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回頭見是草根,黃書祿停車問:“老吵,你是什麼時候來盤龍的?”
“剛剛在鎮口下車,到這便遇上你們了!”草根說,看花名麗坐駕駛座一邊,便問:“你們呢,不年不節,又不是圩日的,一起來鎮上有什麼好事?”
“別說了,好心無好報,好柴燒爛灶,倒黴透頂了!”聽見草根問,黃書祿便說了。
“何出此言,怎麼就好心無好報,好柴燒爛灶,倒黴透了?”黃書祿把拉酒去給一家代銷店,回來的路上遇著個老人被車撞倒在路的一邊,他好心送來醫院被訛的事一講。草根便說了:“嗨,退財人安樂,今天退去的,明天老天爺會安排補給你們的。”
“補什麼補啊,六十歲屙尿淋褲子慣習了!早幾年叫他別那麼好心,見人就讓搭車,他不信,最後出事了,鬼可憐你。這傷疤才剛剛好,舊毛病又犯了。生成一世的窮相,又回到瞭解放前!”花名麗指著丈夫道。
“什麼解放前?今天用去了的,明天老天爺會加倍補償的。從前出車禍,回來不是又有了?這次也一樣的!”知道妻子花名麗用從前出車禍的事,暗笑自己好了傷疤忘了痛,黃書祿說
“是呀,好人總會一生平安,過上好日子的,不然就沒天道了!你們一窮二白了,後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熬酒養豬不是又做發起來了?!”看著同學樂觀放得開,草根接嘴說。
“發什麼發,一傢伙送去了三萬塊錢吶,三年的貓屎,人家一掛耙就耙去了!”花名麗的話一停,黃書祿便問了:“你不講,我還把剛才的事忘記了,怎麼開口就答應給人家三萬塊錢?”
“醫生都講要兩萬塊錢才能治好,不給他們加一萬塊錢的康復營養費,和七七八八的費用,人家能放過你嗎?”花名麗白一眼丈夫說。
“是哦,弟妹說得對哦!現在的法院就支援這種行為。要是真的講到法院去,可能一萬塊錢都不夠!”得到草根支援,花名麗說:“還是老吵懂得多,你老婆不蠢的啦!”
“好,你不蠢,比我乖,我蠢行了吧!”黃書祿說,說得妻子都笑了起來。
黃書祿接著說:“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老吵說得對,好人不平安一生就沒天道了。山不轉水轉,轉來轉去會讓好人過上好日子的。要是老天不讓好人一生平安,就不配當老天了!”
“嗯,你就說話不要交稅爽嘴吧,到時候沒錢了別問我?!”花名麗故意翹起嘴巴說。
“不問,回去熬酒多養豬,做多多的錢,還給點你撿!”黃書祿的話一停,花名麗便說了:“撿還沒暖口袋,好讓你又來拿去送人是吧?”
“你們倆公婆真逗,往後日子不好過,那是老天瞎眼睛了!”看著同學夫妻逗,草根說。
“借老同學吉言,我就等著那天了!”剛剛在醫院他恨得不扇自己,此時與草根這麼一說話,黃書祿心裡舒服多了。
“老吵,來盤龍準備去哪?”花名麗問,受丈夫的影響,她的話也多了。
“怎麼,大嘴都死了,你們這麼近還沒聽說?”因為花名旺是花名麗的堂哥,又相離得那麼近。莫豔雲拉丈夫的屍體回花家寨,又必須走獨松經過,所以草根驚訝地問。
“沒聽說過呀,前一段時間人失蹤了,倒是聽說了!死了,你聽誰的?”黃書祿夫妻問。
“你們嫂莫豔雲唄,我在木龍給岳母辦完喪事,她便給我打電話了,要我來幫擇地方擇日子。”
“你岳母走了?”草根點點,黃書祿說:“那節哀順便了!”
“沒什麼,人老了總會走這條路的。”岳父岳母對草根實在是太好了,如今都走了,他儘管心裡很痛,但還是說了上面的話。想想問:“你們回家不成?”
“回了呀,家裡還有豬等著喂,堂哥不在了,我們也得去的呢!”花名麗說。
“那走吧,恐怕你們嫂早等急了!”草根的話一停,黃書祿說:“那上車上呀,名麗你去後面坐?”
“你去後面坐吧,我來開車。人家怕你只顧講話,忘了開車呢!”花名麗說,知道妻子是想方便自己在路上和同學說話,黃書祿走下駕駛座,拉著草根上車桶了。
時值寒露霜降,早夜涼快,白天太陽大。路兩邊的晚稻已經抽蕙揚花了,太陽下閃著白光。秋風陣陣,涼爽宜人,可惜的是兩邊山上的草木開始有點泛黃了。
“老吵,你有幾個兒女?”三輪車一開出鎮黃書祿便問了,草根說:“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你就命好啊,有三個兒女。”
“你呢,難不成才一個?”
