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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人死如燈滅

“賣了房子,叫勁豐家的去哪住?”大家一致要求桑月花把裝修一新的樓房賣了葬夫,宋大叔問。

“賣了房子,要不了那麼多的錢來安葬的吧,不可以再建小一點的房子來住嗎?”有人說。

“是呀,沒錢就別住高房大屋了唄!”馬上有人呼應道:“反正那對小畜牲也不會回來的,還留那麼高大的房屋來幹嗎?”

跟著又有人說同樣的話,這人呀,不要掏腰包的時候,都是好人。一旦要掏腰包的時候,便是另一副面孔誰也不好了。

“可勁豐家的還欠有銀行的貸款呀,銀行允許她賣房子嗎?”宋大叔問,有人就說了:“能還得清銀行的貸款,銀行憑什麼不允許人家賣房子?”

“是呀,她不是說已經還了四分之一的款子了嗎?這房子賣個一二十萬塊錢分分鐘有人要的。拿十幾萬塊錢去還銀行,還有好幾萬塊錢呢。辦件喪事要不得幾萬錢吧?剩下的錢,不可以用來建兩小間房子來住嗎?”

有人應聲道,宋大叔默默心算了一下,認為有道理,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案了。便問桑月花了:“勁豐家的,你看看怎麼辦?”

打電話給一對兒女,一對兒女電話都不接。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回來,打電話給一雙兒女,一雙兒女也不接電話。

姐姐妹妹她們又不願意出錢幫忙葬夫,村上的弟兄叔侄看見這個樣子,也不想出奠儀湊錢。看來還真是隻有賣房子這一條路可以走了,於是桑月花說:“好吧,賣就賣吧!”

急著出賣的房子,想要高價錢肯定是不行的。最後經過討價還價,桑月花以十八萬的價錢把裝修一新的兩層半樓房,賣給村上的一戶家人了。

拿十五萬塊錢去銀行還貸,用一萬塊錢來喪葬,剩下的錢,桑月花用來建了三小間紅磚琉璃瓦房,住著養老了。

房子講成價了,要房的人家給了一萬塊錢的訂金。桑月花把一萬塊錢都交給了宋大叔,宋大叔拿上了錢,這才安排人去買壽衣壽被和棺材,差人去買吃的,搭靈棚,打灶安排人弄吃什麼的。

第二早起來,草根又才由宋家的堂兄弟陪著去尋地方和擇日子喪葬宋勁豐。

草根尋得地方留宋家兄弟在那開金井,他便回來了。剛剛坐下喝口茶,草根的手機便響了。

看是個陌生電話號碼,草根點接聽鍵便問:“哪個呀?”

“我,杜曉雲!”

杜曉雲破天荒聯絡自己,草根還真有點感到意外和驚訝。問:“你去哪得我的電話?”

“先別管這個了,道爾病了,過來幫治治吧!”杜曉雲在那頭迫不及待說。

“他不是醫生嗎,還是大院長呢,怎麼想到叫一個民間郎中給治病了?!”不知道對方出於什麼目的,畢竟從那次杜曉雲一家從廣東回來,在青龍鎮上見過一面以後,又有十幾年沒見過面,又不聯絡了,所以草根這樣問。

“他是院長不假,可他不懂中醫呀,而且得的病非要中醫治療不可!”杜曉雲在那頭說,她並沒有把丈夫黃道爾得什麼病講出來。不用問就是擔心,把草根嚇著,草根不去了。

“縣城不是有中醫嗎,那中醫院是幹什麼吃的?!”對方不明著講她丈夫得什麼病,草根推道。他一貫堅持一個原則,地位高的人,他是不想高攀的。

“你這個人的,從前那麼爽快,現在怎麼就請不動了啊?!”杜曉雲說,還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說,男人得什麼病了?講清楚,人家明天去就是了!”聽見杜曉雲在電話裡哭,知道情況嚴重。不然以杜曉雲的性格絕對不會在電話裡哭的,草根心一軟便安慰著問了。

“幹嗎等明天,今天不能來嗎,現在才早飯時分,又不用走路,坐的是車了,還怕到不得縣城呀?!”杜曉雲收淚問,還是沒把自己男人得什麼病講出來。

“空忙死咯了,人家在木龍,才擇地方回來,早飯都還沒吃,葬都還沒下,怎麼去縣城?!”草根問,只聽杜曉雲在電話裡說:“那你馬上給他擇日子,吃早飯不可以出來搭車到縣城來了嗎?”

“擇了日子吃早飯,下葬時不還得給人家呼龍和撒錢撒米嗎?”地方風俗,風水師擇得地方和日子了。在下葬時還得幫孝家殺雞暖金和呼龍,又還得在棺材放於金井(地穴)以後,幫撒米撒錢說彩話。

草根剛把上面的話說完,杜曉雲便說了:“你就推吧,空忙還沒滿六十歲,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老人,用得著做那麼複雜的儀式嗎?”

