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多惆悵，情緒……在天涯！”
王大儒捋著呼吸，微眯著眼，一邊看著江北離去的背影，一邊唸叨著剛剛那篇臨江仙的最後一句。
“好啊，好……”
“好一句，情緒在天涯。”
王大儒的重心完全沒有在江北今晚的“裝逼”上。
畢竟……
你在老牌逼王面前裝這麼一手，他內心還真是沒什麼波瀾，可別忘了前段時間萬儒圍城時，王大儒是怎麼裝的。
你拿教坊司這些人，跟帝都城數十萬百姓比？
還是用區區一個勉強還算瀟灑的背影，與老夫的聖人正氣加持，當空而立去比？
這明顯就不在一個層次上嘛！
只是在場的，哪經歷過王大儒那種？能引得整個教坊司的姑娘潸然淚下的。
眾多大儒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回去也好好研究研究這閨怨詞！
可能……
不至於像這江北，每每到了最後一句都能如此駭人，但再不濟也能讓懷中的姑娘芳心大亂，如此就夠了！
……
彼時。
江北已經帶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夜蓮，回了後院的小樓。
“怎麼又哭了，莫非這愁思真跟本公子去了天涯？”江北為夜蓮輕輕擦拭了一番臉上的淚水，笑問道。
夜蓮破涕為笑，羞惱地拍打了一下江北的胸口：“公子又在取笑夜蓮了。”
這一篇臨江仙，不同的人聽起來有不同的意，在教坊司的姑娘們或者夜蓮的心中，這是一首愁思之詞，可在那些儒生們心中……江北不過又是藉著這教坊司，藉著這教坊司的姑娘們，來抒發心中的情緒。
“我哪敢取笑你啊？”江北笑道。
夜蓮抿嘴不語。
她知道，江北剛剛看到了她，否則也不會起身帶自己離開。
但是……江北卻沒有問，為何明明她都去了前院，卻不願意現身相見，陪伴他一同完成這場慶功宴。
說是慶功宴，實則也不過是這些大儒找了個藉口，在這教坊司裡共同玩樂一番。
當然……
江北今晚來教坊司，也是借用了這個藉口，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他還真沒什麼理由在回來的第二天又來教坊司，甚至還能留宿半宿。
原本江北想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
但今晚這情況，不戰而別或許更合適……嗯，今晚先饒了這狐狸精。
“公子今晚還回麼？”夜蓮癱在江北懷中，細聲細語地問道。
面對著勾人的狐狸精，江北心裡也有些癢癢，但還是搖了搖頭，“要回的，但今晚可以陪你晚些。”
“如此，夜蓮也就滿意了。”夜蓮笑著應聲。
江北輕輕扶了扶夜蓮的後背，沒再多言。
隨後，夜蓮撐起身子。
“公子抱我去案臺前。”
“好。”
來到案臺邊，江北放下夜蓮，自己則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身邊，為她研磨。
而夜蓮的雙眼，也因為江北這樣的小動作，而彎成了月牙。
明明還沒到十五，月亮也沒那麼圓，明明還隔著一層窗紗，這皎潔月光也無法盡數灑落在屋內。
可只有零星火燭……卻偏偏將這屋內映襯得異常安寧。
夜蓮一隻手掀起袖子，筆尖輕沾墨汁，落於案臺上的宣紙。
款款寫下這詞牌名：“臨江仙。”
“公子，這詞牌為臨江仙，可夜蓮還不知，這詞名為何？”夜蓮突然轉頭問道。
“那夜蓮知道，我為何只在外說了詞牌名嗎？”江北笑問道。
夜蓮的臉上瞬間浮起幾分緋紅，卻還是搖了搖頭。
“因為……這詞名自然要讓這首詞中的女主人，第一個知曉啊。”江北輕輕地颳了一下夜蓮的瓊鼻。
夜蓮感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這樣的話術，對她而言實在是……有點超綱了。
他太會了！
外面那些大儒，連太學院的祭酒都不知道這詞名，如今只有她自己知道！
公子不介意我是教坊司的女子，也不介意我是青丘狐族……
夜蓮再看江北那眼神已經拉絲了。
江北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這要是放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代……你要是去夜店，當晚就帶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姑娘回酒店休息，也不算什麼大事。
但你要是背一首詩……並且再來上這麼一句，我只想讓你知道詞名。
姑娘絕對起身就走，並且還得罵你一句傻比。
還是這個時代好啊！
夜蓮收回目光，感覺自己呼吸都不暢了，身體發熱。
二人離得極近。
她彷彿能清晰的感知到江北口鼻之中吐出的溫熱氣息。
“這首詞名叫，臨江仙·月色穿簾風入竹。”
夜蓮心神一震。
江北離開帝都城的這一週時間，多少次……她都是這麼坐在窗前，感受著小樓外吹來的微風，卻是無法吹來心中的憂愁。
“月色穿簾，風入……竹？”夜蓮重複了一遍，隨後點頭道：“夜蓮記下了。”
她開始撰寫這篇詞。
明明因今晚的氣氛使然，夜蓮根本拿不出最好的狀態來寫字，而這篇詞的意境，也並不適合這樣的氛圍。
可這樣一個陷入“熱戀”中的女子，寫下的字卻是別具一番風味。
字如其人。
夜蓮的字，彷彿滿是歡喜……
整篇詞寫完，夜蓮收起筆，重新起身看向江北。
“公子，夜蓮很喜歡這首詞呢……卻是不想愁思去天涯。”夜蓮撒嬌一般地道。
“這次，公子怕是沒辦法答應你咯。”江北苦笑道。
夜蓮愣住了，“公子莫非還要遠走？”
江北點頭，“明日便要出發。”
“公子要去通州處理後續的事宜嗎？”夜蓮有些焦急地問道，眼中的擔憂異常明顯。
如今江北凱旋。
他在通州做了多大的事……百姓在茶館酒樓裡聽過太多版本了，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而今晚的慶功宴，也自然不會隻字不提。
破解妖魔圖謀，還通州以朗朗乾坤！
所以夜蓮的第一想法，自然也就是江北迴來述職之後，還要回通州主持“災後重建”的事宜。
夜蓮在緊張，江北這次再去通州，會不會再與族人、與軍師碰上。
她是打心眼裡不願江北與族人“自相殘殺”！
但是為了江北的性命，她也不得不幫助江北，畢竟……那軍師也真是的，每一次有些圖謀，都要把公子給連累上。
她和小白已經互相吐槽過很多次了！
不礙事，大不了……就再凝聚一次本源給公子。
但哪成想，江北卻搖了搖頭，直言道：“通州那邊有人去處理，我去極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