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
我一個滑步氣喘吁吁的來到教室門口的時候，童姥已經拿著教案站在了講臺上，面頰上還帶著一絲慍色
協同著底下四十多號視線緊緊的盯著我，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蘇傾城，知道今天公佈成績你還遲到是吧？”
即便我已經很盡力加快速度了，但依舊還是遲到了
前天陪煙走完夜路之後我就一直是一種萎靡不振的狀態，無論睡多久都沒有辦法提起精神
我以為只是太久沒有通宵，突然通宵導致生物鐘紊亂，稍微休息一天就沒事了
但事實證明我錯了
我今天依舊沒有什麼精神，就算我定了三個鬧鐘都沒有辦法把我弄醒
如果不是姐姐的奪命連環call，我可能還會睡一整天吧？
可即便醒來了，剩下的時間也不夠我來到學校
“睡過頭了，鬧鐘沒有叫醒”
這是一個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理由，就算事實就是這樣，用這個理由作為遲到的藉口，也確實沒有多少可信度
至少童姥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既然這樣的話，那解釋什麼的也沒有必要了，還是直接承認自已的錯誤吧
“抱歉，我遲到了”
童姥瞥了我一眼之後，並沒有過多的為難我
“看在你這次考的不錯的份上，這次的檢討就不用你寫了，去後面站著吧”
啊，果然被罰了啊，不過也總比寫檢討要好吧？
我在心裡默默的跟童姥道了個謝，把書包放到座位上，然後轉著筆走到了小玉的旁邊
還沒等我站穩，小玉就笑嘻嘻的用筆戳了戳我的腰
“想不到啊阿城，你不會不知道第一節課是童姥的吧？你怎麼敢遲到的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天怎麼樣都打不起精神”
“哦～該不會是虛了吧？”
“虛泥馬”
因為童姥還在講臺上講課，我並不敢直接動手教訓這個出言不遜的傢伙，只是悄悄的在書桌底下豎了一箇中指
小玉本來還想回復我的鄙視，不過童姥的視線再一次回到了我們的身上，他也只好作罷，默默的吃了這個啞巴虧
過了一會，剛剛被我引起的騷動慢慢平息了下來
童姥看見沒人講話之後才繼續說道
“我們班這次的成績跟之前比起來有一定的進步，這是值得誇獎的地方”
雖然是誇獎，但是童姥的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一絲喜悅，依舊是嚴肅的模樣
“雖然說有進步，但也不代表你們可以驕傲自滿，你們已經半隻腳踏進高三了，不能在這關鍵的節點掉鏈子，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其他同學異口同聲的回答，這個場景居然有幾分喜感在裡面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幼兒園呢
我相信很多人跟我的感覺是一樣的，只不過礙於童姥的面子，所以並沒有人提出來
而當我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童姥莫名其妙的瞪了我一眼，眼神犀利
喂喂喂，我又幹什麼了？剛剛遲到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又看我幹嘛？
我連忙檢查了自已的著裝——是完全按照學校要求整理的，而我也沒有在和小玉打鬧了
雖然沒有做什麼壞事，但是莫名其妙被瞪一眼，我還是找起了自已的原因，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我忽視的地方沒有做好
但至少我覺得自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額，那應該就不是在看我吧？只是我太敏感了一點
正當我還在自我安慰的時候，童姥又自顧自的講起了考試的事情
“接下來講一下這次考試的具體排名啊”
童姥在電腦上微微操作一番，然後再顯示屏上面就出現了考試成績的詳細排名和增退幅度
這個估計是所有學生黨的噩夢了
這些排名不僅僅只是一些數字，從某種程度來講，也算是掌握了學生黨生殺大權的數字
排名增加那就是皆大歡喜，但要是排名減少了，那就少不了一頓“竹筍炒肉”了
又有多少人為了一串數字熬夜通宵，又有多少人為了這一串數字喜樂悲歡
啊，真是可悲呢
不過我到真的不是很在乎成績排名的增退
且不說我最近幾次考試的成績都控制在班級的中上游
就算哪一天我真的因為某些“意外”排名大跌，家裡也不會有人說我的
就姐姐那個浪子形象……估計也不會對我的成績指指點點的吧？可能就是剛開始的時候會提一下，過不了多久這件事情就會被她忘掉
但是排名太低的話還是會影響老師對我的態度——或者說這些態度會影響我在學校裡的自由度
所以我也是盡力讓自已考的不那麼低
當然，成為出頭鳥也是萬萬不可的
夏音的總分數還是班級的前五名，跟上一次比起來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掉了的一兩名也是在浮動範圍之內
這估計也是為了她在班級裡那麼活躍也沒有人管她的原因吧
至於小玉，他的成績還是不怎麼樣，屬於班級裡中下的區域
不過考慮到我們班的成績在高二排名第一，所以就算是班級排名不高，在年級排行裡也低不到哪去
總的來說還算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至於煙
看到那恐怖的排名，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無論是總的排名，還是單科的排名，都穩坐在第一名的寶座，而且和第二名之間也出現了斷層似的差距
不愧是她啊，能做到這一點確實是不容易了
“白曉煙同學還是年級第一啊，人家從入學到現在，無論是大考還是平時的測驗，基本都是第一名，其他同學也好好學學”
說罷，童姥再一次瞥了我一眼
如果剛才只是我的錯覺，那這一次她絕對是實實在在的盯著我看了
不是吧，啊sir
你誇煙我是舉雙手贊同的，但你沒必要把我抓起來q一頓吧？
再怎麼樣我也不可能和年級第一比成績吧？那可太不自量力了
