掖了掖梁施爾的被子:“現在才一點半,你再睡一會兒,剛才給你吃了退燒藥,明天燒應該就能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