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速之客就是大嘴花名旺的妻子莫豔雲。當年花名旺死了,莫豔雲忍不住失偶的孤獨與寂寞便跟一個男人跑路了。
這個男人是莫豔雲的一個老鄉,也是一個賣藥人。他來盤龍鎮上賣藥,與莫豔雲邂逅,越談越深入。她就跟著這個老鄉男人跑路了,去各地賣狗皮膏藥和獨頭單方。
跟著這個老鄉男人,莫豔雲也曾過上一段吃香的喝辣的,不勞而獲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長,今年時這個男人突然得病了,自己治不好,去醫院也治不好就死了。
老鄉男人一死沒了依靠,身體一差再一體弱多病,又沒有哪個地方可以去。莫豔雲想起無良法,不得不搭車回來花家寨找她的兩個兒子,花世俊和花世才了。
花名旺還沒來得及把治癌秘方,交給兩個兒子就一命嗚呼了。所以兩個兒子並沒有接得花名旺所說的搖錢樹。莫豔雲不顧兩個兒子的反對,再跟那個老鄉野男人一跑路。兩個兒更恨死父母了,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
兩個兒子過著一段沒娘沒老子的艱苦日子,原先定下的媳婦還差點打脫散夥了。
好在倆個兒子花世俊和花世才吃得了苦,兄弟倆個不但跟人家學會建房和搞裝修,還在去年和今年先後結婚娶了老婆。
莫豔雲在盤龍鎮下車,便步行來花家寨了。當年她走時是泥土路,如今回來時換上的是硬化混凝土路了。
花家寨也一樣,當年莫豔雲走的時候,只有她們家有兩座現代化的樓房。如今回來時已是差不多家家戶戶建樓房了,有的已經建成裝修一新,有的正在建設之中。
進村了,莫豔雲向自己家的兩座樓房摸去。才到第一座樓房前,便見幾個女子在廳上搓麻將。她估計兩個兒子已經結婚了,但不知哪個是她的兒媳。因為看不見兒子,她便問:“世俊和世才呢,他們在不在家?”
“三萬!”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子出了牌,望了一眼莫豔雲問:“找世俊和世才幹什麼?”
“噢,我是他們媽,回來看他們了!”莫豔雲怯怯地說。
“你走吧,他們沒媽了!”二十四五的女子冷冷地說,不用問就是大兒子的媳婦了。大媳婦隨即高興地大喊道:“我和了!”
另外三個女子都是年輕女子,大概都是新來的媳婦。她們給了錢,重新洗牌再開局。不管莫豔雲怎麼問,就沒有一個人再答理了。
“世俊世才,你們在家嗎?媽回來了?!”見幾個女子冷冷的不理自己,莫豔雲不甘心地高聲大喊起來。
“別喊了,他們都去幹活了!再喊吵醒我的孩子,我就放狗咬死你!”大兒媳警告說。
因為看不見大兒子,又看堂上綯著一條大黑狗,莫豔雲便出來到第二座樓房了。大門開著,不見人,想著是二兒子的家。她便朝屋裡喊了:“世才你在家嗎?”
“喊什麼喊,剛剛大嫂不是說了他們(世俊世才)沒有媽了嗎?”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女子,從第一座樓房跑來說。不用問就是小兒媳了。
“怎麼沒媽啊,我真是他們的媽呀?!”莫豔雲帶著哭腔說。
“現在知道是媽了,早幹什麼去了?走不走,不走我嘬狗來咬你了啵?”小兒媳警告說。
看著堂上綯著一條大黃狗,又沒聽見小兒子應。證明人已經不在家了,小兒媳凶神惡煞一般,莫豔雲無奈地退了出來。
一些曾經認識的老人,像是不認識了一般。不喊他們,他們還在門邊瞅,一聲招呼一個個都縮排屋裡去了。莫豔雲低嘆一聲不得不走出村子了。
太陽已經西移,莫豔雲出來到村前的大路上。細細一思想,兒媳婦不理自己,那也在情理之中,她們畢竟不是自己生的外來人!
兩個兒子總不至於不理自己吧,那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又養了一二十年長大的兒子呀!所以莫豔雲便決定等兩個兒子了,想著兩個兒天夜了一定會回家的!
在大路上等肯定不行,一來難讓路,二來不雅觀。所以莫豔雲便橫過公路,到對面的一株樹下坐著等了。
時間一小時,一小時過去了。眼看太陽都下山了,家家戶戶廚房都冒起了炊煙。仍不見兩個兒子回來。莫豔雲都點失望了。
想著再去求兩個兒媳,正這時一前一後從外面的大路上飛來兩輛電車。看電上是兩個青年男子,莫豔雲不由激動得流出眼淚:那不是自己的兩個兒子,花世俊和花世才嗎?