更何況我這次考的也不差啊，第十一名已經很不錯了好吧？
對於童姥的職責，我也只是聳了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童姥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看著周圍，似乎在找著什麼人
不過她好像沒有發現一樣，再一次把視線放到了我的身上
“蘇傾城，你知道白曉煙去哪了嗎？”
“哈？你問我？”
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住了，呆滯的舉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已
“不然呢？”
喂？你才是老師吧？
自已的學生不知道去哪就算了，為什麼會想到來問我啊？
就算我是煙的男朋友，也不可能一直跟她呆在一塊的吧？那也太沒有隱私了？
“你看我都是踩著點進教室的，你覺得我有可能看見她嗎？”
我這麼說不是沒有理由的
畢竟煙不太習慣被別人盯著的感覺，就算只是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也會讓她感覺到不舒服
所以絕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第一個來到教室的，然後坐在角落用書擋著臉，看著小說
如果她為了陪我這個男朋友，特意晚到的話，那才不像她呢
“算了，等下課的時候我再去問問吧”
也不知道童姥是因為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還是單純的不想因為這件事情佔用太多的時間
她揮了揮手結束了這個話題，繼續講起了考試的事情
不過我的注意力早就已經不在排名上面了
我盯著教室角落的那個被空了出來的位置
記憶中的那一頭黑髮並沒有出現在她應該在的地方，顯得周圍空蕩了許多
這也是奇怪
煙雖然有過不來學校的經歷，但那也是在經歷了某些非常糟糕的事情之後，自已不知道怎麼調節才拒絕上學的
可據我所知她最近也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啊？
更何況她上一次是找了理由請假的，而這一次乾脆直接沒有跟童姥講……
嗯，確實有些奇怪啊
“你沒跟白曉煙在一起啊？”
旁邊的小玉轉頭看著我，似乎他也對這件事情感興趣
“怎麼可能在一起，我們兩個也不像是那種天天膩歪在一起的人吧？”
“啊，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在一起呢……不過看樣子她好像也沒有請假？”
“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小玉撓了撓頭，語氣中帶有一絲不解
“上次她沒來還是因為生病呢……估計是遇到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忘了請假吧”
“我下課再去看看吧”
煙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麼事情應該自已心裡都有數，管的太緊也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她沒來，應該只是有自已的事情要做吧
……或許吧
又稍微聊了一會之後，下課鈴聲也是響了起來
我剛準備拿出手機問一下煙去哪裡了，但是卻被臨走的童姥給帶走了
“蘇傾城，你跟我出來一趟”
雖然很不希望自已的休息時間被壓榨，不過她畢竟是班主任，還是不要什麼都跟他對著幹比較好
於是我跟夏音和小玉打了個招呼之後，就跟著童姥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依舊是熟悉的景象，而我早就已經對裡面誇張的裝飾見怪不怪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辦公室裡面突然多了很多雜物，無數的紙盒佔據了辦公室的大部分空間，以至於連下腳的空間都沒有了
我稍微思考了一會，然後從眾多雜物之中找到了一條合適的路走到了沙發旁
“你又在嘗試給辦公室換新的風格？”
我最終還是沒有壓制住心中吐槽的慾望
“沒有，因為最近買的東西有點多，剛剛拆完還沒來得及收拾就上課了”
“好吧～你把我叫過來該不會是要我幫你打掃衛生的吧？”
我狐疑的看了童姥一眼
雖然說她把辦公室弄的亂七八糟也不是我應該管的事情，我也不打算教她做事
但如果是叫我過來做苦力的，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讓驢拉磨還得給驢吃食呢，天天使喚人誰受得了啊？
“放心吧，叫你過來跟這件事情沒有關係”
她略顯暴躁的用腳把跟前的紙盒子踢開，然後急匆匆的走到了辦公桌前
“畢竟我跟你說完那件事情之後，你估計也沒有什麼心情去考慮其他的事情了”
“果然不發生什麼大事情，你就永遠不會想著來找我呢？”
吐槽歸吐槽，如果真的是什麼需要我出馬的重要的事情，肯定也是跟我息息相關的
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也坐了下來
“行吧，既然如此，那先跟我說一下你口中所謂的‘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吧”
“……白曉煙今天沒來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如果你上課的時候沒q我一下，我想我應該還沒有注意到”
“我現在暫且不聊你作為男朋友的失職，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白曉煙今天為什麼沒來”
“如果說我知道的話，上課的時候就應該回答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今天的童姥怪怪的
同樣的問題為什麼要問這麼多遍呢？難道是我解釋的不夠清楚嗎？
不過說實話，越是思考，我心中不好的預感就愈發強烈