“空忙雖然算不上老人,可人家有兒有女,不是還得按老人的程式走嗎?”草根故意這麼說,宋勁豐雖然有一雙兒女。但是都不回來,暖金呼龍需要,撒米撒錢說彩話就不必要了。因為沒孝子孝女,撒米撒錢給誰,說彩話給誰聽?

草根口口聲聲推辭著,杜曉雲不得不說了:“道爾得的是胰腺癌,已經轉移了,還出現了器官衰竭。手術不保險,放化療也擔心,只能求助於中醫了。”

“在全縣的中醫中,你講還有誰有你那樣高的水平?所以只能求你了,人家都無助了,你還推辭!”杜曉雲接著說,在她的認知裡,整個縣的醫務人員中,確實再也找不到草根那樣的中醫師了。

有一句話杜曉雲沒說,她的一雙兒女大學畢業,都出來在市裡工作了。公公婆婆也早已作古,丈夫一旦死了,她就得成為獨守空巢的老人了。

“胰腺癌,那可是癌王吶,人家哪有種本事……”草根話還沒說完,杜曉雲便打斷了:“不有本事你也給我來,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的走了嗎,還有搏,為什麼不搏一搏?!”

“行,那我爭取下午去!”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把自己當成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又是同學又是前戀的,草根只好答應,在給宋勁豐下完葬去縣城了。

“老吵,跟誰打電話?”看見草根放下手機,林大平走過來問。

“紅苗,她說她老公病了叫去看!”看見柯發強和艾小幸跟在林大平的後面,草根喜問:“老梟,老流,你們兩個也來了呀?”

“又是同鄉又是同學不來像話嗎?”柯發強說,拿出一包軟中華分別發給草根,林大平和艾小幸。

“老梟,可以呀,都抽這麼好的香菸了?那我得抽支發財煙了?”草根接了煙說。

“老梟現在當然可以了,原來供銷社的百貨大樓都是人家的了!”艾小幸說,柯發強說:“你不可以,崽都講成媳婦了,人家的還沒有呢!”

“你們還在這講什麼,擺桌吃飯了,快去吃飯!”桑日花和桑小花走過來說,親姐熱妹賣房葬夫,不用她們掏腰包了,她們整個人也輕鬆了。

“那走,吃早飯去!”林大平邀請道,於是同學幾個便跟著桑家兩姐妹去坐桌吃早飯了。

“蘭先生,幾時出山(送葬)!”剛剛吃罷早飯,宋大叔便來問了。

“十點半出山,一個鐘頭以後下葬!”草根說,因為宋勁豐的兒女都不回來,留在家裡祭祀守靈的規矩就取消了。所以草根便安排在今天下葬,一切從簡了。

“現在十點鐘,那得準備出山了!”宋大叔說,便去安排打八仙(抬棺的人)了。

等宋大叔安排得一切妥當了,出山的時間也到了。

由於宋勁豐的一雙兒女不回來,桑月花是妻子又不能送葬。所以一個送葬的親人都沒有,連靈位牌都是叫一個堂侄代捧的。

整個送葬隊伍,除了醉八仙,捧靈位牌,撒紙錢和放炮仗的,就是草根,林大平,柯發強和艾小幸幾個同學了。

所以送葬隊伍顯得特別的冷清和淒涼,真成了短命鬼一般的葬禮了。

又由於人少,路上不擔擱,原定一個鐘頭到地方下葬的。結果半個多鐘頭,醉八仙便把棺材抬到地方了。

草根用的是午時頭,一個時辰兩個小時,提前半個多小時到地方,也進入午時了,所以草根就宣佈下葬了。

不撒米撒錢說彩話,但殺雞暖金呼龍還是不能省的。所以宣佈下葬了,草根一手拿刀,一手拿只雄雞。便呼請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四方龍神保佑死者超生,後人福祿大吉昌了。

草根把雞殺個半死,沿金井走一圈,隨後把還沒死的雞丟進金井裡。叫一聲“活龍”,有人用鋤頭來把還活的雄雞鉤出來,醉八仙把棺材抬來放入金井(墓穴)中。

隨著你一鍬土,他一剷土戽到棺材頂上,發出兵兵邦邦,咚咚嘭嘭的響聲,很快就看不見棺材了。

又過不久,一個土堆(墳墓)便成形了。老實講草根在葬同學花名旺時,沒有特別的難過和感想。

此時在葬同學宋勁豐時,感想尤為豐富和強烈。這人吶在這個世界上走一遭,到底是為了什麼?

人生無常,忙忙碌碌的,說走便走了。幾坯黃土一蓋便不見了,真是人死如燈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