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草根伸出兩個手指頭,勞又祿問:“老吵,你的意思是兩百元錢?”草根點點頭。
那時一個隨便可以犁耙的牛,不過三百多塊錢一頭。這剛剛生下的牛犢就給兩百塊錢了,出手真是夠大方的了。勞又祿說:“黃頭叔,你還不答應等什麼?”
“強仔,你就答應同學了吧,牛是爸爸看,又不用你看!”站在一邊的勞父說。
人,有的時候很矛盾,也很複雜。當草根和孫獸醫賭牛的時候,自己穩賺不賠,勞先強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當自己無意之間,說不用孫獸醫出錢,只要草根能救活牛婆,他就把牛崽分給草根時,勞先強又後悔自己嘴太快講話不過腦子了。
及到草根說出牛崽的漩毛是一龍吐雙珠,非常成本一年一個牛崽的時候,勞先強更是後悔得想掌自己的嘴。
及到草根答應給錢,而且一給就是兩百塊錢的時候,勞先強又高興得想跳了起來。不過他還得裝,及到勞又祿問你還答應等什麼,爸爸又說一個,他才說:“誰叫我們是同學呢,人家答應了!”
“這是訂金!”草根拿出五張大團結遞了過來:“還有一百五塊錢,等來牽牛的時候一併給夠!”
“我們同學,不急的!”勞先強客氣地推讓著說。
“拿著,這是規矩,親弟兄也要明算賬嘛!”草根這樣說,又一次把錢遞來,勞先強這才把五張大團結接了,揣進口袋裡。說:“那我們回去了!”
留著勞父在弄裡,三個人便走回村上了。路上勞先強問:“老吵,你吃飯不成?忙忙的,把你晾在那裡,真是對不起!”
“早吃了,在我那吃的!”勞又祿代替回答說。
“老吵!”勞先強喊。
“嗯!”草根應。
“你說,我那屋場風水沒法更改,得遷走是吧?”勞先強問。
“對,最好遷走,換個一個理想點的地方!”草根說。
“人家也想遷走的呀,可是去哪找一個理想點的地方?”勞先強說的是實話,不只他現在才想換一個地方,當年他爺爺的爺爺就想換一個地方建房住了。
勞母沒說實話,他們家不是經常失東西,而是代代出強盜和小偷。勞先強的爺爺因為偷牛盜馬,挖牆拱洞入室盜竊,被抓殺了頭。勞先強有個伯伯也是因為做了土匪,解放後被鎮壓的。勞先強還有一個哥哥,早幾年因為去偷人家生產隊東西,被生產隊的社員失手打死。
當年爺爺被打死,爺爺的爸爸就找風水先生來看屋場了。風水先生和草根說的一模一樣,要勞家換地方住,否則代代出盜賊和小偷。卻因為還沒有找到地方老人家就死了,不了了之。
“有!弄口小山腳下住幾家人絕對不是問題!”草根很肯定地說:“將來發展了村上肯定要向那發展,有架車進出也方便!”
“聽老一輩人講,我們村先人剛來的時候,就是在那個小山腳下建村的。因為做不順才遷到現在的地方建村的。”勞先強說,勞又祿還做了證明:“是呀,我們的祖先,剛剛來時就在那建房住的。說是北風頭不能住人,後來才遷到現在的地方建村的!”
“照你們這樣講北方就不用住人了?住得順不順,不能完全怪風水。一是命,二是運,第三才是風水。再講六十甲子輪流轉,風水它也是輪流著轉的。講究天、地、氣,人四者相結合。具體還要看怎麼消山納水,怎麼開山立向。向立得好,能夠消得下水,納得起山,哪個地方都可以居住。否則哪個地方,居住都會不順,不適宜。”
“你講的太玄了,我們也聽不懂。”三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出到弄口了。勞先強指著左邊小山腳說:“老吵,要不到小山腳下,指給我們看看,怎樣開山立向好不好?”
“好呀,只是不帶師傅(羅盤)跟著,也指不了呀!”草根笑笑說。
“你的東西留在我那,我去幫你要來!”勞又祿說了,就跑回去把草根裝在揹包裡的羅盤拿了來。他來的時候,還跟著來了很多看熱鬧的村民。
看見有很多村民跟來,草根接了羅盤就跟在勞先強,勞又祿叔侄的後面進左側的小山腳下。
小山腳下很蒙,野草小樹叢生,還有荊棘刺什麼的。好在勞又祿來的時候還帶有一把鐮刀,他在前面開路,大家才能順利地走進去小山腳下。
“老吵,你看老村牆基還在這呢!”勞又祿修見老村牆基石,指著說。
“是了,老村立向不對,消不下水,納不起山,怪不著不順遷走了。”看了老牆基石,下了羅盤,草根指著前面的山頭說:“本來是應該向著那個山頭的,卻向著這個山頭了!來水在衰方,出水在旺方,怎麼有財進啊?”