“是煙出了什麼事情嗎？”
“算不算出事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但結合以前發生過的事情，這絕不是什麼好事”
童姥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手機裡面調出了一個聊天記錄
看上去童姥和那個人才剛剛加上好友，或者平時壓根就沒有什麼聯絡
聊天記錄只有短短的兩句話，能包含的資訊也十分的少
不過，就這兩句內容已經足夠了
“我是白曉煙的媽媽”
“這段時間白曉煙有事去不了學校了”
煙的媽媽？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不對，我不可能記錯的
煙的母親早就在她小學的時候，因為家庭暴力被送進了監獄
難道說她已經出來了？
不，不對，這種事情如果真的發生了，那煙沒有理由不通知我的
而現在她確實也沒有通知我
不詳的預感慢慢的在心中凝聚成一個實體
童姥並沒有發現我的異常，而是繼續說道
“其實這件事情不應該跟你講……但如果不跟你說的話，你也會想辦法去問清楚的吧？”
“是這樣……我得過去一趟”
我猛地站起身子，童姥卻眼疾手快的把我摁了下去
“你要幹嘛？”
“還能幹嘛，當然是去找她啊！”
“找她？你的理由是什麼？”
童姥的眼神中帶有一絲輕蔑，語氣也讓我很不舒服
“理由？你覺得我放心讓我的女朋友，和一個以前傷害過她的人單獨相處嗎？萬一她再次傷害煙怎麼辦？”
“你冷靜一點，現在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白曉煙會受到傷害，你太敏感了”
“等到一切都發生了之後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其實說到底，這些事情都是你自已的臆想吧？還沒有任何證據能說明白曉煙的母親對她做了什麼”
“即便只是臆想，我也得親眼看見煙平安無事，不然我放心不下”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自已好好想想，你什麼準備都不做，憑著一腔熱血重進別人家，結果發現你心中預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們一家又會怎麼想你？”
“怎麼想我都無所謂，只要煙還有被傷害的可能，我就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我原以為這個理由能讓童姥完全信服，結果她反而不屑的冷笑著
“你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
童姥慢慢的站了起來，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冷眼看著我
“蘇傾城，你也只是一個孩子，你也只是在學校裡面處理了一些事情，還是在有外力幫助的情況下
出了校園，那些條條框框可就沒有學校裡那麼明顯了，到時候你又怎麼保證你能完美的處理這些事情呢？”
童姥的語氣很激動，眼神中也浮現出不容置疑
“你並沒有自已想象中的那麼強大，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學習，至於家庭矛盾什麼的，還有我們這些大人來處理”
“開什麼玩笑……”
我只感覺有一股無名的火氣從心中翻湧，手掌也因為攥的太緊而微微發白，口腔中更是有幾分腥甜
“那是我女朋友！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她可能再一次受到和過去一樣的傷害，你是班導，你應該也清楚那件事情對她的影響”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你們學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童姥加大了幾分音量
“這種和家庭社會有關係的東西，更應該透過法律的渠道去解決，如果僅僅只是憑著自已的一意孤行，你知道有可能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嗎？那樣的後果你一個孩子又能承擔得了嗎？”
童姥說的很現實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敏感的，現實的社會性事情，處理起來就是需要小心翼翼，容不得一點閃失
因為大多數人都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面去評判其餘人的所作所為
有時候甚至為了自已心中的那份正義感，他們不惜把矛頭轉向被欺凌的一方
沒有人能夠很完美的權衡自已的做法
稍有不留神，面臨的可能就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和指責，嚴重一點，甚至可能危及到之後人生的道路
而就算證明了自已的無辜，也沒有人會為了自已的話語去跟被害者道歉
最後的結果就是，受害者帶著回憶痛苦的生活著，而施暴者，他們不會受到任何懲罰，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對於一個還在上學，沒有任何社會經歷的學生而言，擅自去插手這一類事情確實不算理智
但……
“我明白，我比誰都明白其中的利害”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可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我必須要這麼做
她過去經歷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沒有辦法保護她，所以我才要在這些事情再一次發生的時候，站在她的身旁”
“沒有幫手，沒有證據，就連一點準備都沒有，這種如同莽夫的處事方式，就算你過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但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不一樣什麼都改變不了嗎？”
