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江北笑道。
“那你,你怎麼敢!”
葉凝霜的眼睛瞬間瞪圓,不可思議地看著江北。
“我怎麼敢立下軍令狀的是嗎?”江北笑道。
葉凝霜沒說話,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她愈發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江北道:“反正最後一天了,找不到俸銀我也是死路一條,不如賭一把,反正有鎮魔司相助,萬一真就在城北呢?燈下黑的道理你還不懂嗎?”
葉凝霜徹底無語了。
妖魔作案誒!
那可是妖魔作案!
它們犯得上玩燈下黑這種小伎倆嗎?
確實是猜的,不過也有一點依據。
江北搖了搖頭,他卻是覺得……這樁案子破的太簡單了。
而且妖魔盜取俸銀本身就有些莫名其妙……
俸銀丟了這一批,難道就沒有下一批了嗎?葉紅雨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宗室氣運崩盤從而影響國本。
她大可以從內帑中給宗室分撥出來一些當做宗室俸銀,甚至只撥個三百萬兩,都能讓宗室對她感恩戴德。
從很大程度上來說,俸銀代表著宗室與王朝聯絡的緊密程度,這已經不是銀子多少的事了。
而是帝君在幫助他們穩固氣運。
所以不論最終俸銀是否能追回,都不會很大程度影響到宗室氣運,最多也就是輕微受損,但也絕對影響不到王朝,相反還能幫葉紅雨徹底掌控宗室。
對宗室有小害,但對葉紅雨掌控王朝卻有大利!
反觀青丘狐族和北方蠻族,他們要銀子有啥用?
蠻族需要的是食物來滋補氣血,但食物可不如南下攻破大乾,直接煉化萬民。
而狐妖的目的是霍亂王朝……她們對那些宗門世家修仙者的真元可是眼饞的很。
若是王朝氣運崩潰,葉紅雨自顧不暇,根本沒心思管這雙方……
好像是……
這些雖然只是江北的猜想,但卻也是對方的根本目的,凡事從對方的目的去考慮,錯誤的可能會大大降低。
所以……妖族盜取俸銀的操作從根本上來看就是個錯誤。
“你在想什麼?”一旁的葉凝霜看江北眉頭緊鎖,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江北訕訕地笑了笑。
下朝之後,他沒急著離開。
他還得等王大儒出來……自己的小命還全仰仗這位大佬了。
“哦……”
葉凝霜看出他興致不高,便真以為他是在賭命,在擔憂。
可又總覺得哪裡不對,他都查到這一步了,還有必要繼續賭嗎?
就算他不能將案子推回鎮魔司,也可以求助於她去當這個推手嘛……
他既然這麼聰明,完全能看出自己一直在向女帝示弱,又不差再一次了。
還是說……他原本就沒打算推走案件?
果然,接下來的一幕也印證了她的猜想!
“呵!好啊!好一句孤心似有違啊!”
只見,從殿內走出了一老一少,為首的老者目光冰寒,面帶怒意,徑直朝著江北走來。
“葉凝霜見過先生。”葉凝霜恭恭敬敬行禮。
來者正是王大儒,還有唐今朝。
葉凝霜看呆住了,這二人……是朝著江北來的吧?
應該是吧……
他們在江北身前停住了!
可王大儒剛剛說的是什麼……孤心似有違?
“晚輩江北,見過先生。”江北同樣恭恭敬敬行禮,臉上早已掛上了謙和的笑意。
“哼!”王大儒冷哼一聲,“我可不敢當你這一聲先生。”
江北又看向了他身後又成了孫子模樣的唐今朝,主動打招呼道:“唐兄,別來無恙。”
葉凝霜懵了片刻,他和唐今朝認識?
唐今朝用餘光掃了一眼王大儒,然後才對江北拱手:“江先生。”
葉凝霜徹底呆住了。
唐今朝稱呼江北為……先生?