草根一一指著,細細說著。不僅勞先強和勞又祿點頭信服了,就連跟來的村民也點頭信服了。在勞先強要求選擇日子建房後,好幾戶村民都要求草根去幫他們看屋場確定建房日子了。
山村看似閉塞,但傳遞起訊息來一點也不比山外慢。草根斷勞先強和外幾家村民的風水特別的準確,勞又祿又一說草根既能醫人,又能醫畜。第二天不但有本村村民來叫草根去看風水和治病,還有外村的人來叫草根去看風水和治病了。於是草根就在馬鞍山周圍十多個自然村又是看風水,又是治病的了。
這天草根才從一個村子看病看風水走回馬鞍山,因為勞先強和另外兩家在小山腳下建房的日子到了。
“老吵,等等我!”在草根快要到馬鞍山時,一個青年在身後喊。回頭見是梁近山,草根停下來問:“疤頭,怎麼來馬鞍山了?”
“來找你呀,你不是給我們家開正月十二的日子建房嗎?明天就是正月十二了,來喊你去定向畫線開石腳溝,好打石腳豎大門行牆!”梁近山說。
“和叔叔那講通了?”草根笑笑問。
“講通了,不講通怎麼敢來喊你?”梁近山有點自得地說:“告訴你吧,黑頭那也和老媽子講通了!”
原來老村大部分人都姓梁,那天梁禮河和梁義河在屋裡鬧的滾翻朝天。族上人就來了,在族長和長輩多次調解下。梁禮河答應拿自己那半祖屋換取村外那塊地,梁義河這才不說什麼。
至於梁秋生那,完全是因為母親更年期,經過幾天冷靜思考,不但同意升高補缺建房了,還回孃家問幾個舅舅借錢建房子。敘述之後,梁近山說:“走吧,跟我去定向畫線明天好開石溝。”
地方風俗習慣,農村建房需分兩步走,第一步是定向畫線開地基打石腳(地基),第二步是豎大門行牆。兩步都需要風水師親臨現場,不用說就是恐防向立不對走偏了。
“黃頭幾家建房子也是明天開溝打石腳,得幫他們畫了線才能跟你走!”草根解釋說。
“那人家跟你去,給他們定向畫線,再去我那!”梁近山說了,跟著草根去馬鞍山給勞先強幾家定向畫線,中午都不讓草根吃,就拉著草根來老圩了。
給梁近山畫完線,草根又去梁秋生那指導拆除舊房,天晚了就在那住夜了。
第二天是石龍圩日,由於梁近山和梁秋生,一個忙著開石腳溝,一個忙著拆舊房,沒時間管自己,一時又不能走。吃了點早飯,草根便到鎮上來了。
“老吵,什麼時候來石龍的?”一個男青年迎面問。
“來有十多天了!”抬頭見是同學蘇志成,草根喜道:“老眯,是你!”
“是我,來了十幾天,怎麼不去人家那耍?”蘇志成,高單個子,眯著一雙小眼睛問,口氣中還帶有一絲責備。
“不是忙得沒有空嗎?”草根把來石龍給勞先強,梁近山,梁秋生幾家看風水的事一說。蘇志成道:“那晚上到人家那耍!”
“好!”草根跟著問:“聽說結婚了?”
“結婚了,妻子就是老圩的,你呢,結婚不成?”
“還沒有?”一個男青年笑嘻嘻走了來,草根問:“差人笑什麼?”
前面說了,差人是同學們給林永鬆起的外號。林永松說:“笑你老吵,什麼時候來石龍的?”
“來有十多天了,你呢今天來趕圩有貴幹?”
“玩耍唄,有什麼幹!”由於是積極分子,回鄉不久林永松便入黨做了大隊幹部。又因為太過積極,不講方式方法,得罪了不少人,田地到戶,大隊改村選不上,林永松就成一介平民百姓了。
“老吵,你們談,我想去買點東西!”看著草根和林永松在一起交談,蘇志成說。
草根想,蘇志成和林永松在學校就不怎麼對負,回鄉了可能又有衝突吧?於是說:“忙你就去吧,有時間我們再談!”
“不等有時間了,過一會兒人家來找你!”蘇志成說,說完就走了。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搶了一個女人嗎!”望著蘇志成走去的背影,林永松叨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