我們兩個都選擇了沉默，只是死死地盯著對方
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被著焦灼的氣氛給壓縮了，格外的焦躁
我不會讓煙一個人去面對我設想的可能，童姥也不希望她的學生受到傷害
兩個人都有無法讓步的理由，兩個人也都沒有做錯
就在我們還在僵持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這個不算美好的氛圍
童姥接過電話，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但是她的臉色卻愈發陰沉
最後放下電話的時候，已經可以用慘白來形容了
她似乎是做了一陣子的心裡鬥爭，最後選擇了妥協
“算了，你去吧”
“啊？”
“我不攔著你，但你要答應我，無論那邊發生了什麼，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優先保護好自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會做到的”
這句話半真半假
但為了不讓其他人擔心，我也只能這麼說了
我沒再做過多的停留，立刻衝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童春野因為剛才的對峙感到有些頭暈
她纖細的手按壓著太陽穴，語氣中滿是疲憊
“真是的，一個兩個都這麼胡來”
“畢竟是我的弟弟，在特定的時候理性無法壓制感性，衝動處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啦”
手機裡傳出了悠揚的女聲，語調歡快的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不知道剛才辦公室裡發生了什麼
但相反，她比任何人都瞭解剛剛，甚至是未來要發生什麼
“但是他的辦事能力你也是知道的，就算什麼準備也沒有，也絕對不會讓自已陷入危險中的”
“希望如此吧？”
“安啦安啦，你啊，也別太操心了，這對他也算是一種考驗，我們這些大人，就默默的在背後支援他們就行了”
女聲充滿了運籌帷幄的自信
“就算他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考驗，還有我給他兜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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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被任何人需要，這一點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的父親不需要我，他需要的，只是一段充滿新鮮感的感情，所以他拋棄了我跟母親
我的母親也不需要我，因為我只是一個意外，而有了我，父親就會離開她
但剛開始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天真的認為父親只是有事，所以無法陪在我們的身邊
而母親也跟其他的母親一樣，對我很好
吃的，穿的，玩的，從來不會少了我，而且還會經常帶我去公園玩
她從來不會兇我，也會想方設法的滿足我所有的要求
只是她從來不在我的面前提起父親，就算是我偶然問起，她也只是黑著臉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認為是父親讓母親不高興了，就不再提起父親
那幸福的時光我永遠記得，因為只有那段時間，我才能好好的體驗母親對我的愛
那段人生，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可是，夢總歸是夢，虛假永遠取代不了真實
隨著時間的流逝，虛假的偽裝也會慢慢褪去
母親漸漸的發現，似乎靠我並沒有辦法挽回父親
他的離去似乎從我誕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無法改變
從那個時候起，她對我的態度慢慢的惡劣了起來
“你是他的女兒，你只考這麼點分怎麼行？你就不能好好學習嗎？”
“整天待在家裡什麼也不做，不知道幫我分擔一些家務嗎？”
母親的埋怨聲沒有少過
而那個時候的我認為，母親這麼對我都是為了我好，為了讓我更優秀，才能讓我的父親再一次出現
所以母親命令我做的事情我也從不會拒絕，我想著，如果我能把母親命令我的事情全部做好，是不是就可以彌補一點我的錯誤
我盡力把每一件事情做好，儘量滿足母親提出的每個要求
因為我相信，只有這樣，母親才能對我再一次露出笑容
但人非完人，即便是我，也有犯錯的時候
第一次因為犯錯捱打，是因為那天晚上母親讓我做飯
可我分明按照書上的步驟一步一步做的，但卻還是搞砸了
所有的菜都鹹的下不了口，還有一些菜都被燒焦了
工作了一天的母親沒有吃上飯，狠狠地打了我一頓
我沒有反抗
那是我做錯了，受到一點懲罰是應該的
如果這份懲罰能讓母親高興一點的話，我覺得很值得
不過從那個時候開始母親找到機會就會打我，即便我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
甚至寫作業寫到一半，都會被母親從椅子上拖下來打一頓
從一開始的扇巴掌，到後面的拳打腳踢，她實行暴力越來越頻繁
我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新傷覆蓋住舊傷，埋藏在衣物之下
如同我那醜陋不堪的童年，永遠見不到光明
我將所有的心酸和疼痛全部咬碎嚥下，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已
“你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你只有不斷的付出才可以讓母親變成原來的樣子”
