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邊陲的一個集結地。
空降旅和神劍特種大隊,以及參與邊防警戒的所有部隊,按照上級要求全部集結在一個廣闊的區域,等待下一步指令。
集結地的遠處有一條穿流而過的小溪,溪水清澈見底,捲起一朵朵浪花,發出一聲聲叩擊心靈的“嘩嘩”聲。
參加完大嘴的送別儀式,龍騰跑到小溪邊,望著那一朵朵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的浪花。
他想留住這美麗的瞬間,可伸手一觸碰,又變成了透明的水,再也沒有那朵美麗的浪花。
他腦子裡有兩件事揮之不去,一件是大嘴救他的畫面,以及交給他手中的彈殼項鍊,一直沒有交給林冬兒。
另一件就是二姐到底研究了什麼基因武器?被國外勢力盯住,而且開始了抓捕和暗殺行動,這些訊息又是誰透露出去的?這兩件事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打算先把第二件事先放放,這不是他一人能夠解決的,上級有關部門一定會再次找他了解相關情況。
龍騰摸了摸口袋裡的彈殼項鍊,不知道怎麼跟林冬兒說,所以一直沒去找她,也不想這個時候在她心上再劃一道口子。
“這裡的風景真不錯!”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龍騰的思緒。
他轉過頭,看到了那張熟悉又時常掛念的俏臉林冬兒,只是她的兩眼有些紅腫,但龍騰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興奮,而是一臉平靜,又把目光移到了潺潺而下的溪水上:“確實很美!”
“介意我坐你旁邊嗎?”這次林冬兒很主動,也顯得很輕鬆,不知道是刻意為之,還是真的很放鬆。
“請隨意,這裡的一切都是大自然的,如果你非要有人同意,那就問它們吧!”龍騰撿起一顆石子扔進溪水裡,蕩起一圈漣漪。
“喲,看不出來啊,思想夠深邃的,怎麼?打算悟道了?”林冬兒在龍騰身旁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
“我可跟道不沾邊,只是想用這清澈的溪水給心靈洗個澡。”龍騰沒有回頭,目光還是盯著水面。
“難道你的心不乾淨?”
“談不上乾淨,也談不上髒,但需要洗得更清明一些。”
“那你洗得怎麼樣了?”
“正在洗,沒想到你來了,那就暫時放一放。”
“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客氣,反正我也打算找你!”
“你找我?”林冬兒有點緊張,她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個賭約。雖然她以前從沒把這個當回事,但現在不一樣了,總是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
為了掩蓋自已的侷促,她趕緊說道:“其實我昨天就到了,只是要處理些收尾工作。而且聽說你這段時間挺累的,米旅長也不讓我來打擾你,剛好路過,又恰巧看到你在這兒,就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打擾到你。”
這是她的大實話,本是來了解獵貓小隊為什麼會輸給空降旅,還要詳細瞭解一下龍騰的情況,哪知道卻碰到大嘴犧牲了。
對於龍騰所做的事,她如今是刮目相看,再也不會把他和一個小混混聯絡到一起了。
“談不上打擾。”龍騰深吸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就算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今天也會去找你的。是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我找你是想跟你說聲謝謝!”林冬兒的語氣特別誠懇,“這次的對抗演習,你讓我們神劍特種大隊警覺起來,也讓我這個教員警覺起來,我們不能再這麼鬆懈了,這次大嘴血淋淋的教訓就是因為這個!”
“是我的原因讓大嘴犧牲的,你謝我幹啥?”龍騰“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瞪著林冬兒,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而且我要告訴你,大嘴的犧牲和鬆懈沒有半毛錢關係,他是為了救我才犧牲的。
要是沒有我,他現在好著呢,你明白不?你不明白,就跟當初你救了我,我卻不知道你傷到了哪兒,你又說說,為什麼不跟我說?”
