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眾人眼見接親隊伍真的急急忙忙往山林裡返,就緊趕幾步上前拉住他們:“別找了,新娘子早就到了,是自已過來的。”
“啥?”迎親隊伍集體大驚。這事可不能開玩笑!“真的嗎?”
“嗯嗯,是真的!天色剛合(黑),新娘子就一個人來到村頭,說是與你們走散了。”
村裡的土話,黑讀合,親愛的各位大佬,你們讀什麼?
這也太不可思議啦。都是年輕小夥子,奮力趕路,這才將將到,她一個小女子,又不熟悉道路,她是怎麼找到青溪村的?
眾人簇擁著將信將疑的小堂叔來到婚房,這裡已經匯聚了很多看熱鬧的人。
小堂叔往屋裡瞅瞅,沒看見新娘子。
有大嬸看出來他急迫的眼神,哈哈笑著調侃:“大洋子,別做急,一會兒就是你的啦。”
有大嬸伸手把小堂叔揹著的包袱奪了過去,轉身送進裡屋。
其實小堂叔不是想看新娘子,他只是想看看這個新娘子是不是他接到的那個新娘子,如果不是,那個新娘子還等著他回去尋找呢,再不找人就沒了。
是不是很亂?對,現在的小堂叔大洋子腦子裡就是這麼亂。他接到的新娘子是啥樣子的?他突然發現,他居然想不起來他接到的新娘子長的是什麼模樣。
因為有云霧和頭髮的遮擋,新娘子又低著頭不說話,他只是從側面看到新娘子的輪廓,現在新娘子就是站到他身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接到的那個。
小堂叔返身找到迎親隊伍的成員,逐個詢問他們新娘子的模樣,驚的幾個人張大了嘴巴:“大洋子,新娘子就你一個人看了,我哪裡敢看?”
詢問一圈,居然沒有一個人能說出新娘子的長相特徵。一干眾人的大腦都有些“宕機”。
“我草!”小堂叔真急了,亂了分寸,額頭青筋直跳,“不行,我要進去問問,等不及了。”
他帶領著明白過來的眾人往婚房裡衝,都想問個明白。
“第一次見到新郎帶人鬧洞房的!”外屋的大嬸們當然不能讓他們進去,嘻嘻哈哈,鬧哄哄的阻攔。
“大洋子,彆著急啊,還不到洞房的時候。”
“趕緊的吧,別讓新郎等著急了,開始吧。”
“我我我,我找她說個事。”小堂叔還在扒拉著擋路的大嬸,努力的往屋裡拱。
眾人也有些不對頭的感覺,鬧哄哄的聲音小了下來。看著大洋子等待他的解釋。
可是偏偏這事他還不能說,至少沒確定以前不能說,事關他媳婦啊。
從裡屋出來一個小姑娘,直接就對著大洋子嚷嚷:“幹什麼幹什麼?你沒接到媳婦還有理啦?一會兒就等不及啦?就這麼著急嗎?”
對大嬸們大洋子不能出手,可是對他這個妹妹他就沒啥客氣的,直接一伸手就把她推飛到牆角,不管哇哇大哭的妹子,他人就進入裡屋。
聽到動靜,屋裡床上坐著的一個女子俏生生的站了起來,眼睛怯怯的看著他,充滿著受驚小獸的惶恐。
桌上一個攤開的包袱皮,這應該就是她背來的嫁妝了。裡面有一個小鏡子和一把木梳,還有一套藍色的皺皺巴巴的土布舊衣服和一雙舊鞋子,沒有新衣服。哦,新衣服應該穿在她身上了。
新娘子看見大洋子的目光看向桌上的包袱皮,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把包袱包起來。
新娘子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對襟衣服,面對大洋子,手都不知道往哪裡藏,頭習慣性的低下來,頭髮自然而然的就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這是大洋子白天看到的新娘子的樣子。
“你、你是怎麼自已找到這裡的?”大洋子詢問。
新娘子雙眼瞬間就凝滿淚水,細若蚊蠅的聲音讓大洋子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
大洋子往前靠了一下,想聽清楚她說什麼。
“我方便了一下,就找不到你了,我也不敢大聲喊,好怕……我跑……下山……”新娘子的抽泣聲中,大洋子斷斷續續的聽到幾個字。