荒謬且不成熟的想法，卻成為了我那段時光堅持下來的希望
我期待著，母親再一次對我露出笑顏
直到一次，她抄起椅子，不顧我的求饒，把我打的頭破血流的時候
嘴裡還不斷叫罵著
“你個婊子，如果不是你，你爸就不會離開我”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
母親從來沒有喜歡上我，之前對我的好也只是建立在“靠著我能挽回父親”之上
唯一的希望破滅了，我不知道再靠著什麼來堅持我走完餘生的路
或許我的人生，註定會一直悲慘下去吧
一次又一次的捱打使我慢慢的麻木，很多時候，即便是被打的皮開肉綻也感覺不到了
我對於捱打的無動於衷，似乎讓她那病態的快感得不到滿足
於是她更加頻繁的毆打我，力度也慢慢上升
直到小學，她被抓進監獄的時候，我才擺脫了這場噩夢
可我也從未忘記過那憤怒的臉
思緒脫離回憶的時刻，鑽心的疼痛再一次襲來
映入眼簾的那張臉，完美的和我記憶中的臉重合，一併到來的還有無盡的謾罵和毆打
“她媽的，你以為躺地上裝死就能不捱打？給老孃滾起來”
我的母親一腳踹在了我的小腹上，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嗚咽
母親一把甩過攔著她的外公外婆，猛地抓著我的頭髮，把我提了起來
“喲，你這婊子還活著呢？那你裝什麼死啊？有膽子跟男人鬼混沒膽子承認是吧？”
“我從來沒有否認過”
我死死地盯著母親，頭皮和腹部的疼痛讓我清醒了許多
那天晚上我看見的熟悉的人影，其實就是已經出獄的母親
她看見我跟城在一起待了一晚上，想當然的認為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想過解釋
因為對於她來說，我的解釋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麼想的
她想毆打我，從來就不需要什麼理由
果然，我這話剛剛說完，我的手臂就被狠狠地掐了一下，青紫色印在了傷痕累累的手臂上
“年紀輕輕就跟男人勾搭在一起了，我養你是讓你做這些事情的？”
“我從來沒讓你養過我，而且你也從來沒有想過養我不是嗎？”
母親看上去很吃驚，她似乎對我的反抗很吃驚
也對，畢竟之前我一直是對她的打罵表示順從，像這樣正面反抗，或許還是第一次吧
“如果不是法律義務，你早就把我丟……唔！”
“md，老孃讓你講話了嗎？”
母親又是一腳踹在了我的身上，劇烈的疼痛讓我渾身痙攣
但我依舊不願意倒下，意識模糊的撐起了自已的身體
睜開眼睛，世界已經被染成了鮮紅色，一個黑色人影在紅霧中朝我緩緩走來
現在我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如果連我自已都放棄了，那就真的結束了
母親對我的反抗很不滿，還想繼續毆打我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母親在半空中的手也放了下來
母親即便對我再怎麼恨，也不想把自已家暴的事情暴露出去
所以她停止了毆打，不耐煩的衝了過去開啟門
“誰啊？”
“初次見面，我是蘇傾城”
—————————————————
“初次見面，我是蘇傾城”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跟煙母親的第一次會面會這麼展開
她跟煙特別像，而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樣卻是煙身上不具備的
但奇怪的是，對方似乎早就已經認出我來了
“蘇傾城，原來這就是你的名字”
她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很抱歉，我們家還有私事，請你離開”
說著，她順便關上了門
不過我眼疾手快的用腳卡住門縫，然後一把把門推開了
餐桌上面早就已經變得凌亂不堪，原本應該出現在桌子上的餐盤，如今躺在地上摔得粉碎，書架上的書也散落在地上，結結實實的鋪了一層，目力所及之處，就連一件完整的傢俱都沒有
我頭一次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一片狼藉
外公外婆站在房間的角落，他們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為難
而煙扶著桌子，搖搖晃晃的站著
身上的傷痕和頭上滲出的血液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連忙推開煙的母親，上前攙扶住煙
“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語氣中也沒有了平日的那份冷漠，反而是帶著一絲擔憂
“肯定得來的吧，畢竟某些人回來了，我至少得確認她會對你做些什麼吧？”
“喂？小子，私闖民宅可是犯法的啊”
“那得看私闖民宅的主觀因素是什麼了”
我輕輕的把煙扶到了座位上，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頭，隨後冷峻的盯著煙的母親
“如果是為了阻止別人受到侵害的話，我想警察應該也會網開一面的吧？
而且對於一個正在施暴的人而言，用法律維護自身，是否有些太過荒謬了？”
“我供她吃穿這麼多年，難道我連教育她都不行了嗎？還輪得到你這個外人指指點點？”
“管教？”
我不禁冷哼一聲，同時換上了十分不屑的口吻
“你把這種完全不顧他人安全，往死裡打的行為稱之為教育？”
“為什麼不行？我的女兒，我說這是教育那就是教育”
“是嗎？很任性的一個回答，你之前在警察面前也是這麼說的嗎？”
煙的母親先是一愣，隨後又換上了一副惡狠狠的表情
“這個婊子真是什麼都往外面說啊，看樣子還是欠收拾了”
說罷，她再一次向著煙衝了過去
而這一次，我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你才剛剛從監獄裡面出來，應該不想再以同樣的方式被送進去吧？累犯可是會從重處理的哦？”
我笑著豎起了一根手指
“到時候，可不是五六年就能放出來的”
“哦？你還敢威脅我？”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
