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瀾走了,但沒完全走。
他撇下待解放的兩人,繞過這片荒野,來到了東邊的那片亂葬崗。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能在這裡見到管城東的真身。
在夜視能力的幫助下,黑漆漆如鬼域一般瘮人的亂葬崗在他眼裡無所遁形,那株大槐樹下探頭探腦的殭屍也果真矗立在那裡。
腐爛的臉頰上掛著碎肉,不時有蛆蟲在眼眶鼻孔裡爬進爬出,偏偏這麼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此刻卻極為人性化的歪著腦袋盯著走近的李觀瀾。
甚至,當李觀瀾靠近這片墳地的時候,那殭屍的嘴巴開合,發出漏風一樣的聲音:
“粘,粘住。”
李觀瀾肩扛鐵刀,沒好氣道:
“別嚇唬人了,我從小看毛小方長大的,這東西根本嚇不了我。”
殭屍不說話了,而是回頭看向了墳地深處。
片刻之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及人腰高的雜草被一陣風吹拂著向兩旁倒伏,讓出了一條可供一人進入的小路來。
潮溼的地面上蛇蟲鼠蟻慢悠悠的爬著,腐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李觀瀾屏住呼吸,邁步往裡走去,確實不帶絲毫怕的,不僅如此,他所過之處,那些花蛇蜈蚣之類的毒蟲,彷彿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紛紛向兩側避讓。
就這樣,李觀瀾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這片墳地的最深處,看到了那個被人新鮮“弄”出來的巨大深坑。
此時的坑洞裡,正有一名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裡。
他的年紀和李觀瀾差不太多,甚至可能還要小一些,因為白皙的臉頰上分明還能看出一點稚嫩,面板更是因為經年久月少見陽光的緣故白的嚇人。
如果說“小白臉”是對一些俊美男性的形容的話,那放在此人身上,就是準確的描述。
“管城東?”李觀瀾饒有興致的看著對方,有種網友線下面基的興奮。
但年輕人卻有些尷尬:
“不說了不讓你進來嗎,為什麼非要過來。”
李觀瀾一攤手:
“你不也說要把我爹的東西給我嗎,今晚既然出來了,我覺得索性一次性把這事情解決了。”
說著,他伸出手:
“東西呢?”
管城東越發尷尬了:
“在我身子下面,它……好像生根了,我拔不出來。”
聞聽此言,李觀瀾啞然失笑:
“我還說你這樣四仰八叉的見面方式怎麼這麼別出心裁,鬧半天是你起不來啊。”
管城東白皙的臉上瞬間通紅,惱羞成怒道:
“鬼知道一個木匣子還能落地生根的!我本來只是想躺下來睡個覺,誰知道它就那麼鬼使神差的鑽進了土裡不出來了。”
“你來了也好,幫我把身子拔出來。”
看著躺在墳坑裡的年輕人,李觀瀾略作猶豫,還是忍著噁心跳了下去,拽著對方的衣領就要把他提起來,嘴上還道:
“你們百鬼山的人體質都這麼差的嗎,一個木匣子而已,能有多沉……”
說話間,他手上用力,卻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嗯?”
李觀瀾愕然看向管城東,因為他發現對方竟然紋絲未動。
後者則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你認真點行嗎,都說了這東西有古怪,你當我跟你鬧著玩呢?”
“用大點力!”
雖然他們百鬼山的修行不擅長武力,但那也只是相對其他門派來說的,事實上以管城東的肉體強悍程度,也是介於筋骨境和氣境之間的,不說有九牛二虎之力,一牛之力是有的。
然而就是這樣,他這幾天用盡全力也沒能將自己從泥土裡拔出來,更何況是心存輕視的李觀瀾。
意識到自己拖大了,李觀瀾面色也凝重起來,拽著管城東的衣領雙手用力,結果卻是“撕拉”一聲,管城東的衣領整個被拽爛了。
而他自己,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什麼鬼?”李觀瀾忍不住驚呼道。
管城東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你就不能抓著我的胳膊嗎?我可就這一套衣服。”
李觀瀾撓了撓頭:
“你有沒有想過,把衣服脫了人鑽出來?”
此言一出,現場瞬間為之一靜,管城東更是霍然瞪大眼睛,如同醍醐灌頂:
“脫衣服……是哦,我怎麼沒想到呢。”
回過神來,管城東尷尬的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麼簡單的辦法呢。
“你出去!”
惱羞成怒之下,管城東開始趕人,同時動著胳膊和身體,嘗試著將自己從穿著的青袍中退出來。
李觀瀾嘆了口氣,缺月乾坤刀鏘啷一聲抽刀回刀,管城東的青袍就被他精準的切開,而管城東也成功脫困。
“哎呀哎呀,草率了草率了,早知道脫衣服就能擺脫這困境,我何至於在這裡躺好幾天,真是笨死了。”
擺脫困境的管城東一臉慶幸的拍著腦袋,懊惱之餘連忙朝李觀瀾拱手作揖:
“多謝李兄出手搭救,要是沒有你,我指不定要躺到什麼時候呢。”
“好說好說,多給我幾本秘籍就行了。”
李觀瀾笑眯眯說完,蹲下身子,拽爛青袍,終於見到了那個色澤緋紅的長方形木匣。
“這就是我爹留給我的遺物?”
管城東猛點著頭:
“不錯,這就是李前輩讓我交給你的東西,你帶走吧。”
要不是這東西,他也不會遭這老鼻子的罪。
當然,也怪自己蠢,要是當時知道脫衣服就能擺脫這玩意兒,他早脫了衣服溜之大吉了。
李觀瀾沒想到這麼順利就能拿到父親留下的東西,心中感慨這一趟不虛此行的時候,手已經觸碰到了那深深埋在潮溼泥土裡的紅木匣子。
然而,任憑他怎麼用力,那木匣子都紋絲不動。
它就好像真如管城東說的那樣,在這裡生了根一樣。
要知道李觀瀾如今的力氣,是能一刀劈飛狂牛於行烈的,可這樣大力之下,木匣仍然一動不動。
李觀瀾的臉色越發凝重。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這木匣子遠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那麼,這麼不簡單的一個木匣子,自己要怎麼才能帶走呢?
明知是寶貝,拿不走有什麼用。
這時,一旁的管城東說話了:
“有沒有可能,你要用你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