龍騰手舞足蹈地對著林冬兒大喊大叫,好像這幾天的鬱悶和憤怒都在這一刻爆發,大嘴的死他很愧疚,而現在林冬兒反倒對他說謝謝。
林冬兒看著眼前這隻憤怒的小獅子,沒有說話。
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他為什麼說自已在洗心。原來他還沒有放下一切。
她現在還能說什麼呢?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這也許是一個士兵成長路上必須面對的生死考驗,不僅是他自已,還有身邊的戰友,只能讓他慢慢消化。
過了好一會兒,龍騰才平靜下來,捧起溪水不停地往臉上澆:“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的,就像你說的,不需要謝我!”林冬兒語氣柔和地說,“我們都在做自已該做的事,不管是我救你,還是大嘴的犧牲,都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你不需要揹負任何包袱和負擔。如果有一天,你再遇到這些事情,你還是會做出與大嘴同樣的選擇。
這就是我們從先輩那裡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傳統,也是我們強大不可戰勝的原因。”
龍騰的心也慢慢變得輕鬆起來。他不是想不到這些,只是需要一個人傾訴,而這個人,林冬兒可能是最合適的。
他站起來,用手擦掉臉上的水珠,又蹲下來洗了洗手,然後走到林冬兒面前,從口袋裡掏出那條沾著血漬的子彈殼心形項鍊,雙手捧著遞給她:“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當林冬兒看到龍騰手中的彈殼項鍊時,她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流了下來,但她還是極力剋制著內心的痛苦,伸出手慢慢抓住彈殼項鍊,緊緊地捂在胸口,蹲在地上,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大嘴……”龍騰的眼眶裡閃爍著淚花,“大嘴讓我親手交給你,他還讓我告訴你,他……愛你!”
他含著眼淚說完,再也繃不住,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滿臉都是淚水。
“哇——”
林冬兒的內心像山崩地裂一樣,終於忍不住了,徹底爆發。
是的,她一直隱忍著,把自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但在這一刻她破防了,內心深處的所有情感都像火山一樣噴湧而出。
這位平日裡不怎麼愛說話的巾幗英雄,盡情地宣洩著自已的情緒。
溪水依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彷彿要把這個世界都淨化,只是在那空靈的聲音裡,若有若無地夾雜著一絲嗚咽聲,似乎在提醒著所有人,這個世界雖然美好,但在美好的背後,總有人付出了傷痛。
過了好一會兒,林冬兒才平靜下來:“大嘴名叫蔣大奎,是我軍校的同學,上尉軍銜,那時候他是指揮系的,而我是情報系的,
我們就和其他大學同學一樣,是從圖書館認識的,一起度過了快樂的軍校時光,這條彈殼項鍊也是那個時候我們一起製作的,那真的是令人刻骨銘心啊……”
林冬兒就像在講故事一樣,也不知道她是講給龍騰聽的,還是講給這條流淌的小溪聽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龍騰就那麼靜靜地聽著,望著那歡快的浪花,彷彿自已也置身於她那美麗的故事之中。
“……但是我們畢業後,我就被神劍特種大隊提前選拔進入了情報偵察支隊,而他卻被分配到了摩步旅。”
林冬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從那以後,我經常以各種身份,潛伏在不同的地方偵察收集情報,有時還要承擔抓捕任務,和大嘴幾乎斷了聯絡。
沒想到他透過自已的努力,竟然也被選拔進了神劍特種大隊。但是我們都沒有再提起過心裡的那份感情,我們都很清楚,像我們這樣執行特殊任務的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意外發生。”
說到這裡,林冬兒又深深地嘆了口氣:“直到我碰到你執行任務那次,我受傷了,不能再執行外勤任務,他又向我表白,被我拒絕了!”
龍騰驚訝地看著她,還是沒有說話。
“你不是想知道我傷在哪兒嗎?”林冬兒站了起來,拉起右腿,一條金屬做的假肢出現在龍騰的眼前。
龍騰的臉色變得蒼白,腦袋像被人敲了一棒子,嗡嗡直響。
“這就是我拒絕大嘴的原因,我不能拖累他,從今往後,我的愛也隨著大嘴消失了。”
林冬兒放下褲腿:“你也別覺得我這條大腿是為了你才受傷的,不用自責,相反,我還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配合,我可能失去的就不止是一條腿,而是我的命。
我既然讓你知道我的傷,那就是把你當成真正的戰友,未來還有更多的任務等著你去完成。
好了,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別讓我看不起。明天我會和大嘴離開這裡,回基地去,如果有一天能在特種大隊看到你,我會很開心的。
不過請你不要再說那些所謂賭注的話,那樣對我你,還有大嘴都是一種傷害,希望你能夠理解。”
說完,林冬兒整理了一下自已,頭也不回地走了。
龍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眼淚又流了出來,但流著流著,目光變得更加堅定,他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溪水中,終於明白它怎麼能夠洗滌自已的心靈,只有自已才能拯救自已的心靈。
他衝著林冬兒的背影大喊了一聲:“林冬兒,我會讓你死去的心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