“這可不算是威脅吧？我只是在用你能聽懂的方式幫你分析一下，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會導致什麼”
“哦？那你想做什麼？報警把我抓起來嗎？”
“啊，如果我現在說要報警的話，不說煙，就連我也沒有辦法從這個房子裡全身而退了吧？”
“說得對”
她並沒有否認的想法
畢竟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是想都不需要想的
“所以我不會報警，但相應的，我也不會讓煙留在這裡了，我要把她帶走”
“你很聰明，而且勇氣可嘉，但可惜啊……”
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記直拳夾雜著破風之聲朝我面門襲來
“我怎麼可能會把你放走呢？”
而我也是有所準備，所以並沒有對這次突襲感到意外
只是身體微微後仰，堪堪避過這次攻擊，隨後往後退了兩步，同時微笑著擺了擺手
“哎呀呀，怎麼能這樣呢？說不過就動手什麼的，未免也太沒品了吧？”
煙的母親似乎也沒想過我能躲過去，咬緊牙關冷哼一聲
“還把她帶走？如果你們等會直接去警察局，我又找誰說理去？”
“人與人之間還是要多一點最基本的信任的嘛”
“我們兩個的立場似乎並沒有信任可言”
“……”
我沒有說話，只是預設了她這個說法
“我很好奇，你的身手不錯，腦子也轉的挺快的，為什麼會蠢到來摻和這件事情”
“如果非要說為什麼話”
我看著坐在椅子上還沒緩過來的煙，冷笑著說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有義務保證她的安全”
煙的母親活動了一下手腕，表情中帶有一絲輕蔑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沒有放你走的理由了，只要沒有人出的去，就不會有人報警了，不是嗎？”
她再一次發動突襲
跟上一次直擊面門不同，這一拳很明顯是衝著我的太陽穴來的
下死手啊……
我一邊想著，一邊忙用手臂回防
拳肉相撞的瞬間，一股麻痺感從小臂傳開，讓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傢伙，是打算動真格的啊？
剛剛幾乎是從學校一路小跑過來的，雖然不至於累的走不動道，但也耗去了我不少的力氣
而且如果真的動手，我也不敢保證自已有絕對的理由證明自已是正當防衛
畢竟確實是我先闖進別人家的，如果沒有人幫我講話的話，我確實是解釋不清楚
童姥說的對，做什麼事情都要做好完全的準備，意氣用事是沒有辦法處理好問題的
我苦笑了兩聲，現在才明白這件事情確實是有些晚了，也導致事情變得很難辦
當然，難辦並不等於辦不了
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似乎還有一招能用
“停”
我接過一拳之後，主動拉開了一段距離
“怎麼了，知道自已打不過，所以乾脆就放棄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語氣中也帶著不掩飾的驕傲
“那倒不是，只是我覺得你這種給我送證據的行為確實是太愚蠢了”
“送證據？什麼意思？”
她算是被我唬住了，收起繼續進攻的架勢，身體卻是朝大門的方向靠了靠，用身體擋住了過去的路線
“這還不明顯嗎？不做任何準備就擅自跑到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你似乎把我想的太簡單了啊”
“你還帶著東西？”
當然……個屁嘞
如果帶著那些東西的話，我肯定早就拿出來了，怎麼可能白白給她打上這麼久
但事到如今，就算我的身上什麼都沒有，那也得作出有的樣子，至少得在氣勢上嚇唬住對面
“那是當然，先不說我身上放著的微型攝像頭，就我來之前也跟班主任和其他幾個同學商量好了，如果在六點前我沒能給他們打電話報平安，那麼他們就會馬上報警”
我笑著指了指牆壁上的掛鐘，上面赫然顯示著“5：30”
等到她看完之後，我又眯著眼笑著說道
“且不說你到底有沒有能力短時間制服我，就算你能做到吧，半個小時足夠你收拾好現場嗎？”
我抬起雙手，做出了一個囂張至極的動作
“別開玩笑了，你做不到的”
“哼，我不相信你會準備的這麼周全”
即便有所擔憂，但是她也沒有完全相信我說的話
“當然，你可以不相信，你也可以認為我是在虛張聲勢”
我露出了獰笑，彷彿某個孩童看到了有趣的遊戲
“那就來賭吧？”
“什麼？”
“就賭我到底有沒有二手準備，就賭我有沒有能證明你罪證的東西在手裡”
即便是不看別人的臉色，我也察覺到了自已的笑容愈發癲狂可怖
“來吧，賭吧，壓上人生和命運的豪賭，這樣的遊戲才有意思啊，嘿嘿嘿嘿嘿！！！”
整個房間裡面只有我那癲狂的笑容，伴隨著雷雨大作，顯得無比瘮人
所有的人，包括受傷的煙，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我，似乎無法理解我剛才的所作所為
行為沒有任何邏輯可言的瘋子，相比一個邏輯思想清晰的天才，往往前者更能讓人感到畏懼
“你這傢伙，真的是個瘋子吧？”
她走到了旁邊——很顯然，她不敢賭
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她確實沒有賭的資本
因為就算我失敗了，我也不會有任何事實上的損失，最多就是被關幾天
因為童姥確實知道我要去哪
如果她不管不顧的把我也制服，他們也肯定會報警的
或許她能爭取更多的時間處理掉我們
但警察只要調取一下走廊的攝像頭，那也不難發現她到底幹了什麼
那最多也只是把我設想的那個結果延後了一點而已
但她不同，如果她輸了，那所面臨的是更長時間的牢獄之災
說到底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公平的賭局
再加上瘋癲的表現，又為我之前說出的話增添了一份未知的色彩，變得亦真亦假
在這種情況下，她放棄倒也顯得不奇怪了
與其相信自已能在這一段時間內把所有痕跡處理好，不如放我們離開，祈禱我們不會報警
“你的選擇很正確，看上去你並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
