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西龍圩日,就有一個男青年趕著兩匹棗紅馬,從哭媽岺上下來。或中草藥材,或其他土特產馱到鎮上出賣。這個男青年,就是地龍苗春生。
這天苗春生,一匹馬背上馱著中草藥材,另一匹馬背上馱著筍乾和一些小獸皮、烤乾了的小獸肉、小鳥肉下山來。他剛剛下到山腳,就有一箇中年男人迎過來問:老表,馬上馱的是什麼?
一些藥材,一些筍乾,一點小獸皮和小獸肉,小鳥肉!
“我看看!”男人看著真是中草藥,筍乾,小獸皮,松鼠肉,白肚鼠肉,斑鳩肉,鷓鴣肉。便說:我都要了!男人說了伸出手指一一比劃開了價,問:“這幾個價賣不賣?”看中年開的價錢不比別人的低,苗春生說:賣,都賣給你了!
“這是訂金!”中年男人拿出一張大團結,問:柴記收購店,知道吧?送貨到店裡去,剩下的款子,家裡人會全給你的,你就說是我叫來的!
老闆,不跟著走?
我還想等些貨!
不怕我拿了訂錢,把貨賣給別人?
不怕,我觀察了,你圩圩馱貨下山。這點誠信都沒有,以後還怎麼在西龍地界上混?
中年男人這樣說,苗春生接訂金揣進口袋裡,趕著兩匹馬就向鎮子來了。東拐西問找到了柴記收購店,門開著卻不見人。他便向店裡喊:這是柴記收購店嗎?
“是呀,門上不是有牌匾嗎?”話落,就見一個身著白底蘭花連衣裙的少女,從後屋飄到堂前。問:哥,得貨來呀?
對!
都是些什麼貨?
“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苗春生撩騷似說:有個中年老闆叫我送來的!
“哥,那是我爸!”少女又是一聲哥,叫得特別親熱:我看看!少女邊說邊飄出來。
姑娘太美了,如同畫中人一般。苗春生說:“看吧,人貨一起看!”姑娘燦然一笑,一身的香氣撲面而來。她看了兩個馬背上的貨,昂起嫵媚動人的臉問:哥,我爸開價了?
“開了!”看著姑娘山葡萄一般的眼睛,吹彈可破的靚臉,和那婷婷玉立的身姿。苗春生忙一一比劃著中年男人開過的價。
哥,解貨拿店裡來吧!
行!苗春生先解下中草藥材,後解竹筍,獸皮,獸肉,鳥肉,與姑娘一起搬進店裡堆放。
哥,給!姑娘拿出一沓錢,山花爛漫似說:數數看看,對不對!苗春生接錢,從中抽出一張大團結遞給姑娘。說;老闆,不,你爸,已經給了一張訂錢了,這張你收起!
哥,心夠誠的,服了!姑娘豎起大拇指誇一聲,自我介紹說:我叫柴萬秀,一回生,二回熟。認識了就是朋友了,哥,怎麼稱呼!
柴萬秀的熱情大方,讓苗春生受寵若驚。說:叫哥地龍吧,人家都這麼叫的!
哥的樣子,不像一個橫蠻不講理的地頭蛇呀!
不像,以後你就知道厲害了!
好,我記住了。地龍哥,以後得貨,記得拿妹這裡來,價錢絕對不比別人的低。
一個美得讓人如痴如醉的少女都這麼開口了,苗春生能不答應麼?說:一定!
苗春生說了就向外走,柴萬秀說:哥,先別走!”苗春生回頭問:還有事?
沒有事了,想問哥是哪的!
哭媽岺知道吧,哥就是那旮旯的。
蠻遠的哎!”柴萬秀笑笑說:走了那麼遠的路,又趕著兩匹馬,餓不餓?苗春生問:這麼問,妹是想留哥吃飯囉?
不可以嗎?
可以,不會是想留住哥的胃,以後得貨就往柴記收購店送吧?
正有此意,很快的,下個面就得吃了。
行,妹有意,哥就吃妹的面了。
那請吧!柴萬秀做個請的手勢,苗春生轉身就回店。跟著柴萬秀到後屋廚房,她手腳麻利地煮了碗麵,還煎了兩個荷包蛋,他吃了這才走出柴記收購店,牽著兩匹馬到圩上來。買一圩的吃用,拿來馬背上幫起就出鎮。
黃父經過草根的精心治療,不幾天就能夠正常行走自理生活了。雖然黃父身體好一點就積極給草根做廣告介紹病患了,終因青女山有赤腳醫生,而且這個赤腳醫生技術還不錯,所以就沒多少個病患來找草根看病和治療。
這樣一來,草根就打算先去找師父張先生了。正好晚上黃占強從煤窯上回來看父親。草根便開口說了:芭蕉葉,我打算明天就走了!黃占強問:走了,走哪去?
