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蓮島上空,純白的雷樹,靜謐而又詭異。
它如蛛網般,緩緩將所處的空間侵蝕,又不斷蔓延。
雖然這吞噬天雷是由洛青瀟引來的,但它的針對性卻不強。
畢竟這種天雷,始於吞噬,無物不吞。
鍾冥知道,再任由其發展下去,自已就真的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
魂力推動他緩緩升空,停在了與吞噬天雷對等的高度。
他雙手張開,雙掌呈虎爪形。
漆黑厚重的雷電自其雙掌浮現。
“結果到頭來還是要靠你,邪蝗雷。”
鍾冥輕聲低語,彷彿是在跟多年未見的老友傾訴。
這邪蝗雷是他所創,這其中還借鑑了吞噬天雷的部分特點,融合了他當年血道大宗師和雷道大宗師的境界,是集大成品。
當年他成就魔尊之位時,邪蝗雷這道殺招更是威震三界,名揚天下。
只不過,百年時間轉瞬即逝,就連辛炎這個名字,都已經漸漸淡出歷史舞臺,更遑論邪蝗雷。
鍾冥收回思緒,全功率釋放邪蝗雷。
霎時間,天空中多出了一片漆黑無比的汪洋大海。
若有人能深入其中,便會駭然發現,這根本不是大海,而是一片由漆黑的雷電組成的蝗蟲群!
無數只由邪蝗雷構成的的蝗蟲上下翻飛,聲勢浩大。
鍾冥雙手向前輕輕一推,這片“大海”便向著吞噬天雷所處的雷樹沖刷過去。
邪蝗雷蟲群撞上純白的吞噬天雷,黑與白的碰撞,帶來一場極致的視覺盛宴。
可惜此處現如今只有鍾冥一人孤軍奮戰,無人能看到這番場景。
二者激烈對撞,卻無絲毫聲響。
只因它們都在相互吞噬。
鍾冥深知,這是一場消耗戰,如果自已的靈魂之力先撐不住,自已就會被吞噬。
但如果是那吞噬天雷先消散,那自已未嘗不能因禍得福,令修為再進一步。
一切聽天由命!
鍾冥也被激發了血性,戰意昂揚。
無數漆黑雷蝗攀附上雷樹的白色枝幹,第一批湮滅,第二批又不斷地堅持啃食,如此堅持往復。
時間緩緩流逝,他咬緊牙關,雙手微微發顫。
來自靈魂的空虛感令他呼吸困難,催動大量邪蝗雷帶來的反噬令他的七竅均流出鮮血。
“堅持,區區一道天雷,不可能阻擋我的腳步!”
此時的雷樹已經縮水了大半,從一隻鯨魚大小變成了一隻犀牛大小。
但就是這剩下的一部分,卻怎麼也消磨不去。
而此時的邪蝗雷蟲群只剩下一半。
鍾冥越發疲憊。
一炷香……
兩炷香……
終於,鍾冥眼神恍惚,雙手耷拉下來。
“要……失敗了嗎?”
他將眸光投向光陰長河,下意識地抽出背上的囚青。
鍾冥開始揮舞囚青。
邪蝗雷蟲群不再啃食吞噬天雷形成的雷樹,轉而飛至鍾冥身側。
鍾冥的劍舞極其優美,皆出自他下意識的本能。
他接觸劍道的時間不長,自天狼山脈得周蒼傳承至今,滿打滿算未過半年。
但在這半年裡,他卻把最多的精力都投入了進去。
投入到他最為陌生的劍道。
就在剛剛,他注視向光陰長河的時候,似有一股意志衝擊著自已的腦海,那是某位劍者在生前印刻於光陰長河中的回憶。
“練劍,養劍,用劍,存乎一心。”
“我聽到了你背上所負之劍的悲鳴。”
“劍者,哪怕是最後一刻,也當執劍而死!”
囚青……
是啊,自已太過依賴過去的手段,儘管它能讓自已事半功倍。
自已日復一日的揮劍,日復一日地參悟周蒼傳承。
到頭來,在遇到自已難以應付的危局時,首先想到的卻是作為辛炎的手段,因為下意識地認為自已的劍道手段拿不出手。
事實不也正是如此嗎?
在面對石龜的暴虐意志時,自已的劍道手段連一層皮都刮不下來,只能狼狽逃竄。
可劍者,既執手中劍,就不能後退半步。
值此退無可退的絕境,鍾冥決定放手一搏。
吞噬天雷開始瘋狂汲取天地靈力,但鍾冥對此置若罔聞。
他繼續舞劍。
漸漸的,他周遭的邪蝗雷不再呈現蝗蟲模樣。
嘩嘩譁——
河水緩緩流動。
但卻並非是光陰長河。
一條漆黑的河流於鍾冥周身蜿蜒流動,河水中充斥著駭人的劍氣,鋒芒不顯,卻殺機暗藏。
鍾冥緩緩停下舞劍,眼神不再恍惚。
他挽了個劍花,將囚青劍尖前指,直指吞噬天雷。
“這就是我的獨創,光陰劍。”
“第一式,似水流年。”
“謹以此劍,破天雷!”
漆黑的劍河宛如有了靈性,在蜿蜒流動的同時,不斷向吞噬雷樹推進。
而純白的雷樹也如臨大敵般,不再像之前那樣任由雷電樹枝自由擴散,而是集中到漆黑劍河的前方。
極致的黑對上極致的白,這是比剛才的邪蝗雷蟲群還要更激烈的視覺碰撞。
這一次,劍鳴聲響徹雲霄。
黑色逐漸吞沒了白色。
漆黑劍河不斷推進,純白的雷電難以再綻放光芒。
直至鍾冥的視野中只剩下黑色,他將視野轉向天空。
空洞正在緩緩閉合,不一會兒便徹底消失。
鍾冥自空中飄然落地。
他感覺自已已經在暈厥的邊緣了。
那條接他們來到此處的白色小龍正在護衛著昏迷的洛青瀟。
終於,當他見到洛青瀟眼眸睜開、緩緩轉醒的時候,吐出一口氣,身心放鬆下來,直接暈了過去。
至於之後發生的事情,就交給她了。
……
距離渡過雷劫,已經過去了兩日。
現在是第三天。
鍾冥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天花板,下意識的一愣。
緊接著,他就看到趴在自已床邊的洛青瀟。
“嗯…”洛青瀟似乎還在睡夢中,口中唸唸有詞。
“海鮮…雞腿…”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由石頭打造的房間。
石椅、石桌、石床一應俱全。
自已正蓋著被子躺在床上。
洛青瀟的身側擺著一個臉盆,裡面盛放著清水和毛巾。
他摸了摸自已的臉蛋,察覺出有被擦拭過的痕跡。
再結合自已暈倒前是七竅流血的狀態。
“這丫頭,有心了。”
鍾冥的眼神也不自覺變得溫柔起來。
他自另一邊翻身下床,再走過來將其用公主抱的方式將其抱到床上,想讓她休息一會兒。
不過他剛把洛青瀟輕輕地放在床上,手還未收回,她就睜開了那雙動人的紫眸。
“額……”
二人對視一眼,氛圍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