這王八蛋到底還做了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不是白天監城司睡大覺,晚上教坊司睡大覺嗎?!
……
王大儒現在就很不爽!
非常不爽!
光是看到這江北,就恨不得回家再拍碎幾個桌子洩憤!
昨晚他還因為江北這樣的才子即將莫名死於女帝的權謀中而憤怒,所以今天帶著滔天的怒火而來。
甚至已經考慮過這樣強行插手朝政影響可能會很不好……那又如何?
他不惜和女帝翻臉也要保下江北這位才子!
但是結果呢?
他就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還沒打出去呢,就被憋回去了。
他今天就只是單純的在朝會上看了場戲……偏偏,這場戲的主角本該是他。
尤其是當他找準機會打算跳出來時,江北直接在他的落點上鋪滿了倒刺……人家立軍令狀了!
然後呢?
然後跟他就沒關係了啊!
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今天真就是來打了個醬油……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至於江北到底是靠著自己的能力活命,還是被自己在葉紅雨面前強行保下來才活命……王大儒從本心上來說,還是更希望是前者。
他不想讓一個才子受困於活命的恩情。
但他偏偏忘記了一件事!
正是昨晚江北所作的那首更漏子!
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再一次被江北的詩詞按在地上摩擦……
……
時間退回半刻鐘前。
葉紅雨下令退朝。
所有人都陸續離開了大殿,但只有唐今朝和王大儒留下了,其他人倒是有心和王大儒交談兩句。
但是看到那個殺人的目光,他們都退了。
“他什麼意思,這江北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真不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王大儒憤怒道。
這股火沒地方洩也不行,就只能落到倒黴蛋唐今朝頭上了……
唐今朝額頭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本就還沒成型的正氣,在被老師的聖人正氣一遍又一遍的洗禮著。
“老師……其實……”
“其實什麼?!”王大儒眼睛瞪圓了!
“學生也是剛剛才想到的,有沒有一種可能……咳!”唐今朝目光一變,頓時改口:“學生就是隨口一說,老師您就是隨便一聽,莫要當真。”
王大儒:“說!”
“是……”唐今朝在努力的組織語言,半晌才道:“您覺得,江先生昨晚的那首更漏子……是不是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王大儒:“……”
唐今朝能看到,王大儒的嘴唇在蠕動著,罵得應該挺難聽的……
但現在他能怎麼辦?
老師……這可是你自己找刺激的。
“在我與江先生說完後,他作出的那句‘凝想坐,斂愁眉,孤心似有違’,實際上就是在拒絕我們,但是我們好像都沒理解……沒能結合他當時的心境來想。”唐今朝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他能看到,王大儒嘴唇動的更快了,那嘴角甚至都有了抽搐的徵兆。
“呵,不愧是能作出《愛蓮說》那等高潔之文的人,老夫早就已經猜到他不需要我們的幫助了,我只是來看看他是怎麼脫身囫圇的。”王大儒冷笑道,“只有你還矇在鼓裡,老夫今日帶你過來,也不過是要給你一個教訓。”
唐今朝:“……”
得,您說啥就是啥吧……誰叫您是老師我是學生呢。
緩了好半晌,這師生二人才走出大殿。
只是遠遠的便看到了江北在那站著……然後王大儒剛消下去的那股火,便又無端的生了起來。
你看看他那滿臉笑容的樣啊!是不是在取笑老夫!
……
“好啊,好,好得很啊!”王大儒面色冰冷,連連拍手。
嚇得一旁的葉凝霜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還沒有人見過王大儒發火……她今天真是跟江北開了眼了。
“昨晚那一首更漏子,你寫的?這首閨怨詞可是叫我整夜難免。”王大儒冷笑道。
聞言,葉凝霜猛地轉頭看向江北,他昨晚在教坊司又給花魁寫詞了?!
還是首閨怨詞!
江北嘴角一抽,呆了。
見狀,王大儒心裡終於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