她並沒有理會我那帶有嘲諷的誇獎，而是在口袋裡摸索了一會，點燃了一根菸
“少沾沾自喜了，我只是不想為了一個婊子毀了自已的生活而已”
“隨便你怎麼說”
我走到了煙的身邊，輕輕的把她扶了起來
“既然如此，煙我就帶走了”
“你要把她帶到哪去？”
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對啊，我要把她帶到哪去呢
我不清楚，但絕對不會把她留在這裡
“暫時在我家住著”
“暫時？”
她的嘴角掛上了一抹冷笑，似乎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
“對，雖然我很希望她留下來，因為我不是她，沒有辦法代替她的想法，如果她原因，我也可以永遠讓她住下”
“呵，又是一個喜歡花言巧語的男人”
煙的母親冷笑一聲表示了自已的不屑，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抽著煙
我也沒有管她，只是輕輕的牽住了她的手，準備往外面走去
而就在經過外公外婆的時候，煙停下了腳步
她的眼神黯淡，卻仍有一絲期望藏在底下
“外公外婆，你們是要留下來，還是跟我們一起走”
我沒有想過煙會這麼問
畢竟她跟二老的關係一直很差，我始終不敢相信煙會希望他們跟自已一起離開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她似乎早就知道了結果，但依舊期望著自已想聽到的那個回答
但是，現實往往與理想大相徑庭
“抱歉，煙兒，我們必須留下來”
回答如同利劍一樣，刺穿了煙心中的最後一絲期望
她的眼神完全黯淡，垂著眼默不作聲，走出了家門
但我回過頭，卻看見了外公外婆複雜的神情，他們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最後卻化成了一聲嘆息，緩緩走進了自已的房間
我並沒有追上去，只是在他們消失在轉角後，慢慢的朝著房門走去
經過煙母親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嘲諷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
“放心，我絕對會讓她過得比你這幸福的”
最後的交鋒過後，我走出了房門
————————————————
下雨了
剛從房子出來，豆大的雨水就從空中墜落，拍在身上顯得生疼
不過一會，傾盆的大雨就遮蔽住了視線，每走一步十分的困難
因為出來的太突然，我並沒有帶傘，只能頂著大雨尋找著煙
不過一會，一道黑影緩緩的向遠方移動
在大雨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的淒涼
我輕輕的牽住煙的手，卻發現那雙手冰冷彷彿死人一樣，她的眼神呆滯，只是瞥了我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又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向前走去
她在想什麼呢？又是否為了母親的所作所為生氣，還是剛才的事情在傷心呢？
雖然很擔心，但我不想強迫她對我透露
能做的也只是跟在她的身邊，引導著她回到我的家
……
一路無言，直到熟悉的房子出現在眼前
“咔咔”
開啟門，沒有一片狼藉，也沒有飯菜飄香，只有冷清的黑暗
這就是我的家，只有一個人住的家
“請進”
我把拖鞋放在了煙的腳邊，她換好鞋後就彷彿失去了目標一樣，呆呆地站在門口
我剛準備把燈開啟，可是煙卻默不作聲的摁住了我的手
“是不想開燈嗎？”
她沒有回話，依舊保持著低頭的動作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停下了手中關燈的動作
雖然不能開燈，但我還是有條不紊的給煙準備喝的熱水，還有往浴缸裡面放滿熱水
而煙沒有再阻攔我，只是默默的就找了一個角落，繼續默不作聲的蹲著
雖然身處黑暗中，但我依舊能感覺到她心情很糟糕
我心疼的嘆了一口氣，儘量壓低聲音——雖然在空曠的房間內效果並不明顯
“熱水已經放好了，你好好的洗個澡，彆著涼了”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煙猛地抓住了我的手，她的聲音低沉的讓人恐懼，如臨深淵一般
突然的提問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並沒有回答
而煙並沒有惱怒，只是機械性的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個問題很像平時小情侶打鬧的時候，問出的問題
但我並不覺得煙現在的狀態她是在跟我打鬧
“為什麼嗎？因為你是我女朋友，我有義務這麼做”
煙搖了搖頭，對我的回答並不滿意
“僅僅只是這樣？我不相信”
“母親，父親，甚至是外公外婆，這些跟我關係更為親密的人，他們最後都沒有選擇我，我本來就應該是一個被拋棄的人。我不相信你會因為這個理由收留我，你到底為了什麼？”
我伸出手想要撫摸煙的臉，卻被她一把打了下去
“或者說，你收留我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了這張臉？還是這具身體？”
煙看向自已被雨水浸溼的身體，似乎明白了什麼
“果然是為了這個嗎？反正也沒什麼用，你要的話……”
煙並沒有說完，只是用動作代替了她想要說的話
她顫顫巍巍的手放在衣服的扣子上，正準備解開釦子
一顆藉著一顆，直到釦子被全部解開
溼漉的衣服掉落在地上，白皙的面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說實話，這對我的誘惑未免太大了一點
我嚥了咽口水，試圖壓制住自已不好的想法
但煙卻抓起了我的手，緩緩的往自已胸的方向放去
她的眼神中沒有任何一絲厭惡，看上去也不像在強迫自已
就算我真的摸了，煙也絕對不會怪我的
但……
“夠了！”
我暴喝一聲，然後掙脫了煙的控制，死死地盯著愣神的她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我知道……”
