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尚寸熱氣的血水濺灑大地，與天邊炫爛的晚霞相照應，寧諾朝下撕心裂肺地怒吼：“蕭恆你夠了！你就是人面獸心的瘋子——！”

話音擲地，寧諾像是被刺激到了神經，抓住小蓮臂彎，柔聲安慰：“小蓮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跳！”

眾人深吸冷氣，“嘶！”

蕭恆唰地一下，臉色青白反常，思緒與心臟須臾停滯，前所未有的恐懼籠襲著他，這不是真的…

“小公子等等！”小蓮因寧諾積極送死的態度給嚇住了，來不及掙脫，人強制墜落。

蕭恆雙目圓睜，哽咽張口，好似被魚刺卡住了喉頭，哼不出聲。

“啊——！”眾觀驚叱狂呼之際，圍欄猛地探出一隻精健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寧諾後衣領。

有人道：“是喬將軍！”

寧諾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抓著小蓮胳膊的五指微松，小蓮迅速下墜。

迫於人命緊急，柳荀楓前傾半身，剛要踏出輕功接人，一陣罡風掠過，白衣青絲狂風亂舞。

杏眼倒映出阿梨強壯的姿態扎齊馬步，雙手高舉過頭，剛接住下墜人，她純然娃娃臉猙獰如獸，嘴巴扭曲，嗓門洪亮具有懾力：“神龍擺尾！”

她將雙掌上的女子當做長槍般在身上一陣揮霍，耍酷完畢，將其女子筆立地上。

小蓮嚇懵過去，四肢百骸如木柱般箍在地上，圍觀者也陷入迷茫。

短暫的寂靜只有一人鼓掌聲飄搖在四處，隨之而來是少年敷衍了事地誇讚：“哦哦…好棒好棒……”

逍遙王蕭羽懶洋洋的捧場半晌，其他人回過味來，紛紛附和。

柳荀楓擦了擦臉頰上的冷汗，把阿梨帶來是對的。

眼看五樓廊道上冒出多個紅衣戴甲的侍衛，把寧諾和半吊圍欄的喬將軍拉了上來，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事故，心情還待平復，剎那間，一道尖銳刺耳的嗓門滾掃虛空。

眾人皆因四個字，體內血液恰如開水滾燙，聞之喪膽。

“皇上駕到——”

大家自覺又快速拉開距離。十里長街，百姓囫圇在地，滿城消噤。

護衛軍兵整整齊齊列作兩排，威立在望月樓門下，一廂金碧輝煌的車轎緩緩駛來，停在了蕭氏兩兄弟和太醫府主僕二人面前。

蕭恆、柳荀楓自持身份，以臣之禮跪拜； 阿梨機智不生事端的丟下素衣女子，悄然鑽進五體投地的人群堆裡吃瓜；而少年蕭羽嘛，總與大家格格不入，慢好幾拍才撓了撓頭，悠閒行臣禮。

“臣蕭恆！”

“臣蕭羽！”

“臣柳荀楓！”

三人異口同聲：“……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魚龍混雜的場面頃刻變得隆重威嚴，金轎散發無形無影的震懾之力，令人不敢揣測也不感直視。

轎側之人是蘇公公，他鼻孔朝下，固有不屑意味：“小王爺，陛下問，前些天陛下下旨命你去渝州螺窩鎮、重查十年舊案——斷頭新娘遊街殺人懸案，為何還不動身？”

蕭羽難得正經八本道：“回陛下，案子已然水落石出，正打算龍神節過後上奏。”

“水落石出？”蘇公公很吃驚：“派了多少官員前去調查，有的大人斷了聯絡一去不回，恐是遇到不測；有的哀求不敢在往下查，因為那是詛咒！”

柳荀楓暗想，時間拖越久，越難查出蛛絲馬跡，小王爺當真認真查過？還是葫蘆裡買藥，想欺君矇混？

轎子裡傳來清冽如水流般滋滋地輕咳聲，蘇公公會意，接著道：“陛下問，小王爺是何時間查明真相，如實說來。”

“呃……” 蕭羽紅瞳如楓的眸子閃了閃，支支吾吾，似是怕陛下責罰，“接到旨意的第二天馭馬而去，到鎮上第三天就查清此事是人為作祟…”

“三天！那可是十年舊案啊！”蘇公公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只聽轎廂裡又有暗示，蘇公公怔色道：“既然查清真相，為何不一回來就稟明，非要拖個七八天。”

蕭羽誠實道：“不想上班。”

“………”

蘇公公險些憋不住笑，這小王爺畢竟是先皇最寵愛的小兒子，年紀十七，行事作風和思想方面稀奇古怪，不知是因為他太過超前，時代跟不上他步伐，還是說他鬼上身了，總之一個字——絕！

蘇公公又輕微地轉向柳荀楓，“柳太醫，陛下說，有你在的地方就是麻煩。”

柳荀楓蘋果機顫了顫，有嗎？

當蘇公公轉向蕭恆時，神態複雜，將臂彎上的拂塵轉到順眼方位，閉口不語。

“孤……孤還真是孤陋寡聞了，不知今日的望月樓會比龍神大典還熱鬧。”

轎廂垂落的碧玉珠簾內，飄飄然傳來慵懶愜意富有磁性的青年男子音，明明格外悅耳，卻讓人不由自主毛骨悚然。

蕭恆聞言，即可接話：“陛下！成知錯！”

“陛下！”突然間，素衣女子哭哭啼啼的從望月樓門內趔趄跑來，撲通跪在地上磕頭，她素衣單薄，蓬首垢面，與三人並齊一條直線。

“陛下！奴婢塗小蓮，是朔王府的丫環，奴婢要告發朔王道貌岸然的假面具！”

眾人聽後驚疑不定，不過陛下到此，誰敢囂張，一片死寂。

喬將軍帶著一幫侍衛出來，兩侍衛架著寧諾胳膊，將恍惚不解的寧諾踢跪在轎前。

“九弟，來鬧事的都是你的人……”

“微臣管教不嚴，還望陛下恕罪！”

這裡可是皇家御賜牌匾望月樓，亦是年年一度國慶大殿肅然起敬的地方，尤其明日慶典不能有半點差錯，可朔王府二人卻來這裡鬧事，轉眼鬧得家家戶戶流言蜚語，小兒遙歌傳遍大街小巷，暗戳戳諷刺朔王人面獸心，男女通吃，養死士，欲逼宮，稱王帝……

此番意欲轟動市井，可百姓是相信蕭恆為人，謠言聽聽就過去了 不予當真。

這些謠言事故起因，要麼針對朔王蕭恆，背地裡謀劃陷害蕭恆；要不就是蕭恆本人如那告狀丫環所言，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朕累了，有什麼事，三日在議。起駕回宮。”

馬車緩緩行駛，護衛軍隊肅然整齊地跟在後頭，蘇公公並沒有跟上大部隊，而是留下來傳最後一道聖上提前準備好的口諭。

“幾位大人，老奴還得傳聖上口諭——朔王府丫環塗小蓮和客人寧諾二人企圖血染聖地，予以謀逆之意，關押地牢，待慶典完畢，三日候審……”

蘇公公看了看柳荀楓，眯笑道：“柳太醫，陛下讓你三日後記得上早朝，畢竟旁觀者清，你要老老實實說明這裡發生的情況。”

柳荀楓眉頭緊鎖，頷首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