門被推開了,大洋子的老孃和幾個大娘進來了,看到如此靠近的兩個人,氣不打一處來,上手揪住大洋子的耳朵就往外拖。
老孃是可以講理的動物嗎?答案是否定的。
“趕緊去換身衣服,這麼晚了,怎麼就不知道捉急呢?愁死個人。”大洋子被趕了出去,連同他的迎親隊伍一起都被趕出去。
大洋子決定再做最後一次努力,他找到高坐上位的大隊長祝廣益和民兵隊長祝平壯,拉著他們在一個角落裡,把這一路的情況說了一遍。
兩個人都是有些見識的人,一聽就知道這事兒的蹊蹺。
民兵隊長祝平壯抬手給了大洋子一個大“脖溜”,“你能幹點啥嘛。”
兩大巨頭簡單的商量一下,民兵隊長就出去招呼人,他們要往村外的路上象徵性的查詢一下。太晚了,明天白天再組織人仔細查詢。
大隊長來到婚房,也不說話,上上下下端詳一會兒新娘子。他老人家經歷過的江湖風浪多了,一雙眼睛精光閃閃。出去後,又對婦女主任王嬸交代了一下。
婦女主任王嬸再進入婚房後就拿著一套新內衣:“咯咯,好俊的新娘子,叫小慧吧?來來,王嬸送你一套新衣服,快換下來。你孃家遠,就當我是你孃家人吧。”
王嬸身後跟進來的媒婆賴大娘也咯咯笑著:“小慧啊,你可慶等著享福吧,看看這一家子人吆,多痛你啊。”
也只有媒婆賴大娘以前見過新娘。賴大娘名字叫賴玉仙,身材長的像一個葫蘆,腰臀肥大的誇張。在這個年代能胖成這個樣子可真不容易。
兩人的幾句話就讓一直強忍住淚水的新娘再也忍不住了,淚珠兒如同珠簾一樣噗噗而下。
新娘名字叫賴慧,與媒婆賴大娘是本家。王嬸一看小姑娘哭的可憐,趕緊招呼人送一盆熱水進來。大洋子的妹妹撅著嘴不情不願端進來一盆熱水,胳膊上搭著一條毛巾。王嬸把閒雜人等都趕出去,“可憐見的,臉都哭花了。別哭了啊,乖,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一會兒把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王嬸手腳麻利的把毛巾打溼,和賴大娘兩人忙著給新娘子換衣服擦臉擦身體洗腳,忙活完了後,把人再叫進來陪著新娘子,她和賴大娘就出去了。時間不早了,婚禮得馬上開始。
大隊長一直等在外面,婦女主任王嬸走過去:“叔,沒毛病。”
“都看啦?”
“看啦。”
“尾巴根子也看啦?”
“摸啦。”
“賴老婆子認識嗎?”
“嗯,是她本家的侄女。”
“嗯。”大隊長重重的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轉身就走。抓過來一個亂竄的小子:“把老崔給我叫過來。”
“哎!”這小子答應著,躥蹦跳躍的走了。
一會兒時間,大隊長、婦女主任、崔家爺爺和民兵隊長四個人就聚到一起了。
大隊長先安慰了下大洋子:“沒事,是個好閨女。她常年在山林里長大,腿腳快,自已跑你前面了,你安心結婚去吧。”
大隊長這句話對心裡七上八下的大洋子是一個莫大的安慰。他的心一下子就穩了,答應著就離開了。那邊已經在找他了。
大隊長把情況和大家說一下,又總結性的說:“不怕,剛才王翠芬看了,(婦女主任王嬸的名字)是個好姑娘,今天晚上大家警醒著點,別睡了。”
又對民兵隊長祝平壯說:“門外留四個人,村外再加四個人,帶上槍,先守三天看看吧。”
其實正常狀態,村口晚上都是有倆個守夜人的,路障、陷阱都放開,一般的東西都進不來。
眾人應諾著散開了,崔家爺爺回家把他的雙筒獵槍拎來,和大隊長兩個人在外屋喝了一夜的酒。
一夜無事。
三天無事。
外出尋找分隊也沒發現什麼問題,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只是,大洋子的媳婦從來不回孃家,這讓碎嘴子大媽們津津樂道了好久。
後來慢慢熟悉了,大家也就接受了這個嬌嬌弱弱的新媳婦。這新媳婦對每一個人都很和善,就是有點怕狗,她更怕的是村裡人見人愛的祝衛國,簡直就是有他的地方就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