“對,就一個,還是個女兒。”
“農村不是可以要二胎嗎,怎麼響應號召想領獨生子女獎?”
“不是,人家哪有那樣的覺悟。是去幾年回來,老婆不下蛋了!”
“這麼肯定是人家的問題,自己沒有毛病?!”
“當然敢肯定了,人家還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她早就沒大姨媽了。”
“那女兒呢,還在讀書?”草根想笑不敢笑,問。
“不讀書了,早就出去打工了!”黃書祿說,跟著問:“你的呢,兒女還在讀書吧??”
“對,有的畢業了!”
“上大學好呀,真是龍生來龍鳳生鳳。老子讀得書,兒女一樣讀得書!”
“好什麼好,一個一年要一兩萬塊錢,三個一年就要五六萬塊錢,向月天天怨累死人了。我講現在怨累了,當初幹嘛要生這麼多個孩子,她不做聲了!”
“先苦後來補,現在你和向月累。將來兒女大學畢業了,肯定會有好日子過的!不像我們樣就一根獨苗,還是個賠錢貨。將來嫁人了,還不知如何養老呢!”
“別悲觀,是人都好不全的地方!多子不一定多福,我們也愁將來養老呢。三個兒女大學畢業了,忙買房,忙買車,一屁股的貨款,他們忙著還了,哪裡還顧得上給孃老子養老!”
“唉,是人怎麼就好不全呢?”聽草根這樣說,黃書祿發出感嘆問。
“問得好,老天爺要是讓人好全了,那這個人不就成完人了。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完人呢,恐怕一百個也難尋得出一個人!”
“說的也對,給你財了,就會讓你缺人丁。給你人丁了,就會讓你少財!”
兩人邊講邊說,很快就到獨松村了。花名麗要回去餵豬,停車拿電車騎回家。換上黃書祿駕車往花家寨開去,兩人不由得又談到了花名旺。
“大嘴這些年,過得可以吧?”草根問,黃書祿說:“可以,偷得了你那個治癌方。遠遠近近生癌的人都往這來,大嘴又吃得鹹(收費高)哪年都有十萬八萬呢!”
“這麼多?”草根驚訝地問,黃書祿說:“這還是粗粗地估算呢,實際恐怕不止十萬八萬。去年一傢伙給兩個兒子各建了一座兩層半的洋房,花家寨就他能了!鶴立雞群一般漂亮,等下便見了!”
“大嘴兩個兒子結婚了?”
“還沒有,不過都講得人了。打算今年接一個,明年接一個。大嘴一死,怕是難了!”轉了個彎黃書祿接著說:“人怕出名豬怕壯,樹大招風人死了!可悲可嘆呀!”
“大嘴老婆懷疑是蛇仔乾的,蛇仔現在哪裡?”
“去上海一段時間,現在回市裡開了一家醫藥公司,既做醫藥代表,還開有製藥廠。”
“結婚不成?”
“不成,是個三睪睪,沒有生育能力。還真是讓他說對了,隔一代人。”
“看來,這又是人都好不全了。”
“是呀,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都沒後代了,還要那麼多錢來幹嗎?”
“人性是貪婪的,不然的話就沒那首: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錢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到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那也不能為了幾個錢把大嘴給幹掉了呀,可是同學又同鄉吶!”黃書祿邊說邊開車,很快便到花家寨了。他朝村中兩座獨一無二的樓房一指:“那就是大嘴的樓房了,漂亮吧?”
“……”想起自己有兩門技術,還不如獨佔一個秘方的花名旺,草根真的是很無語。
“姑爺,你來了!”黃書祿在村口一停車,便有一個小青年迎來問了。
“你伯呢,拉回來了留在哪個地方?”黃書祿不答反問。
“在村西頭!”小青年說。
地方風俗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進屋的,所以莫豔雲把丈夫拉回來便放在村西頭了。
由小青年帶路,草根和黃書祿到村西頭去,果然搭有一個靈棚。莫豔雲和兩個兒子迎了出來,草根吃了茶便去尋地方了。剛剛尋得地方擇好日子,他的手機便響了。
草根拿出來看是蒙友德打來的,開機便問:“汽燈,什麼事?”
“你在哪?”蒙友德不答反問。
“在花家寨,大嘴這。”
“老媽子,不見了,馬上過來!”
“行!”草根和黃書祿與莫豔雲說一聲,便來潮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