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老人家!”蒙友德看一眼說,草根問:“老人家在尋找什麼?”
“豬菜!”
“背都駝成那個樣子了,又撐一根柺棍,還要尋找豬菜呀?”
“不但要尋找豬菜,還要看一大幫鴨子呢!厲害自己不做,卻要老人沒日沒夜地做。”蒙友德生氣地說。
“同學們給她取名叫厲害真是名副其實,打得滿百分。自從她嫁進林家以後,就把家管了起來。家裡做什麼得經過厲害同意,賣什麼得錢都要交給她,不交就和公公婆婆鬧架,祖宗十八代都給她翻出來罵咯。懷孕生孩子以後,厲害便去買來幾頭豬,幾十個鴨仔。吩咐公公婆婆一個主內,帶孩子做家務餵雞餵豬,一個主外尋豬菜和看鴨子,不做就不給飯吃。”
蒙友德的話一停,草根便問了:“紅燈就不管管厲害,任隨她謔待自己的老人?”
“管,他自己還被厲害管得家都不能歸呢。規定不是農忙和年節不準回家,否則離婚。”
“這是為什麼,我就奇了怪了從前那麼大男子主義的一個人,怎麼變成這樣怕老婆了?”
“還不是因為換屆選舉,紅燈既選不上村支書又選不上村主任,就兩委也被除名了嗎?厲害就罵紅燈丟人現眼窩囊廢了,說他這個樣子不如買塊豆腐碰頭死了算了。紅燈便出去打工了,厲害還說賺不到錢就別進這個家門。”
“這麼說,紅燈現在不在家了?”
“哪還在家,從不當支書就被支出去打工賺錢了!”
“可嘆呀,記得那年我來主持婚禮,老人腰不駝,背不低,身體挺健康的一個人!兩三年時間不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操心養兒女呀,還小怕養不大,養大了又怕不及人。到頭來是這個樣子,還養這兒女來幹嘛,真是父母的悲哀!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不養兒女的好!”
“林爸現在還好點了呢,去年腳浮臉腫,還差一點點就進鬼籠子(棺材)死了!”
“怎麼一回事,腳浮臉腫還想死了?”
“還不是因為沒日沒夜勞動又沒得來吃嗎,這樣不腳浮臉腫生病才怪呢?老夫妻倆個每天不成天亮就得起床來幹活了,一個去外面挑水,一個在廚房升火煮人吃的煮豬吃的。天大亮了一個去要孫子起來,一個餵豬餵雞。吃了早飯了,一個在家帶孩子洗漿補納,一個揹著個揹簍趕鴨子出來放,一邊看鴨子還得一邊找豬菜!”
“在外面的那個,不到太陽下山不能回家。回來到家裡了又得和在家裡的這個人,一起合作煮人吃的,餵豬雞鴨,給孫子洗澡,洗洗刷刷鍋碗瓢盆,還要砍豬裝進鍋裡明早起來好煮,不到夜深根本沒法上床睡覺。”
“林媽在家還好些,不挨日曬雨淋。林爸在外面就苦多了,六月頂烈日,十二月吹寒風。回到家又吃得苦,不到十天半月根本得不到肉吃。營養跟不上便腳浮臉腫了。”
“十天半月才吃一餐肉,那厲害也是這樣嗎?”草根插嘴問,蒙友德說:“才不是呢,她三天兩頭到鎮上趕圩,在圩上吃了頓好的不算,還買肉回來關起房門煮來和兒子吃獨食。”
“那紅燈在外面打工賺不得錢嗎,賺得錢不可以偷偷塞點給父母老人吃用呀?”
“還說呢,有一次紅燈回來過節偷偷塞了幾十塊錢給父母。厲害知道了便端張板凳在老人的房門外哭了一夜,老人實在是忍受不了了,老老實實把兒子給的幾十塊錢,拿出來放堂上大桌上了。”
“林爸腳浮臉腫了,有人講給紅燈聽。紅燈回來要送老人去醫院,厲害說送什麼送,送醫院不浪費錢呀,過幾天他不會好嘛!果然過得幾天林爸的浮腫消了,不過從此就背駝了,每走一步路都是戰戰兢兢的。即許是這樣每天照樣,還得看鴨子和找豬菜。”
“難道厲害就不怕屋簷雨水滴水滴對滴,若還不將父母孝,恐怕兒孫照樣行嗎?將來兒子學習她的樣子,一樣對待她麼?”
