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全秀真的躲在原新世紀歌舞廳,前天半夜有人打電話來說公公葛老師死了,她就睡在丈夫葛又名的身邊。
“全秀,有個女人打電話來說爸爸得急病死咯了,得起來回去料理後事了啵!”關了手機,葛又名邊穿衣服邊說。
“你走先,人家還想睡一下!”肖全秀眼睛都不睜開,她想說他(公公)都不管我,我憑什麼要管他,一想她沒說著。
“人家走先幹嘛,一起回去不好嗎?深更半夜的留你一個女人走後回去我也不放心嘛!”聽妻子說還想睡一會兒,不起來和自己一起走,葛又名便有點生氣了。
“有什麼不放心的,人家又不是沒騎夜車回去過。現在人家頭昏起不來,走後點就不行了?!”肖全秀故作生氣地說,她其實就是一直不能原諒公公,不想回去管公公葛老師的喪事。
“那你等頭不昏了,就自己回去啵?”聽妻子說自己頭昏起不來,葛又名也不逼她馬上跟著自己走了,而是令一聲道。
“知道了,囉嗦!”聽妻子說自己囉嗦,葛又名便不做聲了,出門騎上電車便回去下澗了。
葛又名儘管有時候也很討厭他的爸爸,爸爸雖然教書育人一輩子。但是從來都不懂得換位思考,顧及他人的感受。
遠的不說,就拿他和肖全秀結婚這件事來說。他們都真心實意要在一起了,爸爸還在極力反對。不支援錢幫給彩禮和舉辦婚禮不算,連家都不讓他們回。
但那畢竟是他的爸爸,人又死了,他不能不著急回家去給爸爸處理後事,而讓別人指著背脊骨說東道西。
家雞打得團團轉,野雞打得滿山飛,血濃於水,這是他的責任和義務嘛。更何況他還是一箇中學校長,怎麼都得做做為人師表的樣子!
可肖全秀就不這麼想了,因為她和公公葛老師沒有血緣關係。回去是孝道,不回去人家講,她也有理由來搪塞。
以前在學校的事就不說了,就拿她和葛又名都談戀愛結婚,又為葛家生兒育女了。公公還反對她和葛又名在一起就沒有道理了。
兒子出生公公不來看,更不讓帶著兒子回去下澗做湯餅酒。遇上這樣的公公,肖全秀真的很無語。
更讓肖全秀不容忍的是,在丈夫調去外地教書時。她又要帶孩子,又要做生意的時候,公公都退休了,她求公公幫自己看孩子,順便教導兒子葛萬成的時候,公公竟然置之不理。不聞不問。
她和兒子有吃無吃公公更是甩手掌櫃,比一個路人都比不到。在那個時候肖全秀就發誓沒有葛老師這個公公了,井水不犯河水一輩子。
試想公公葛老師,人到暮年老得不能動了,才意識到親情的重要。求她管他的生老病死,她肖全秀憑什麼轉個急彎,去管這樣一個一點親情都不講的公公?
這為人父母吶,不管是兒子也好,女兒也罷。一旦他們成人長大了,發覺兒女和自己不中意的人戀愛結婚,千萬不要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地,強行反對兒女選擇婚姻的自由。
提意見和建議可以,輕輕勸一勸自己的兒女,盡到一個做父母的責任就行了。
兒女聽更好,不聽也隨他們去了。懂得及時退讓和樂於接受,這才是王道。否則就會遭到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媳,或者女婿記恨一輩子的。
看著丈夫出門騎上電車走了,因為擔心不見自己回家。丈夫不自己找來,一定會給人找來。所以肖全秀也不睡了,她馬上爬起床穿衣服也出門去了。
校園的道路上閃爍著昏黃的燈光,也拉長了肖全秀的身影。她邊思索往哪去,邊走出校門。
肖全秀走出校門以後,原打算回孃家去躲避的。一來孃家離下澗村實在是太近了,說不定公公的葬禮村上會有很多人參加。二來三更半夜回孃家難喊門不算,孃家人問起也不好答話。
所以出得門來看見四處關門閉戶的,她便去通宵達旦都開著門的場所找地方坐了。
肖全秀一走,便走到新世紀歌舞廳的門外了。裡面又是歌又是舞的,螞蝗聽見水響似的,勾起她曾經的回憶,她便不自覺走了進去。
老闆早已幾易其主,歌舞小妹也是換了一撥又一撥。但仍像之前一樣熱鬧,不,由於農村人不斷湧進城市,不知比前二三十年強多少倍了。
“我能給大家唱一首歌嗎?”坐在臺下看著歌手一曲終以後,肖全秀問一個管事的道。
“你?”看一眼已是半老徐娘的肖全秀,男經理問。
“對,我!你還不知道吧,這個歌舞廳一開始,我就我和一個叫小冷妹做主唱主舞了!”
