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放的軍隊浩浩蕩蕩從嵩山腳下行過,所行之處濃煙滾滾,沙礫飛行,響徹的腳步聲,如同沉睡的猛獅咆哮一般。
隊伍中的前頭兵不停的擦拭著汗水,眼下已經到了暑熱的時候,剛出發時的戰甲如今成了粘人的累贅,有的剛參軍沒多久的小兵,帽子都熱的斜帶著,完全沒了戰士的樣子,武放坐在了四人抬起的轎子裡,也向之前出征一樣,和戰士同甘共苦,一同出行,現在找了八個耐力好,有蠻力的轎伕,輪換著抬他出徵。
這裡的嵩山上,金陳列身子一天天好轉,剛中毒時留下的殘存的毒力已經盡數排出,如今的他宛如新生一般,之前看過的書,同樣的文字,當日看過去沒有任何收穫,如今回想起,方能悟出其中的奧秘。
“有人找你。”三人團因為金陳列誤傷打死了一人,如今就剩兩個了,每天跟在金陳列身邊,儼然像一個小二。
“落兄,怎麼是你。”金陳列說話間,忍不住溼了眼眶,上次後橋一別,兩人再沒相見過。
“我來晚了!”說罷落八荒也哭了出來,待他整理完情緒後才慢慢和金陳列娓娓道來。
“那日你和未流大師交手後,我見你重傷,就在那天晚上偷偷跑到了醫經閣去看看有沒有法子可以讓你好的快些。”說到這裡,睿兒採藥‘回來了。
“這是?”睿兒揹著一個大揹簍,手裡拿著醫書。
“落兄,我倆一起來的嵩山,一起練功,就連那日被一個叫什麼落青風的打上門,也是我倆一塊站出去的。”“落兄這是睿兒,就是她那日幫我療的傷。”
“睿兒。”
“落八荒。”
兩人介紹完,睿兒剛想去把新找的藥材按新方子去製作,就被金陳列喊了下來,今天我落兄剛來,你別去了,坐下聽一下落兄的故事。
“剛才說到哪了?”落八荒隨手從睿兒的藥簍裡拿了幾個果子潤潤嗓子。
“落兄別亂吃,藥神的竹簍可別亂吃,容易吃死。”金陳列笑著打趣。
“那日晚上我剛走到地方,看那裡也沒人看管,就潛進去了,裡面像是有人匆忙的翻弄過,很多書都落到了地上,我胡亂的翻了幾本,都是一些普通的藥書和一些疾病記載,越往裡走,裡面越黑,感覺好像走到了最裡面,那裡有個蠟燭點著,看著還很新,應該是剛換沒多長時間,我走了過去,竟然是那天你在人群被搶走的東長弓,上面都落滿了灰塵,我本想一併帶出來,還沒等到去拿,就……”落八荒頓了頓。
“你快說吧,關鍵時刻吃什麼。”金陳列坐在那裡等的著急。
其餘三人也和金陳列一樣,著急的等待著。
“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剛聽到一點聲音我就藏在了一旁的書架下面,趴在了地上,來的人竟然是冷鋒。他拿了些吃食,正當我納悶時,見它轉動弓身,裡面還有一扇暗門,屋裡面我沒有看到,只聽到了鐵鏈子碰撞的聲音,然後聽到了冷鋒的一段自說自話。”
“三年了,我都不知道這三年我們怎麼過來的,現在我們的機會來了,該出去走走了。”冷鋒說完話聲音有些顫抖,把吃食遞給了鐵鏈人。
“應該是燉豬蹄,我聞的一直流口水。”落八荒說罷揉了揉肚子。
“你怎麼一直在關鍵時刻停下來,你快說,一會我讓大鬍子給你打個野雞。”金陳列催促著落八荒趕快講完。
“那鐵鏈人兇猛的吃完了冷鋒帶來的食物,接著冷鋒又對著鐵鏈人說起了話,聽著有點像訣別的意思。”
冷鋒觸碰到了鐵鏈,導致鐵鏈不斷的作響,然後對著鐵鏈人訴說了這三年的苦悶,大仇未報的陰鬱“武放,我一定要手刃你項上人頭。”
“冷鋒說罷,一個健步衝到了鐵鏈人面前,我沒有看到裡面的畫面,只能聽聲音判斷,冷鋒應該在極力剋制,可還是發出來陣陣哀嚎聲,裡面還有撕咬的聲音,有牙齒碰撞骨頭的聲音,有鐵鏈碰撞搖晃的聲音。過了一會里面沒了動靜。”
“唉,你咋又停了,快說呀。”金陳列已經聽入了神。
