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志廣場會合後，陸皓明帶路，往鳳崗村開去。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劉村長家。

村長早已在地坪裡等待。等大家下了車，劉村長一個箭步衝到萬局長面前，雙手握著萬局長的手，說道：

“原來是陪財神爺來了？有失遠迎。”說罷，他招呼大家上二樓休息。

大家到了二樓，劉村長就忙著倒茶水，他老婆端著果盤上來。

陸皓明才向萬局長介紹道：“這位叫何田田，我們後勤科的。後面這位叫李芊墨，我們危房整改辦的。”

萬局長點點頭，說：“不管哪裡的，反正都是陸兵，陸皓明的兵。”

這句話本來不好笑，但大家都笑了起來。

劉村長說：“你們聊，我當伙伕去。”

大家坐下，陸皓明才說：“萬局長，你日理萬機，我難得跟你說上幾句話，今天有這麼一個機會，我想向你彙報一下。”

萬局長手一揮：“彙報一下也沒用。我又不印錢。兄弟們出來就是喝酒。”

陸皓明笑道：“那我不彙報了，省裡學校危房改造領導小組就要下來檢查。重點查縣市資金到位情況。

省裡的態度是一定要摘幾個人的烏紗帽。我當然是首當其衝，然後就是財政局長、分管副市長、市長。至於摘到哪一個級別為止，就看省裡的力度了。”

這個，當然是陸皓明臨時杜撰出來的。但也不能說沒有依據。分管的副省長確實說過，幹不好就換人。

他又沒說具體哪天來，先唬一唬再說。

想不到萬局長根本不怕唬，說道：“摘就摘，我早就不想當了。”

陸皓明說：“我也是這個想法。明天就找書記市長跟他們彙報，這個工作真是太難搞了。

萬局長喝了一口茶，嘆道：“什麼工作都難搞。你以為我輕鬆嗎？天天有人堵。

清早起來，被人堵在家門口，參加會議，會一散，被人堵在會議室門口，回到單位，一大堆人又把我堵在辦公室。”

陸皓明說：“局長，我完全理解你。但是，你也要理解要錢的這些人。可以說他們談戀愛都沒有這麼投入，時時去堵女朋友。

他們堵你，完全是為了公事。比如我，這段時間天天跑省財政廳。遇上省廳柳處長，堵也沒用。

我只有給他下跪了。要是下跪能解決問題，我就立馬給他叩三個響頭。”

萬海霞立即火力支援，說道：“伯伯，陸局長確實辛苦。除了領工資，我就沒看見他一個人影。天天在外面跑。”

何田田跟陸皓明這麼久了，善打配合：“萬局長，我們陸局為了爭取省財政廳的支援，想送點稀有土特產給柳處長，親自去挖蘑菇。”

萬局長盯著陸皓明：“怎麼，真有這麼回事？”

陸皓明說：“送這也不收，送那也不要。為了感動他，我派了幾個人上山去採羊肚菌。一種市面上買不到的山菌。”

何田田加強火力：“他一心為公，結果有人告到紀委，說他上班時遊山玩水。”

萬局長心知到省廳爭取資金不易，忍不住罵道：“有些人是站著說話不腰痛。”

李芊墨說：“萬局長，主要是那個柳處長不通人情。陸局長每去一次都是失望而歸。

他說你們縣市不配套資金，自己不重視，找省裡有什麼用？”

萬局長說：“說實話呢，這個柳處長我接觸不多，但也有所耳聞，不太好打交道。”

陸皓明說：“你當局長的一般是陪市長副市長找廳領導。一個副處長，當然打交道不多。

我把他的情況介紹一下，要聽得你目瞪口呆。”

萬局長說：“你說說。”

陸皓明把與柳處打交道的過程，選擇幾個難堪的片段說了一遍。最後說：“如果我誇大了半分半厘，雷打火劈。”

萬局長半晌都沒做聲。

陸皓明說：“人總是有自尊心的。但我在柳處面前，談什麼自尊，我用臉給他當屁股用，他還嫌我的臉不夠白。

他要下來檢查我，說我不合格，撤了我的職。我就準備買床軍用毛毯，睡到他家門口，請他給我安排一個工作。

我陸皓明當年在教育局只是一個辦公室副主任，遇到不公，我就敢找市委主要領導。

別人說我要跳樓。那是汙衊我，跳樓我不會，但睡到市委，睡到解決問題為止，我會。”

萬局長笑道：“皓明老弟，你別威嚇我啊。”

陸皓明哈哈大笑：“我怎麼會威嚇你呢，我們是一根藤上的兩個瓜。我去找他，也是為你伸張正義。你不是不支援這項工作，是手中確實沒錢。”

萬局長把臉一虎：“你既唱紅臉又唱白臉，三個陸兵在邊上拱火。連我們海霞都向著你。可見你厲害。

這樣吧，下週我和局裡幾位領導商量一下。先擠出些資金吧。”

陸皓明說：“先謝謝局長，本來我應該來找你。一個大男人天天跟在你後面，你也煩。

我就要小李過來找你。她自尊心沒有我那麼強，你斥她幾句，她會笑。你說要她找哪一位具體經辦，她就去找經辦人。”

萬局長掃了一眼李芊墨，說道：“下週二來，好不好？”

李芊墨說：“那我打局長的電話，你要接啊。”

萬局長盯了李芊墨一眼：“你真是個陸兵，還是個親兵。陸皓明說一句，你就相信？

我偶爾一兩個電話沒接他的，他就到處宣傳我不接電話。”

李芊墨笑道：“對不起，我受了他的不良宣傳，向局長認個錯。”

大家都笑了。

這時，劉村長上樓，弓著身子說：“各位口福好，你們一來，別人就提前給我送了野兔、野雞。走，下樓去吃飯。”

陸皓明伸手，讓萬局長先走。

萬局長盯陸皓明一眼：“誰走頭不一樣？”

“大不一樣。跟在財神後面走，才有錢用牛奶洗澡。”

劉村長說：“對，萬局長腳步一響，陸皓明才會黃金萬兩。”

萬局長罵道：“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後面三女子轟的一下，全都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