“哼,怕她就不敢這麼做了!”蒙友德哼一聲說,草根不由得是聲聲嘆息。
兩個人邊說邊走,很快便到潮河南村的學校了。有的人說起別人來那是一套套的,指責別人如何如何懼內是條牛。可是事情輪到自己了一樣懼內是條牛,蒙友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說起林志林怕老婆來聲聲的不是,可是到了他這裡不還是一樣的怕老婆柏新月。
“你給我跪下,你跪不跪?”草根跟在蒙友德的後面,剛進得學校的側院就聽到一個年輕的女聲在堂上吼了。
“他還這麼小知道什麼,就吼要孩子跪?”只聽另一個年老點的女聲在問,那聲音明顯比年輕的女聲弱多了。
“不知道?餐餐吃完飯都是一樣的,一手丟碗,一手丟筷,不教育以小習慣,長大了那還了得呀?”草根聽出來了,這是柏新月的聲音。
“教育也不能採取打罵教育呀,還老師呢!”草根聽出來了,這是柏老師的聲音。
“老師怎麼了,就不能教育自己的兒子了?”柏新月衝著養母問,很顯然養母的一句還老師呢激怒了她。說:“就因為有你們縱容,不然他怎麼可能是這樣!”
“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了,我們怎麼就縱容孩子了?你們還小我們不一樣慣著你們,你們變壞了嗎?!”柏老師問。
“是呀,你們還小我們也沒責罰你們嘛!要教育也不能動不動就採取打罵教育呀!孩子還這麼小,你就是打死他,他也變不成大人的樣子。現在天天提倡說服教育,你怎麼就不注意為人師表?!”一個男聲附合著說,這是蒙老師的聲音。
“我教育我的孩子,每次你們都抽尾巴,還上綱上線是吧?”柏新月問,聲音還是一樣大聲而惡。
原來蒙友德和柏新月結婚巳有一個兒子了,在計劃生育特別嚴厲,只准生一胎的年代,作為雙職工(教師)的他們能一胎就生了個男孩子,給蒙家傳宗接代,蒙老師和柏老師可高興了,給孫子取名叫小寶,那是特別的寵愛和寶貝。
小寶如今已經有兩歲多快三歲了,由於有蒙老師和柏老師縱容嬌慣。小寶現在是特別的調皮搗蛋,小小的孩子便會惡搞了。最近幾天每餐吃完飯都是一手丟碗,一手丟筷,柏新月氣的抓起兒子得屁股就扇了。
“你跪不跪,認不認錯?”柏新月又是一聲大喝:“講,下次還丟不丟碗筷?”很快便聽到孩子的哭聲了,很明顯柏新月又動手打孩子了。
“新月,你這是幹什麼?”站在外面聽了一會兒,蒙友德再也聽不下去了,衝進屋得妻子便問。
“幹什麼,你沒看見嗎?”柏新月不答反問,接著氣憤地說:“一個二個就知道縱容慣習孩子,再不動粗他就上房揭瓦了。”
“真是跟什麼樣的人做朋友,就會變成什麼樣,北村有個厲害,南村也有了。”柏老師說,有養子回來她底氣足多了。
“我厲害,你不厲害?”柏新月隨即訴起養母來,不用說養母的一句北村有個厲害,南村也有了再一次激怒她了。
被養女挖腳板皮訴一片啦唦,柏老師不由得哭了起來。
“新月,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越來越不講理了?那可是我們的媽呀!”聽見養母哭,蒙友德不由指著妻子說。
“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不想過你就講!”柏新月這麼說,蒙友德竟然懼怕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草根氣急想講蒙友德是個懼內的貨,可話沒出口卻變成了一聲低“咳”。
聽見低咳聲,柏新月轉頭往外看見是草根,她放下兒子就衝出門去了。
“蘭醫生是你!”看見草根出現在門外,蒙老師問。
“爸,你不是老喊頸後痛嗎,我在縣城見老吵了就喊他來給你治病了。”蒙友德說。
“好呀,蘭醫生那就麻煩你了!”蒙老師說。
“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嘛!”柏老師倒來一杯水,草根趕忙伸手接了。喝了水他問:“蒙老師,你覺得哪不舒服?”
“幫拿脈看看不就知道了?”蒙老師在試草根的功夫呢。
“行,那我就先拿脈再問診!”草根放下揹包,蒙友德拿去掛,他拿出脈枕便給蒙老師拿脈了。
“蒙老師,你這是頸椎病!頭、頸、肩、背、手常僵硬痠痛,活動受限!”
“太對了,有來治吧?”
“有,吃點藥再教你做一套健身操就會沒事了!”
“蘭醫生,幫我也拿一手脈!”在草根開了方,又教蒙老師學習做健身操以後,柏老師說。
“行,把手放脈枕上。”柏老師放手於脈枕上,草根便給她診脈。拿了右手拿左手,看了舌苔以後草根說:“柏老師,你的肝火氣旺了,就是常說的血壓有點問題了。”
“太對了,給我開個方吧!”
“行!”草根給柏老師也開了方,柏老師拿方就去做飯了。可是等她做好飯,左等右等不見柏新月回來,一家人包括草根都忙著去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