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生兒科最快樂的時候是餵奶完畢,每個孩子安然入睡的時候,除了監護儀和的聲音,科室裡很安靜。
看著他們在暖箱裡熟睡,一種前所未有的希望從我心底升騰出來,有人死去,有人出生,這世界迴圈往復繼續下去。
暖箱裡一個小孩哭了,我把他從暖箱抱出來,讓他趴在身上,輕輕拍著。奶奶的味道,真好聞。
拍了一會兒,小孩不哭了,我又將他放了回去。
看著他的小臉,小手,一切都小小的,真可愛。
我忽然看著暖箱外面貼的標識,梅毒!
這是家長遺傳給孩子的。
我嘆了口氣,小孩多無辜啊!
自己有病為什麼要生小孩出來,讓小孩也承受這種痛苦呢?
梅毒可以治好,可艾滋病是沒辦法治好的呀!
我為他們的命運感到悲哀。
病房又新來了一個新生兒,護士們把他放進暖箱,這是一個黃疸患兒,全身上下都是黃黃的。
在給他餵奶時,我突然看見在他大拇指外面旁邊另外長了一根比大拇指小一點點的拇指。
我對劉老師說,真神奇,這小孩有6根手指。
劉老師滿不在意,有什麼神奇的,有很多畸形的,你還沒見過呢!
很多?我的心裡有些震驚。
這樣先天的不同,在他們日後的生活都會引起別人的嘲笑吧。
劉老師淡定的忙碌著,她已經見得太多了,怎麼會像我一樣擔心這些呢!
劉老師看我一個人想些什麼,說:“有什麼問題的話就問我,我有空的時候都會給你講的,新生兒科上手的機會不是很多,如果你要給小孩扎針,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嘗試。”
她看出了我什麼嗎?
我有些感動,在這樣艱難的日子裡,有一個人關注著我這樣的人。
新生兒科與外面的世界僅僅一牆之隔,我在這新生兒的一方天地裡感覺無比的壓抑,我無數次想過打破這道牆衝出去,可終究是打不破的。
我依然忍耐著,等待著實習結束。
下午,我在新生兒的盥洗池裡,用花灑衝了一下手。
新生兒的清潔阿姨看到這一幕大聲喝住了我:“你怎麼在這裡洗手啊?這裡是不能洗手的,你不知道嗎?外面有洗手的地方!”
我嚇了一跳,想要辯解什麼,可我卻說不出話來,默默的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那個清潔阿姨和上班的護士議論著什麼,眼睛不停的打量著我。
我知道她在說什麼,我沒有去解釋好像這個世界與我無關了。
我在新生兒科像個機器人一樣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做完了這件事就去做另外一件事情,我並沒有偷懶,並沒有停下來過。
似乎,並沒有活過。
我開始害怕有胖醫生的地方,我回避這清潔阿姨在的地方,小小的新生兒科,左邊不能去,右邊不能去。
我習慣了逃避,也習慣了承受批評。我拼命想把每一件事情做好,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下午我去盥洗室拿新生兒的衣服,清潔阿姨死盯著我說,你進來幹什麼?
那種眼神讓我感到極度的不悅,我終於爆發了。
老師讓我進來拿小孩子的衣服,關你什麼事!
清潔阿姨嚇了一跳,沒料到我會這樣說。下午的時間裡,她在盥洗室裡和其他護士討論著,隔得門,我聽她說,不得了啊,現在的實習生都這麼兇!
我聽著他們的議論,像一個死刑犯,接受採取判決。
我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解釋。你們要說就說去吧。
等我走了,一切都與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