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梔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看著他,他保持拉弓的姿勢保持了一會兒,然後手一鬆,那支箭以飛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那個小郎君似乎確認了一番,於是抬腳準備往那兒走去,看來他是已經狩獵成功了。
江梔也跟過去看了看,她光明正大的跟在這人後面,他好像聽到了腳步聲,回頭的那一瞬間,他感到非常驚訝,似乎被她嚇到了。
江梔本來想開口解釋一些什麼,畢竟這荒郊野嶺的,男人在這兒遇到女人,肯定也會覺得對方非常危險,何況她手裡還拿著一些工具了。
可是還沒等她說話,她就看到男人身形一晃,於是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扶穩了,一瞬間兩人的距離就拉得極近。
對方有些愣神,很快就垂下了頭,江梔也覺得驚訝,因為這個男人……他居然該死的好看。
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看許多,江梔第一次見到這種都不敢對視的人,所以她趕緊鬆開手。
“抱歉,是我冒犯了,我無意打擾你的。”江梔說道。
男人依然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似乎有些薄紅,他行了一個平輩禮,然後後退一步,和她保持距離。
男人對她比了一個手語,意思是:謝謝,沒關係。
江梔非常疑惑的看著,然後緩緩說道:“你……無法說話?”
男人抬眼看著她,點了點頭。
江梔看著他這副眉眼,屬實覺得可惜,這人膚如凝脂,劍眉星目,氣質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江梔都有點不太敢和他說話。
他就像是什麼高嶺之花一樣,讓人不敢肖想,彷彿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他雖然沒有摔倒,但還是扭到了腳,他一瘸一拐的往那隻山羊旁邊走去。
江梔不放心,還是跟上去看了看,對方是個小郎君,一個人怕是不太容易,而且他現在扭了腳,還得拖著這隻山羊回去,是不容易的。
男人沒有在意她的存在,而是自顧自的檢視山羊,這頭羊確實很肥,它的毛也厚實,重量不小,叫他犯愁,實際上他是有自已的法子把它弄回去的,只是如今江梔在這兒,他就有些猶豫了。
這個男人,其實就是宋秋鈺。
昨日虞苼同他說的話,他完全放在心上了,他知道江梔今日會來,所以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來試探試探,雖然這種做事風格和他完全不符合吧。
可是他就是安不下心,他就是想來看看,昨夜也因為這件事情沒有睡好,沒想到今日果然按耐不住,自已早些收拾好了,就出來了。
他對這座山熟悉得很,知道哪些地方竹子多,所以他特意在這附近晃悠,順便還能打獵回去,狩獵到一個動物,就可以保證他小半個月的生活呢。
本來他只是想著,能不能遇見就看緣分了,自已也在認真尋找獵物,他剛好看到一隻山羊,又剛好在這裡追逐到了,於是就在這兒停了下來,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角度,將它一擊斃命。
他起初還在為自已狩獵到了山羊而高興,所以暫時擱置了要和江梔相遇的事情,因為他覺得時間好像還很早,而且緣分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就沒有多想了。
哪想到他才沒走幾步,就聽到後面好像傳來了腳步聲,這聲音極小,可是他的耳朵也很靈敏,方才準備射箭的時候,注意力都在山羊上,沒注意那麼多,不知道自已身後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於是他選擇回頭看看,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江梔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瞬間他真的受到了驚嚇,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出現了耳鳴聲,腦子已經轉不過來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突然就腿一軟,腳一滑,差點摔倒,然後江梔就伸手把他扶住了。
在兩人相觸的那一瞬間,宋秋鈺只覺得渾身有電流經過,他怕江梔認出來他,於是心虛的把頭低下,眼睛注視著地面,雙眼無神,心不在焉的,他在想對策。
他知道自已只要一開口,這人就能認出他了,他還不想這麼早就被她認出來,於是裝作自已是個啞巴,也剛好他學過一些手語,以便和患者進行交流,所以他才上演了這麼一出。
此時他蹲在山羊的屍體旁邊,心思卻不在這裡,他一直在關注江梔,果然見她朝自已走來了。
江梔看著他蹲在那兒,還以為他是犯了難,於是主動問道:“請問,公子需要在下幫忙嗎?”
宋秋鈺抬頭看著她,內心糾結了一會兒,他不知道自已該作何回答。
內心又是一陣掙扎之後,他就徹底認命了,於是點了點頭。
江梔把自已的登山棍給了他,然後打算處理這個山羊,她把自已的東西卸下,放在一個地方。
她問道:“這裡平時不會有人來吧?”
宋秋鈺點了點頭,江梔也就放心的把東西放在這兒了。
宋秋鈺給了她一根很長的繩子,兩人一起把山羊綁了起來,結果江梔還是扛不了,她有些尷尬,宋秋鈺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他在原地熟練的把山羊解剖了,把它的內臟丟去,頭和腿都卸了下來,江梔把她簍子裡的冬筍都拿了出來,把那些肉放了進去,手上還拎著一個山羊頭,宋秋鈺開始給她帶路。
因為他住在半山腰,所以離這兒也沒有多遠,江梔還是非常貼心的說道:“你一個人住在這兒嗎?”
一個如此年輕的小郎君,獨自來到這個山林裡,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一直呆在山裡的,不是和她一樣從別處過來的,而且他要打獵,就是為了餬口,一般這種事情都是由女人來做才是,居然讓他來動手。
他把自已收拾的那樣好看,不像是被父母欺壓的人,而且他這麼冷冰冰的,應該孤獨了許久才會如此。
江梔仔細的思索的一番,覺得他可能是一個人隱居的,果不其然,他點了點頭。
在這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了阿言。
阿言只是很少與人交流,所以才會變得結結巴巴的,可是這個郎君為何是個啞巴?
如果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的話,那他可能是因為長期沒有和人交流,而導致這樣的結果發生的。
他也確實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江梔嘆氣,她覺得自已把他想得太慘了,最後又覺得自已的想法正確率本來就不高,他要是一直沒有與人交流,那他的手語是哪裡學的呢?而且學得那麼好,肯定是為了與人交流的。
當然這手語究竟是不是正確的,江梔也不知道,因為她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