“是嗎,那你就是大冷妹了?”聽肖全秀說自己是曾經的主唱主舞,四十多歲的經理問。
肖全秀點點頭,經理說:“那你上去唱吧!”得到允許肖全秀便上去又唱又跳了,自然是借歌舞排遣心中的抑鬱了。
肖全秀雖然是中老年婦女了,但因為熱愛唱歌和跳舞,又曾經在這又唱歌又跳舞過好幾年。所以她到臺上一展歌喉,翻唱了一首老歌又配著跳舞。別有一番滋味,便寶刀未老似的贏得了一片掌聲。
等她的歌舞一停,走下臺來。經理馬上迎來說謝謝了,後來還安排個房間讓肖全秀休息。
蘆東娟因為嫁在西山,又經常拉豆腐和豆芽進城走街串巷賣,所以她比蔣西榮,杜曉雲,桑家姐妹都還熟悉城西。
杜曉雲開車過大橋進到河西這邊來了,蘆東娟直接指示她往新世紀歌舞廳開。
歌舞廳白天都處在半停業狀態,所以幾個人進新世紀歌舞廳人很少。找到經理一說肖全秀,那經理便把幾個人帶到肖全秀休息室的門外了。
“大冷,起來,快跟我們回去?”知道肖全秀就睡在休息室裡,蘆東娟邊拍門邊說。
“起來跟你們回去,你們是誰?”又喊又拍門好幾次,這才聽見肖全秀在休息室裡問。
“聽不出呀,我,三八!另外還有紅苗,乾淨,悶妹和叫妹!”蘆東娟故意說出自己和杜曉雲幾個人的外號,還別說,真的很管用。
只聽肖全秀在休息室的床上問:“回去,回去哪?”她一聽蘆東娟說杜曉雲,蔣西榮,桑日花,桑小花幾個都來了,肖全秀什麼都明白了。
“裝逼,明知故問是吧?當然是回去下澗村了!葛老師不在了,我們都來了,你這個兒媳能缺席嗎?你一缺席,誰給葛老師撐傘,地方風俗不會不知道吧?”
蘆東娟雖然長相上不怎麼讓人佩服,但她在語言上從不廢話,行為上更果斷得巾幗不讓鬚眉,歷來讓同學們佩服。
不管是在學校,還是走上社會,誰做得不對蘆東娟都敢講,誰有事求到她,她也肯幫。特別是她嫁到薛家,對待一個癱瘓的婆婆,能像親生女兒一樣,幾年如一日的打理和看護。更在同學們中傳為佳話。
“他都不管我,我憑什麼管他?”肖全秀說,很多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自己說的,做的都站不住腳,但還是要那樣說那樣做。
“他不管你是他不對,可是你不能將錯就錯,不依不饒跟著錯邊走!他除了是你的公公以外,還是你的老師。我們這些同學都來了,難道你一個做兒媳的學生,就不顧一切地躲起來不出面嗎?”
蘆東娟的話一停,杜曉雲,桑日花,桑小花,蔣西榮幾個就說了:“是呀,我們都來了,你有什麼理由不回去?”
“時間緊迫,馬上到出山的時辰了。我們也沒時間和你廢話了,你是跟我們回去呢,還是需要我們綁回去?”蘆東娟在外面下最後通牒說。
草根把葛老師上山下葬的時間選在午時尾,從家到山上穴地需要走半個鐘頭。眼看都快十二點了,仍不見蘆東娟幾個把肖全秀帶回來。楊一碩便說了:“老吵,再掐一掐五虎遁,看看三八幾個能不能把人找回來!”
“不用掐肯定能找得回來的!”草根的話一停,欒少勤便指著前面的巷道說:“看她們回來了!”
扭頭向巷道看果然見蘆東娟,杜曉雲,蔣西榮,桑日花,桑小花領著肖全秀回來了。
“時辰已到,各就各位!”只聽楊一碩一聲喊,抬棺的,撒紙錢的,放炮竹的聞聲而動。
蘆東娟從一個婦女手上接過一把黑傘,交到肖全秀的手上。
抬棺人把棺材從堂上移出到屋外紮上抬槓,八個抬棺人抬上棺材。葛又名捧著靈位牌在前,肖全秀擋傘在後。炮竹響起,紙錢向天而撒便出村外去了。
肖全秀回來了,起棺時兒子葛萬成也趕了回來。見他們回來了,葛家的子媳們這才來加入到送葬隊伍裡,浩浩蕩蕩把葛老師送上山去。
欒少勤正跟在草根,李志兵,莫少武,蘆東娟,杜曉雲,蔣西榮,桑日花,桑小花一眾同學走。
一個半大小子跑來說:“少勤叔,你兒子惹事被人家捆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