騎在電車上的兩個青年男子,還真的是莫豔雲的兩個兒子花世俊和花世才。他們組隊在十里八村搞建房和裝修,都是早上出門晚上回來的。
“世俊,世才,你們回來了?”莫豔雲背起自己的行囊,趕忙從樹下跑到大路上攔著喊道。
她心裡熱得像一盆火,可兩個兒子卻冷得像兩塊冰:“都跑路不認我們了,還回來幹什麼?”
“大樹落葉要歸根,這是媽的家,媽就不能回來了?!”莫豔雲有點佯嗔又有點添狗地說,跟著邊流淚邊檢討道:“兒呀,從前是媽做得不對!這次回來了,保證不再走了!”
“你沒有什麼不對的,不必下保證!”兩個兒子依然是冷冷的一副面孔,如陌生人一般說。
“兒呀,媽錯了還不行嗎?求你們了,原諒媽好不好?!”莫豔雲求道,就差說出十月懷胎養兒辛苦那番話了。
“你求我們,我們求誰?當年無情地走了,如今跑不動了回來想要我們養你,門都沒有!”兩個兒子很無情地說,趁莫豔雲擦眼睛愣神之際,一個個騎車與她擦身而過,再飛車進了村。
莫豔雲不甘心,跟後就追。第一座樓房綯著的黑狗放出來了,第二座樓房淘綯著的黃狗也放出來了。
兩個狗凶神惡煞一般衝了來,一副狗不咬人惡死人的樣子。見此莫豔雲膽都嚇破了,忙命地退後跑。
跑出來到村前的大路上,不見兩條惡狗追出來了。莫豔雲這才驚魂甫定,她蹲到地上失聲地哭了起來。天地之大,何處是家啊?!
哭了一陣,莫豔雲本想進村去找花家的老前輩的,想起之前在村裡遭到的白眼,她不敢了。
眼看天都快要黑了,雖然才進冬天,白天又有太陽。但到了夜裡還是非常寒冷的,莫豔雲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她不得不從包裡拿出一件寒衣穿上,想著又冷又餓,這一夜該去哪吃飯和睡覺呢?!
想起黃書祿人好心好,又是丈夫花名旺的同學,又是花家寨的女婿,莫豔雲便往外走到獨松村來了!
“他們姑爺,他們姑,噢老吵和兩位大哥也在呀?!”來到獨松村黃書祿家的門外,看見到草根與黃書祿一家,還有另外兩個男人在吃飯。咽一口因飢餓而產生的口水後,莫豔雲問。
“是呀,嫂子什麼時候回來的?”到底是同學的妻子,又是妻子孃家的嫂子。花名麗不做聲,黃書祿便問了。
“今天!”莫豔雲邊走進屋邊答,黃書祿問道:“還沒吃飯吧?”莫豔雲點點頭,黃書祿馬上吩咐女兒說:“園園去給舅娘舀碗飯?”
“爸,還是我去給舅娘舀飯吧!”小尹說,輕手輕腳便去給莫豔雲舀飯了。
“他們姑爺,老吵你們得幫幫我!”一餐飯結束,兩個男人走了。花名麗與女兒園園以及小尹撿碗筷撿鍋頭都去廚房了,堂上就剩草根與黃書祿,莫豔雲說。
“幫你,幫什麼?”黃書祿問,莫豔雲把自己從外面回來,兩個兒媳不認自己。等了一個下午,兩個兒子回來不但不認自己,還放狗出來咬自己都講了出來。黃書祿問:“都走了,幹嗎還要回來啊?!”
“那個男人死了,人又老得沒人要了,不回來去哪裡?”莫豔雲邊哭邊把自己這幾年的經歷講了出來。最後說:“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你們就幫幫我,可憐可憐我吧,世俊世才最聽你們的話了!”
“叫我們幫你,花家不是有家族長輩嗎?”黃書祿問,莫豔雲說:“他們不幫嘛!”
“他們都不幫,我們就更幫不了了!”黃書祿還沒來得及說話,花名麗便從廚房那邊過來說了:“當年只顧自己快活,丟下一對兒子不管不算,還把存款也捲走了。誰能幫得了你,又以什麼理由幫你?!”
“一個不幫我,那我就死了算了!”莫豔雲說完就拿頭撞牆,黃書祿連忙要攔著。花名麗說:“別攔她,天作孽猶可憐,自作孽不可活。她想撞由她撞,死了我馬上打個電話叫世俊和世才來要回去埋葬。我相信世俊和世才一定不會怪我這個姑姑的!”
“一個個都欺負我,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呀?”莫豔雲失神似地喊了起來!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知道莫豔雲是裝死的,要是真的想死也不會到別人家裡來了。一直沒開口的草根,這時開口道:“豔雲別喊了,像你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