當然是找師父張先生去了!
這麼多天,都不見張先生來打個照面,你知道他到哪去了?
知道,來的時候就講好的,師父找得地了就給荊局長葬老子。不在西龍鎮,就一定在縣城裡!
真捨不得你走!黃占強的話一停,黃父便說了:是呀,蘭醫生真捨不得你走!
伯父,放心吧。我兄弟在一字岺上挖煤呢,過幾天不來,快到春節一定會來的。不帶兄弟回家過年,沒法向爸媽交待的!
怕沒法向伯父母交待,何不留下來一起挖煤?黃占強還補上一句說:我敢講一定比你走江湖收入還高!
煤是黑色黃金,挖煤很賺錢草根當然知道,不然他也不會叫兄弟木根來挖煤了。可不尋師父給個交待,日後見面怎麼解釋?於是草根說:謝了,我得找到師父再說了。
住一夜,草根與同學父子說一聲,便背上包衭拿上手袋來西龍鎮了。
之前在荊局長家,荊局長夫妻曾說。荊局長是西龍鎮上人,有一個親兄弟在西龍鎮供銷社做主任。所以草根到了西龍鎮,就直接來供銷社了。他剛剛走進供銷社辦公大院,迎面便碰上一個青年。這個青年穿著當時最時興的喇叭褲,還留著當時最流行的大包頭,讓本來就有點大的頭,顯得更大了。看清是同學荊永祥,草根不由一喜:大頭,終於在這見到你了!
大頭,是同學給荊永祥取的外號。因為荊永祥的頭不但大,而且還經常愛在同學們面前充大頭菜,所以同學們便給荊永祥起這個外號了。
荊永祥並沒有同學久別重逢的那種喜悅,淡淡地問:你來這幹嘛?草根仍是歡喜地說:找荊主任,你也姓荊,不會是你老爸吧?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找他有什麼事?荊永祥冷冷地問。草根感覺自己的熱臉貼在冷屁股上了,不過還是說:找荊主任,是想問問張先生還在不在西龍鎮!
他給我家葬祖完,就去外縣了。荊永祥完全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公事公辦的樣子。說:沒什麼問的,我去上班了。
對方既大條又冷漠,還下了逐客令。草根什麼也不說就從供銷社辦公院退出來了,他打算搭乘縣城開往外縣的班車去外縣尋師父。
草根剛剛走出鎮,背後一個青年高聲問:前面走著的是老吵嗎?
是呀!回頭見是苗春生,草根剛剛的不高興,一掃而光。喜問:地龍是你,今天又得貨來鎮上呀?
對,剛剛賣完準備回家了!在柴家吃了一碗荷包蛋煮麵,苗春生到此時嘴都是香噴噴的,他真想找一個人一起分享分享。於是高興地說:這麼久不見,我講不在西龍了呢!
草根把為黃占強父親治病的事一講,苗春生馬上說:老吵,這就不夠意思了吧。在芭蕉葉那住這麼多天了,也不講去人家那打一轉,之前說的話是打屁呀?
對不起,忙得昏頭轉向忘記了!
那得補,去人家那玩一圩!看草根有點為難,苗春生說;實在不行,住一晚上也行!
行,那就去你那住一晚!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加上盛情難卻,草根只好晚一天再去找師父了。說:那你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去買吃的是吧,不用去買了。吃的人家都買得了,家裡就我一個人,你是知道的,老人和小孩的見面禮也可以免了。原來苗春生上高中那一年父母都不在了,又沒有兄弟姐妹。他上高中的費用,還是村上這個給點錢,那個給點糧,讓他讀到高中畢業的。說;走,別囉嗦了!
苗春生抓住不放,草根只得跟著走了。到苗春生那住一晚上,草根把要找張先生的話一講。苗春生理解就用馬送草根下山了,到西龍鎮去外縣的車來了,同學兩個揮淚而別。
草根到外縣找了幾天,都沒找到張先生。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荊永祥騙他了,於是他便搭車返回龍河縣找張先生了。
車到青女山,草根想這一去找張先生,還不知能不能再來青女山。於是他趁車停便下車了,打算住一夜看看兄弟,明天再去找張先生。
草根下車向岺腳村走去,在村口剛好遇上黃占強從岺上下來。黃占強問:找到張先生了?
沒有!草根氣憤地把荊永祥騙他的話講了出來;死大頭的,在學校的時候,我也沒得罪他的呀,怎麼騙起人來了。
你是沒得罪他,可人家和水老鼠是一黨知不知道!黃占強一語點破,草根才幌然大悟。只聽黃占強道:要不先別去找師傅了,還是跟我去岺上挖煤吧!現在正是大出煤的時候,很撈錢的。以後還有不有這種機會就不好說了,多撈點錢總是好的,對吧!
想到自己需要錢建房,於是草根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