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煥怯聲道：“眼睛恢復了，連我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曇葦陰陽怪氣地歪嘴說道：“…我的師傅？我的伴侶？還是……一個騙子！”

齊小煥雙肩一抖，曇葦收入眼底。

曇葦仔細思考過，他為柳荀楓和柳景山所構建的識海囚籠，忽然闖進一個人。

金髮碧瞳，是太白尊者。

回想起太白尊者見到他的第一反應、言談舉止和他所說的話，他突然意識到有人一直扮演著這位尊者，欺騙了他這許多年。

齊小煥察覺到曇葦似乎已洞悉他內心深藏的秘密，不由得惴惴不安，他笨拙地縮起了雙手，遲疑地說：“我…我們先不談這個……”

“可我偏要談！”

聽曇葦鏗鏘有力的嗓門，齊小煥知道，坦白真相的時候到了。

“你說得對，我承認我是個騙子。”

他無所遁形地揭開了自己的面紗，一張佈滿傷痕的消瘦臉龐浮出水面。

曇葦猛地一驚，不禁顫抖起來，緊接著，一陣刺骨的寒意使他握攥拳頭。

“果然，你不是他……告訴我真相，為什麼！”

齊小煥心裡難受，面上冷笑，“明明是太白尊者從女魔頭手裡把你救出來的，後來又見你暈倒在小溪旁，把你帶回云溪谷。你總能隱隱約約瞧見他模糊不清的面容，可後來為何你會把我錯認是他？又喚了我這麼多年的師傅，還產生了…”

“我的情感並不是寄予在你身上，是你欺瞞誆騙了我！”曇葦立刻打斷了他的言語，對他們之間進行了嚴格而無情的感情劃分。

齊小煥心中一刺，憂鬱道：“好，不是對我……離開這裡，我就告訴你事情的來龍去脈。”

曇葦：“………”

他們順利逃離險境，身處在樹木掩映的山林小徑上時，立刻被兩個身形擋住了去路。曇葦和齊小煥以高度警覺，準備好了作戰的姿態。

“天牢豈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不好意思啊，那是一個有進無出的人間煉獄。”

這句話抒發出一股懶散的味道，卻又飽含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齊小煥潛意識生出保護行為，一馬當先抬臂擋在曇葦身前，“誰！”

暗雲消散，皓月灑下如雪般純白的光芒，照亮幾人的視線。

兩個神秘人矗立在毫無樹影遮蔽的寬闊空地上。一個老人和一個手持紅傘的少年，還有一隻分不清顏色的土狗。

曇葦一眼認出紅衣持傘少年是當日抓他歸案的逍遙王蕭羽。曇葦佝僂著揹走向前，“方才王爺所言何意？”

蕭羽不緊不慢道：“意思是我三哥就是個瘋子，明知道你個庸醫曇葦是殺害我五皇姐的兇手，不知道三哥怎麼想的，偏要命人把裡面的機關暗悄悄關閉一瞬，又讓看守牢獄的護衛假裝昏厥，不就是為了讓你們順利脫逃嗎？”

齊小煥愕然，“怎麼會！”

曇葦面色淡涼：“我就知道其中必然有詐。”

蕭羽的雙眼被沉重的黑眼圈纏繞，昭示出他無精打采的形象。瞥一眼曇葦和齊小煥，嘁一聲，暗罵兩個死基佬，又接著話題繼續說：

“三哥明明知曉你齊小煥身份疑點重重，你憑藉大夫的身份踏入天牢，彷彿自然而然。我實在不解，三哥為何仍決定讓你為柳太醫治療傷勢？”

蕭羽身旁的老人莫叔接過話茬，“那是因為陛下事先查過有關曇葦所有的人際資料，極其詳細。自打你進天牢，陛下就知道你是誰了。於你對陛下和柳太醫而言，還夠不成威脅，反正你的目標也不是他們，而是那個庸醫曇葦，陛下便放你一馬，哦不！應該是另有打算。”

“是呀”，蕭羽半蹲下來，逗著狗玩，一直沒有正眼瞧過他們，漫不經心地說：“如果這點都看不出來，三哥這八年的狗皇帝也就白當了。”

齊小煥：“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蕭羽：“有頭有腦的人都能很快推斷出來的呀。”

莫叔：“………”這句話大可不必說出來。

蕭羽似乎並沒有察覺莫叔微妙的情緒低落，懶洋洋道：

“天牢本就挨著城門，從天牢出來，向南穿過這片叢林，就能離開皇城了。我原本不確定的，但看到你們的出現，我確信三哥是想放你們一條生路，許是你們有什麼利用價值。”

曇葦奇哈一笑：“如果小王爺所言不虛，陛下定然會命人暗中召見我們才是。小王也這是奉命行事？”

蕭羽紅瞳如楓的眸子閃了閃，手中之傘一直遮擋著天上的圓月光輝。

“不，我被三哥禁足多日，遲遲不願放我出門，現在我為了你自作主張，攔路逮人，因為啊……”

蕭羽方一站起身，莫叔彷彿得到了秘密指令，身形鬼魅般迅速閃現、手持雙刀，猛地向曇葦砍來。

齊小煥驚呼一聲，曇葦靈巧地躲開了莫叔突如其來的鋒刃。

“你殺了我五皇姐，作為他的弟弟，報仇雪恨那是應該的。”話音一落，蕭羽引著大黃狗慢條斯理走到一旁，故作高深的看好戲。

“看似默默無聞，其實是個高手。”曇葦靈巧地躲避著鋒芒的同時，深思熟慮一番，才道：

“小王爺方才說被陛下禁足，而偏偏這個時間段，在這個地點出現攔路，我恍然明白了…”

“…傳聞小王爺喜歡自由自在、隨性不拘，毫無心機和城府，今日才知道，這種說法不過是謠傳罷了。”

“小王爺能快速掌握我的行蹤軌跡，難道天牢之中也有你的眼線？哈哈…該不會你和其他人一樣，也是在覬覦王位？”

聽到這番話，蕭羽一切從容淡定，不為曇葦的話語所觸動，一副高度神秘又無解的神采，完全不像一個正值青春年華、意氣風發的十七歲少年。

莫叔與曇葦展開激烈的交鋒，彼此難分高低。旁邊的青衣齊小煥緊張地盯著曇葦那飄逸的身姿，心中充斥著無盡的惶恐。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正在束手無策之時，蕭羽毅然出手了。

他的身形猶如閃電般敏捷，一掌抄在齊小煥的胸膛，剎那間把齊小煥擊飛數十尺之外。

曇葦一怔，當即被莫叔兩把鋒銳的菜刀夾住脖肉，陷入了紅痕。

“你們以為他是我什麼人？”曇葦微微一笑，不無戲謔地反問道：“如果他的生命能夠讓我屈服，那就來試試看。”

蕭羽慢慢拔出腰側一把長劍，步步逼仄威懾的走到齊小煥身旁，長劍劃破空氣指向他。

蕭羽神情冷淡的掃了一眼齊小煥身上的衣服，“綠色不適合你。”

齊小煥：“………”

五皇姐死得其慘，那是她惡食其果、咎由自取。作為其弟，若能置身當年，見姐姐手染鮮血，定要鐵心捨命，為正義除害!

蕭羽一直以來的目標並非曇葦，而是齊小煥。現在，曇葦終於覺察到了這一點，並開始緊張起來。

“他就是個一點底氣都沒有的軟弱大夫，你要殺他？你到底圖什麼。”

曇葦看似頑劣問話，實則心裡難安，有些事他還沒弄明白，那個人絕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