“不，你根本不知道”
我用手抓住了煙的肩膀，緊緊的盯著她
“你這麼做是在傷害自已知道嗎？”
“不算傷害，就算是為了報答你，這點事情完全不算什麼”
“問題就出在這裡”
我用不容置疑的聲音打斷了煙的解釋
“我所做的事情不是為了讓你報答我，我也從來沒有過這個想法，我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甚至是現在收留你，也僅僅只是我想這麼做而已
……就算真的要報答，你可以做家務，可以做其他事情，但唯獨不要拿自已的身體作為報酬，好嗎？”
“因為是你……”
“就算是我也不行”
煙被我斬釘截鐵的話語震撼到，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眶慢慢泛紅
她盡力在剋制自已的情緒，可悲傷還是化成了一顆顆淚水，無聲無息的從眼角湧出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願意發出哪怕一點聲音，故作堅強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
我輕輕的伸出手把她擁入懷中，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
“好了，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有什麼委屈也不用憋著，好好的發洩出來吧
放心，我什麼都看不到”
“城……”
一番話徹底打破了煙建立的所有防線，她不再掩飾自已的情緒，在我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聲彷彿來自無盡的深淵一樣，痛苦而又絕望
煙從未在我面前流過淚，就算是在被欺凌的最厲害的時候，她也不曾在別人面前流過一滴淚
對於她那種性格的人而言，在外人面前流淚，就等同於承認了自已的軟弱，承認了自已的無能
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會流淚
而她現在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的發洩著自已負面的情緒
這也算是對我的一種認可吧
“我沒有家了……城，我沒有家了，我最後能依靠的人也沒有了，我該怎麼辦啊”
絕望的哭喊夾雜著轟雷落雨之聲，無比淒涼
“我真的……嗚嗚嗚…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能救救我嗎？”
“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
“城……嗚嗚嗚嗚……”
聽著煙撕心裂肺的哭聲，彷彿萬千刀子扎進了我的心中，每多說一句，刀子就往心中多扎進一分
我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聽著
任憑她發洩著無盡的悲傷
哭吧，你一個人堅持了這麼久，確實要好好發洩了
如果沒有人願意做那個任由你所發洩的物件的話，那就讓我來承擔吧
……
過了好久，夜色更濃
煙的哭聲慢慢減弱，變成了小聲地嗚咽
雖然現在更應該好好的安慰她，但有些問題還是趁早說清楚比較好
拖的越久，這件事情就越難解決
“煙，聽我說
我知道你剛剛經歷過那些東西，可能對於別人莫名其妙的幫助會感到害怕，這些都是很正常的
但我希望你在想著回報別人的時候，應該用更柔和的方式，而不是先用這種會傷害自已的方式，明白嗎？”
“嗯……”
煙慢慢的停止了抽泣，緊緊的抓住我，好像害怕我會逃跑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窗外的夜色又濃了幾分，煙也從我的懷中探出頭來
她的髮絲凌亂，泛紅的眼眶為那份清冷的面孔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讓人春心蕩漾
她的聲音已然沒有了之前的冷漠，卻還有些沙啞
“城，我沒有家了，我能住在你這裡嗎？”
“你終於想到要依靠我了嗎？”
我笑著替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當然可以，我之前說的話並不是逢場作戲，如果你真的想，一直住在這裡也是可以的哦？”
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失去的家人
他們不曾給予你的感情，也全部都由我來承擔
這番話我沒有說出口
一來是我也不擅長說這種肉麻的話，二來就是這個承諾太過沉重，我也不想讓煙有負罪感
像這樣就足夠了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可是真的會在這裡住一輩子的時候哦”
“求之不得”
“你這傢伙”
煙的雙手放在胸口，笑容燦爛
而我則是不合時宜的紅著臉撇過了頭
畢竟眼前的景象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我只能透過逃避來避免胡思亂想
但這一點很快就被煙發現了
她並沒有跟以前一樣一邊打我一邊罵我流氓，而是笑嘻嘻的湊到我的面前
“我剛剛說的話還作數哦？如果你真的想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滿足你”
“這種玩笑就沒必要開了”
“……榆木腦袋”
煙賭氣似的用頭定了一下我的胸口，然後轉過身子
她久久的佇立在黑暗中，那消瘦的背影已然沒有了之前的那份落寞，好似於黑暗中綻放著的花朵，孤高著美麗的
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回眸一笑，牽起萬分心動
“那以後這裡就是我的家了，我會一直一直住下去的哦”
我在原地愣了兩秒
短短兩秒，我心中閃過了無數的情感，或高興，或難過，或期待
我站在原地，所有的情感最終全部藏在了含情脈脈中，化成了一聲輕笑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