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燚煊領著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自後方撤離。
夏音音心細如髮,唯恐行蹤暴露,遂輕聲吩咐陸澤南於車內靜候,自己則輕提裙襬,獨自步下馬車,毅然向前行去,沈歡與沈樂,兩兄妹如影隨形,緊隨其後。
“官爺,懇請您大發慈悲,容我等一介草民入內。”
“我等皆是鄰近村莊的百姓,實屬無奈之舉,只求能在貴地尋得一線生機,哪怕只是一口糙米,也足以慰藉這飢腸轆轆之身。”
“官爺求求您,開恩放行,我的孩子年紀還小,快撐不住了。”一旁,另一位婦人抱著懷裡奄奄一息的孩子聲淚俱下。
城門之下,災民們密密麻麻,眼中閃爍著不滅的微光,那是對生存的最後一絲渴望。
百姓們不顧膝蓋的痠痛,以最卑微的姿態,乞求著守城侍衛的憐憫。
然而,冷酷的現實如同一盆冰水,無情地澆滅了他們的希望之火。
侍衛,面色冷漠,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煩與鄙夷:“滾開!這城門豈是你們想進便能進的?”
“沒有十兩銀子的通行證,就別做夢了!”
說罷,他粗暴地一腳踹開一名跪得最前面的百姓,那人的身軀如同枯木般倒在地上,四周是更多的驚恐與無助。
“十兩?!”
“昨日還只需一兩,今日怎就翻了十倍之多?這分明是強盜行徑!”
有人顫抖著手,從衣衫襤褸中摸索出幾塊散銀,那是他們全部的家當,卻在此時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在這片乾涸與饑荒交織的陰霾之下,每一縷風都似乎攜帶著絕望的低吟,百姓們的心頭籠罩著前所未有的沉重。
家家戶戶,房子被水淹沒,糧食短缺,而此刻,一則訊息如同晴天霹靂,擊碎了他們殘存的希望——十兩銀子,一個天文數字,在這朝不保夕的日子裡,無異於索命之符。
“唉,十兩白銀,何處尋覓?”
“這豈是尋常人家所能承受之重?”
“分明是將我們往絕路上逼啊!”人群中,嘆息聲此起彼伏,每一聲都沉重得能壓彎人的脊樑。
“蒼天有眼,卻為何視而不見?”
“這世道,怎一個‘不公’了得!”
有人仰天長嘯,淚水與塵土混雜,模糊了視線,卻清晰了心中的憤懣與無助。四周,悲鳴與哀嘆交織成一片。
就在這時,一陣冰冷的寒意驟然降臨,守門的侍衛,面容冷峻,手中的長刀在夕陽下泛著寒光,他怒目圓睜,聲如雷鳴。
“爾等休要聒噪!”
“再敢喧譁,莫怪我刀下無情!”這一聲斷喝,如同寒冰封住了沸騰的喧囂,百姓們面面相覷,恐懼與絕望交織在心頭,卻再無人敢出一聲。
夏音音來到時恰好看見這一幕,冷笑出聲:“呵,這官架子擺得,可真是威風凜凜啊。”
那持刀侍衛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聲源處。
只見一位身著淺藍羅裙的少女亭亭而立,容顏清麗脫俗。
然而,她面上的神情卻與這份溫婉大相徑庭,眼中閃爍著玩味的光芒,就像是觀賞一出荒誕不經的戲劇,而他,正是那戲中不自知的小丑。
少女身後,一眾人等靜默相隨,雖面容各異,卻皆氣宇軒昂,周身散發著不凡的氣息,顯然非池中之物。
侍衛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暗自揣測:莫非是哪位高門貴胄悄然降臨?
收起先前的幾分囂張氣焰,語氣變得謹慎而恭敬:“敢問姑娘是何人?”
夏音音輕啟朱唇語氣中帶著幾分俏皮,緩緩道:“我此番行程,原是隨家父前來探訪親友的。”
言罷,俏皮地一眨眼,彷彿生怕這謊言不夠圓滿,隨即轉身,玉指輕揚,指向身後陳文忠。
笑靨如花地補充道:“瞧,那位便是我父親大人。”
陳文忠聞言,面上不禁掠過一抹愕然之色,心中暗道:這突如其來的“父親”身份,倒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彷彿一夜之間,便喜得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兒。
此刻,故事悄然轉至夏音音與那群官員馬車的偶遇之畔,一幕別開生面的序曲悄然拉開。
夏音音,心念一動,見眾官員隨駕至此,卻似浮萍無根,未沾塵埃,不免生出幾分惜才之意。
於是,喚下了幾位隨行官員,唯有因風寒侵襲而略顯虛弱的晉鵬,得以留在馬車內靜養,其餘眾人皆帶著幾分不情願,緩緩步下車來。
“郡主殿下,我等尚未踏入城池半步,此刻喚我等下車,不知有何要務相商?”蘇沉央微微欠身行禮,言辭間流露出一抹不以為然。
夏音音未予他半分目光,轉而盈盈一笑,眸光流轉於眾人之間:“諸位大人,既蒙聖上恩典,特命諸位隨我至此,共謀解困之策,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劉顏濤聞言,面上掠過一抹不解之色:“郡主此言差矣,我等尚未踏入城闕半步,又何來施展拳腳之處?”
言罷,心中暗忖,莫非郡主久居深閨,未諳世事艱辛,竟將此行視作踏青遊樂乎?
夏音音唇邊勾勒出一抹狡黠笑意,輕聲道:“劉大人所言極是,我等尚未踏足城郭,便已遭逢難關。”
“城門之下,難民如潮,情狀堪憂,而守衛森嚴,豈會輕易放行?”
“音音斗膽,想向諸位大人討教幾分良策,以解此困局,還望大人們不吝賜教。”
夏音音俏皮一笑,謙虛的向各位大人請教。
蘇沉央聞言,眉頭微蹙,顯出一絲不解之色,直言不諱道:“何不直接亮明我等身份,堂堂正正入城?”
“喲,幾位大人真是心性純良,未諳世事之險啊。”
“莫非真以為身份一亮,便可暢通無阻?”
“不妨一試,且看那些忠於職守的侍衛,是否會因我等身份而網開一面。”
“再看那些飽受苦難、心懷憤懣的百姓,是否會讓出一條路來……”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光在幾位大人之間流轉,心中暗自嘀咕,皇上麾下的這些官員,似乎都少了那麼幾分睿智之光,也難怪陛下常被氣得頭疼欲裂,卻也無可奈何。
“郡主所言何意?還請郡主不吝賜教。”
陳文忠的眼神在夏音音那瞬息萬變的笑靨中捕捉到了幾分深意,微微欠身,語氣中多了幾分恭敬與探尋。
夏音音的笑聲戛然而止,將視線落在陳文忠身上。
“呵,倒是未曾想,此行之中,竟還有這般通透之人。”
【此人城府頗深,行事作風皆顯不凡,日後交往,定當謹慎為上。】
劉顏濤聞言,面上不由掠過一抹不悅之色,心中暗道:郡主此言,豈非暗指我等行事魯莽,欠缺考量?”
“劉大人,莫急,請容我細細道來。”
“皇上既已委以重任,我等豈能因區區一扇門而止步不前?”
“只需你我齊心協力,緊密配合,定能破門而入,安然無恙地完成使命。”
夏音音性情直率,不喜迂迴,徑直道出了她此番尋人的真意。
只要這幾位不橫生枝節,她自有妙計踏入那扇門。
於是就促成了先前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