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孟佳逃跑地第二十次,也是她被困這裡的第四年。
在這飽受摧殘的日子裡,她從沒有放棄過對自由的嚮往。
回憶起每次逃跑的經歷,恍如隔世
無疑是失敗的
一次次被人拴著雙手往回拖,像那死狗一般,然後無情地扔回茅草屋。
孟佳此時此刻的悲傷無以言表。
曾經的一幕幕如同煙花般綻放心底。
美好的大學醫學生活,在忙碌的兼職生活裡,她遇見了讓她一見傾心的學長。
陽光下的籃球場上,他像一隻充滿荷爾蒙的雄獅
孟佳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他。
在你幫我買早餐,我幫你佔座位,甚至孟佳逃課兼職的時候,他的那一杯熱奶茶的時光裡,她們的感情逐漸升溫。
仔細想想,那天他熱情有耐心地給她介紹了一份高薪工作,並且把她送到工作的地方,還不斷囑咐著面試細節。
那一面是她們都最後一面。
她從來沒有想過,那是最後一次擁抱,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他明明透露著不捨。
四年的時光裡,她常常在夜深人靜的夜裡夢見他。
還是那個青蔥少年,那一天他是那麼擔心她,擁抱都是格外的溫暖。
不過夢裡的人影一會就不見了,
觸控不到也抓不著,夢裡他是愛她的。
在那桃李年華的四年光景裡,時間如白駒過隙,早已沒有了剛被拐賣來的剛烈。
更多的已經轉化成了隱忍和逃出去的不甘心。
她已經記不清到底自己如何來到這個破村莊的了。
當時她一醒來就躺在了破草蓆上。
她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薛嬸子,準確來說這是買她來了人。
“你現在就是我家媳婦了”
給我們家生個白胖小子,你想幹啥都行。
這是張旺的母親,也是家裡的一家之主。
張旺本來在外地磚廠上班,因為偷人偷到老闆的媳婦。被人打小報告,舉報給了老闆。
就在兩人你儂我儂的時候,被老闆帶著打手捉姦在床。
為此,張旺付出了一條腿的代價和全身被打到多處骨折。
因為有殘疾,張旺找了很多工作都無疑碰壁。沒有辦法回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小破山村。
薛嬸子的男人死的早,早年養成了彪悍的性格,所以張旺非常聽孃的話。
早年偷過腥,免不了有癮,村裡的女人免不了躲著張旺。
為了早日能傳宗接代,也為了斷了張旺的念頭和在村裡立足,薛嬸子就買了媳婦,這個人就是她—孟佳,當然她並不是第一個媳婦。
這是孟佳懷的第九胎了
張旺滿面春光,逢人就說
“我張旺這胎一定男孩”
那肚子大的,還吃酸,保證了兒子。
“那可不一定,我那婆姨也一樣,人人都說兒子,生出來還是女兒”
張旺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男人之間還開啟賭了。
這天孟佳快生了,張旺和薛嬸子在堂屋急著給菩薩上了一炷又一炷香
“保佑生孫子呀,我下次多燒一些紙錢”
孟佳相信他們此刻是無比虔誠地
終於,孩子呱呱墜地,打破了村裡的寧靜。
我艹又是女孩……
“旺,趕緊把這破賠錢貨送鄰村王家,要些錢”薛嬸一臉不悅得囑咐張旺。
這是張家村,四周都是高山圍繞,要出村,需要走村西頭繞幾個高山腰。
來回路上就得兩天,所以這裡的人們都是自給自足,相對來說資訊也十分閉塞。
對於這個古老的小村莊,大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必須得有兒子。
如果沒有兒子基本在村裡沒有任何地位。
孟佳是薛嬸給兒子買來的第三個媳婦了,其他的兩個媳婦因為壓迫最後被逼瘋了。
隔壁阿婆隔得厚厚的院牆,
伸直了腦袋
“哎喲薛嬸子好福氣,孫女招商銀行”
“你看我們家,都是兒子,哎,愁哦”
這阿婆平時油嘴滑舌慣了,
仗著自己家三個兒子,混了一個婦女主任,誰家家常理短的,那就是一個大喇叭。
不一會兒,家裡就來了一大堆三姑六婆的。
美其名看望一下孟佳,恭賀一下張家,其實那個個鬼眼子精明的
“哎喲,家仁有添貼心小棉襖呀”
“女兒好呀,有不花錢”
“對呀就是,多了免費勞動力”
薛嬸笑嘻嘻地應付著客人,心裡面罵了八百遍。
雖然心裡不爽,薛嬸手腳還是很麻溜的
親戚朋友提的大母雞,雞蛋,鵝呀
連抱帶提的往她那個老木櫃子裡放
孟佳看著進進出出的人,既無語又好笑。
女兒咋了,你不也是女人,你們不也是女人生的,石頭縫蹦出來的麼!
孟佳深深的不理解
看著這群虛偽至極的人,她們既封建又迂腐。
如果和她們談論基因,生男生女的原因在男方,她們可能就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女兒,母性天然是愛孩子的。儘管這個並不是她喜歡的人的,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孟佳知道,她必須逃出去,哪怕這條路前路無比坎坷,高山圍繞下的小山村看不出有吃人的惡魔。
黑夜的風總是讓人瑟瑟發抖,炊煙裊裊的小山村總是響起瘋女人的譏笑,讓人不寒而慄。
如果她生不出兒子的,遲早有一天被人棄之如敝履,前兩個瘋女人的命運就是她的前車之鑑。
她能否走出命運的泥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