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無功而返？”手下很無措的問。

刺客首領眯著眼睛，揣摩了一會兒：“孤身一人在這荒郊野嶺，衣服未溼，只怕是早有預謀，周圍不知有沒有埋伏。且先前從未聽說逍遙王和柳荀楓關係交好，我想…他應該是為了保護馬車上的某個人，這才出現在這裡的。”

首領的指尖撫摸著腰間劍柄，鄭重其事地說：

“……上面的首要目標是柳荀楓。這條十字路我熟，四面八方各有各的兇險，他們只能原路返回。屆時，我們設法將他們分散。至於逍遙王，絕不能與他發生衝突，他想救誰就由他去救，我們只需要把剩下的殺光就好。”

——

雨過之後，明月更加純淨清麗地籠罩著淒涼的山間十字路。

一輛馬車靜立不動，其中，身穿紅衣的少年哈了哈氣，慵懶地表示：“路過而已。”

誰會相信住在皇城王府的王爺竟然會在城郊深林中出現，說他沒有預謀那是不可能的。

柳荀楓和刺客首領的猜測一樣，他們都相信蕭羽之所以前來，不知哪裡得來的訊息，他是為了保護馬車上的某個人而來。

心生一絲失落，蕭羽顯然不是被人強迫而來，所以他也不是蕭琰派來的。

蕭羽那雙紅瞳，在月光下閃了閃，“別躲了，你再怎麼縮肚皮也縮不成一道閃電，鄧公公。”

鄧公公埋頭捂臉，心裡有苦難言，還是被小王爺認出來了，傳到太皇太后和陛下那裡，慘，一定會被當成反賊賜死。

吸了吸冷氣，鄧公公姿勢謙卑地搓著手，諂笑：“嘿嘿，小王爺好啊。”

燈籠掃過曇葦，蕭羽一記白眼：“怎麼這兒還有個和寧氏一樣的彎貨。”

看到柳河時，態度稍微友好了一些：“新面孔……”

但見燈光前的柳荀楓，終於被人注意到，他滿面細汗，臉色慘白，嘴唇微紫且發抖。

他們豁然開朗，原來柳荀楓正忍受著難以形容的巨疼，他卻選擇在黑暗中掩飾自己的不適，默默承受痛苦煎熬，卻不發一言示苦！

柳河和鄧公公表情呆滯，當即凝視他的傷口，已呈深紫色，儘管已經封住血脈，可是毒素依舊在悄然擴散。

鄧公公斂了斂驚色，拂鬱大喝：“師弟！”

“少主！”柳河驚恐萬狀，幾乎和鄧公公同時吼出聲來，他們只是擔心，而不是真的要朝大吼。

柳荀楓偏過頭，不去看兩人責怪與關切交織在一起的眼神。

“看起來活不長了”，蕭羽摸摸下巴，冷漠的點點頭，又對車廂裡所有人說：“都放心吧，你們幾人湊一塊兒想幹嘛就幹嘛，我不會告訴三哥和九哥你們相互認識，也省去你們費盡心思殺我滅口的功夫。”

不等他人細想話中意，蕭羽直接把燈籠拋給鄧公公，輕巧的跳上馬車，坐在白葉言側面，隔著一紮馬尾巴。

低著頭懶洋洋的打哈：“麻煩車伕，把我送回逍遙王府，謝謝。”

白葉言：“………”

柳荀楓意識到一件趣事，明明師傅就在蕭羽正對面，蕭羽卻無視師傅，徑直走上前，打燈照亮車廂內的人，然後一一打招呼，雖然並不友好，但他卻一直忽視師傅的存在，一個側眼都沒有分給師傅。

蕭羽環抱雙臂，歪頭靠在車廂門框上，一副疲憊不堪的狀態，“對了車伕，朝左。”

“什麼？”曇葦微微愕然，“朝左行駛，會遇到漫天橫行的蝙蝠，還有噬血群狼，你這是想把我們往死路逼！”

他對蕭羽的態度不友好，原因在於之前，齊小煥曾帶他逃離天牢，卻被蕭羽截住。

蕭羽當時的目標是要殺齊小煥，聲稱自己人美心善，雖然不認識太白尊者，但見不得一個人敗壞另一個人的名聲，如此簡單、純粹。

畢竟——齊小煥曾冒用白葉言的江湖稱號‘太白尊者’，與曇葦共度了幾年時光。

就在氛圍激烈對戰之時，幸好喬將軍出現才化解了一切危機，曇葦也成為了陛下的影衛。

事到如今，他對蕭羽依然心存芥蒂。

蕭羽沉默不語，似乎在閉目養神，又似已經入眠。

此時氛圍變得異常肅穆，柳荀楓深思熟慮一番，認為蕭羽不是那種捨己救人的善人。

他直接指出了一條最為危險的路線，到底是以苦肉之計突圍，還是他真的有辦法平安無事的離開？總之，先將所有希望寄託在蕭羽身上。

誰叫蕭羽和蕭琰關係走得近，也看得出來，他很珍惜自己生命，應該不至於自尋短見、害人害己。

柳荀楓轉向白葉言，方要開口確認向左。突然，馬車‘哐啷’晃動，師傅竟然相信了蕭羽，駕車朝左行駛了！

師傅從來不信陌生人的話，為什麼這次……

難不成他們認識？

瞟一眼蕭羽，他閉目塞耳，但嘴角似有似無的提了一下，就好像在藏掖著什麼情緒般。

至於師傅嘛，留給大家的一直是金髮飄飄， 銀衣絕塵的背影，瞧不到表情的。

後面的刺客見狀，全都懵在原地，一人呢喃：“他們是想全體自殺嗎？”

一假扮刺客的侍衛握緊韁繩，疑心：“難道里面真的有野狼蝙蝠？連小王爺這麼聰慧的人都進去了，肯定是謠言，我們追上他們！”

聽了這話，其他黑衣人馭馬追擊，只留那六名“夜梟天”專業刺客，聞風不動，直到他們消逝於墨色盡頭，這才刺客首領這才冷冷一哼。

“一群傻子。暗八，立刻向主上彙報，他們進入蝙蝠、狼群的巢穴，死生不明。若能活著出來，定然會去逍遙王府最為安全，而從那條路出來的，離皇城王府最近，多加派人手，在逍遙王府附近埋伏。”

“是！”

——

今夜漫長不已，周遭環繞著斷斷續續的狼嚎，還有枝葉沙沙作響的蝙蝠飛動聲。

當追捕者即將追上他們時，一聲口哨響徹山林，狼群和蝙蝠一齊湧出，對身後的黑衣人進行猛烈攻擊和撕咬。

更讓人驚訝的是，它們居然完全忽視了那輛漏風破舊的馬車。

“怎麼會這樣！”曇葦眼裡攜帶著戒心的目光打量著蕭羽，因為方才那哨音是從他口裡放出來的，而它們似乎都聽他的話，去攻擊了別人。

曇葦的話十分刻薄，又充滿著敵意。

“我聽過一個傳聞，小王爺出生之時樣貌奇特，利牙尖耳，當朝老國師認定，小王爺剋死母親，是個妖童，一個不祥之物，偏得先帝寵愛，這才將妖童的名聲徹底換成天之驕子……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