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前,李觀瀾已經見識到了武林人士混亂的是非觀念和邏輯思維。
以林舉和為首的那些正道聯盟,說到底都是打著“正義”的幌子滿足自己私慾的無恥之徒罷了。
如果武林中都是這種人,那讓他們進入平湖縣,對整個縣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奉公守法?不存在的。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李觀瀾立刻認真起來,連忙問道: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這樣做?”
趙秋池嘆了口氣:
“你所謂的好只是你看到的平湖縣這一隅之地,實際上現如今在別的地方,世道是很亂的。”
李觀瀾不解:
“可是我聽私塾的陸老夫子說,天下太平的很啊?”
年輕的縣令大人翻了個白眼:
“陸老夫子都七八十歲的人了,一輩子沒出過平湖縣,他知道的訊息都是幾十年前你父親和先皇還在的那個時候,現如今,早不一樣了。”
“現如今,藩鎮割據嚴重,各地藩王手握兵權,對朝中的命令是聽調不聽宣,基本上是各自為政的局面,且各有異心,治下之混亂可見一斑。”
李觀瀾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自古以來,藩王造反就是一件難以根除的事情,越是到了王朝中後期,越是如此,眼下的武唐顯然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了。
如果沒有一個強硬的中興之主出來力挽狂瀾的話,亂世將至已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想到這些,李觀瀾就有些鬱悶:
“他們亂關我們什麼事,為什麼要撤掉我們平湖縣的國運封印,難道撤了就能天下太平?”
趙秋池淡淡道:
“撤掉國運封印,國運就可以收回,朝中傳言,聖上是想要蒐集國運,重鑄天策劍,想要力挽狂瀾,以震朝綱。”
“重鑄天策劍?天策劍毀了?”李觀瀾吃了一驚,“不是號稱最強之劍嗎,怎麼就毀了的?”
趙秋池搖頭:
“這就不得而知了,總之天策劍早在當年女帝繼位之時就已經斷了,否則李氏皇族也不會被女帝壓制幾十年,後來也是靠著你父親的幫助,先帝才戰勝女帝的。”
話說到這裡,李觀瀾已經在腦海中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忍不住用帶著譏誚的語氣道:
“所以,沒了天策劍的先帝,才想要我家的鐵刀,而當今聖上雖然沒這個想法,卻又想另闢蹊徑,重鑄天策劍。”
身為朝廷命官,趙秋池本應立刻訓斥李觀瀾的狂悖大膽,但人家畢竟是“苦主”,他面皮薄開不了口,只能面色尷尬的中斷這個話題:
“總之聖上為了武唐安危也是操碎了心,此舉也是無奈之舉,我等身為朝廷命官,只需要竭盡全力協助前來的欽天監天師辦好這事就行了。”
李觀瀾對此也沒什麼好埋怨的,畢竟對方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考慮的事情自然就多,他一個小小捕快反對也沒用。
朝趙秋池拱了拱手,李觀瀾拍拍屁股起身,準備走人: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個道理我懂。”
“那麼接下來的日子裡,大人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就行了,我一定竭盡全力。”
竭盡全力敷衍了事。
趙秋池似乎也沒指望能從李觀瀾嘴裡聽到什麼正經承諾,微微點頭道:
“好,只要你別再像今天這樣亂來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本官自有安排。”
“不過,你就別再做把官服借給別人穿的事了,真缺銀子,自來衙門申領就行。”
李觀瀾擺了擺手,提著刀走了。
出了縣衙大門,看看站在大門兩側的兩位同僚,李觀瀾忍不住微微嘆氣。
世襲罔替的捕快,說出去好聽,可實際上各種困難只有自己人知道。
在武唐,當捕快是沒有具體工資的,只有所謂的工食銀,類似於伙食補貼,一年到頭的收入也就不到二十兩,平均到一天下來,基本只夠吃喝。
這點錢,別說娶妻生子了,李觀瀾那破家連修葺都修不起來。
而那些已經成家立業的,要是不想辦法搞點灰產吃點霸王餐,遲早餓死。
李觀瀾不得不懷疑,當初前皇帝李鳳天和自己老爹打賭的時候,是懷著什麼樣的惡毒心思。
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李觀瀾笑著說道:
“趙乾孫禮,下班了來我家喝酒?”
兩個衙役頓時一臉無奈:
“李頭兒,你可別逗我們了,兄弟們窮的叮噹響,哪有錢買酒啊。”
李觀瀾拍了拍胸膛:
“我有啊,今天我請你們!”
聞聽此言,兩個衙役頓時眼睛一亮:
“真的?頭兒發財了?”
李觀瀾嘿嘿一笑:
“暫時還沒有,不過一會兒就有了。”
二人一聽,頓時又愁眉苦臉起來:
“什麼叫一會兒就有了啊,一壺酒也要小三十文錢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怎麼一會兒就有了。”
“頭兒又消遣我們,讓我們白跑呢。”
李觀瀾哼了一聲:
“總之你們晚上記得過來就行,保證不讓你們白跑。”
在兩人疑惑的目光中,李觀瀾一轉身,向著西面走去。
……
以平湖縣衙所在十字街道為中心,整個平湖縣被分成了四個區域。
這其中,菜市場位於西區,是很多小商小販聚集的地方。
平日裡,正街上的早市過後,大部分商販都會迴歸西區菜市場這邊,持續營業到日落。
也是因此,絕大多數的商販,都居住在西區這一帶。
比如,攤煎餅的劉二。
比如,賣胭脂水粉的陳蓮。
比如,採花賣花的屈家小姑娘。
李觀瀾很快就在菜市場口,找到了攤煎餅的劉二。
畢竟是古代文化普及不高的社會,普通人家起名字都很隨意,阿貓阿狗之類的且不去說,這大啊二啊三啊的名字,也是司空見慣。
光平湖縣,叫劉二的就差不多有四五個,然後還有王二李二趙三孫大什麼的,以至於每次大家準確描述某某人的時候,都得加上對方的職業。
此時,李觀瀾站在劉二的煎餅攤前,看著臉上還有些烏青的劉二,不懷好意的問道:
“劉二哥,剛那幫人賠錢時候,賠了你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