“冷鋒被活活咬死了,這也是過了很久我才看到的,當時沒了聲音,我本想出去看看,可又聽到了鐵鏈斷裂的聲音,還有一陣恐怖的嘶吼聲,我被嚇得慌了神,就趴在地上沒有亂動,就這樣趴了三天,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慢慢的蠕動,那個門很小,要縮著身子才能進去,本來我就已經爬出去了,可總想著偷偷看一眼就走,不知是不是在裡面呆的腦子錯亂了,又爬了回去。洞口離地面大約有一個小孩的高度,我貼著牆面一點點往洞口移動,目光一點點看向裡面,有一隻眼看到了裡面,是個骯髒的傢伙,嘴裡叼著一塊骨頭,細小的眼睛很是敏銳,一下就看到了我,我現在還記得那個兇惡的眼神,彷彿要吃了我一般,我下意識的往外跑,他一下撞到了門框上,又被東長弓絆倒在了地上,我跑出來,就往山下滾去,等我醒了,就在橋頭了,剛養好身子,就趕回來了,這裡都已經大變樣了,我找了一圈沒見你,想著你你來後山了,沒想到真找到了你。”落八荒把這些時間的見聞都說了出來,但是把聽的三人震驚的呆住了。
“不會是弓奴吧!”睿兒想到了什麼,她之前在《藥經—異血志》中看到過類似的記載,不過書上寫的的是劍冢,屬於能見的光的事,而這種以身殉葬的方式,很像書後寫的血奴的記載,因為是邪功,書上沒有詳細的描寫,只是記錄了一點點事例。
“睿兒你懂的真多,剛才你就這樣講講講的時候真美。”金陳列不知腦袋抽了什麼風,突然冒出來一句這樣的話。
“什麼呀……”睿兒柔白的臉泛起了紅暈。
“好了好了,金兄,快說正事吧。”落八荒說罷吃了一口脆果。
“說到哪兒,我都忘了。”睿兒回過了神,又努力的想著看過的書籍“對了,有一次看到過一本野籍,寫過一段類似的,說一個趕考的書生,半路被人劫了財,困在了半路,回來不去最後客死他鄉,死在了一個荒郊野嶺,死之前一個長滿了毛髮的怪人突然提著菜刀跑了出來,一刀斬斷了書生的喉嚨,然後就趴在身上吮吸鮮血,最後這個怪人把書生的怨恨也一併吸去,尋跡拿一把菜刀屠殺了當時搶劫書生的一窩土匪,這把刀也因為書生和土匪的鮮血變得兇冷,而這個怪人也成了刀奴,力量巨增,不過會無限的繼承被刀殺人的仇恨,這個刀奴吸完土匪的鮮血我,又轉身把這幫土匪的死敵,當地的官兵,殺了個光,最後還是被一個帶頭蓬,黑紗遮面的神秘人給斬斷了手腳,才告一段落。”
“怎麼聽著這麼嚇人,那,那,那個洞裡的人追出來了沒有?”金陳列語氣都變了,聲音也有些發顫。
“我沒注意,我就一直跑,一直跑,沒敢回頭,一直跑到橋邊,看周圍有了人流,才倒下。”落八荒的記憶只到了這裡。
幾人坐在地上,相視無言,沉默了一會,突然金陳列先開口了。
“落兄我記得,你是陪你小弟才來的嵩山,具體因為什麼我也一直沒問過,你說我們天天修煉的意義在哪裡,當初我莫名其妙被師父趕了出來,也沒給說要幹啥,後來又遇到了一個人給我又嘰裡咕嚕說了一堆。”
“金兄你怎麼了,可從來也沒見過你說這麼多話。”落八荒被嘴如此細的金陳列嚇到了。
“是呀,睿兒也沒見過吶。”
“沒事,就是回憶起了往事,不想了,看眼前吧,我最近在這裡修煉,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天下這麼多人在修煉武功,而且不乏天資過人者,像你我這樣,資歷平平,不練又如何?”金陳列攤開雙手,面向眾人。
一旁的大鬍子先答了起來“我們那,還有這裡,都是一樣的,整個天之下可能都是一樣的,彷彿是一個大的比武擂臺,有時看別人比,有時自己比,有人厲害,有人平凡,可一但你停下比試旁觀的人就會咒罵,甚至攻擊你,而此時觀看比賽的他們,可能在不久也要上不同的擂臺,被別人觀看,這場比試中,允許被打敗,但不允許被打倒。”
“大鬍子你可以呀,平常悶那裡不說話,不說則已,一鳴驚人呀。”金陳列被大鬍子說到心裡了。
“嘿嘿。”大鬍子突然被誇,一個大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反正就是,確實不能停下,但至於有多好,也不強求,不看旁觀者的眼色唄。”睿兒補充了關鍵的一句話。
睿兒平常讀了很多書,在一般人群中,屬於非常通透的人,一般的道理,在她這裡都可以得到解釋。
幾人不知在哪裡找來了一個小石爐,生起了火,圍著爐子煮上了睿兒找來的茶,幾人這時忘記了性別,年齡,長相,就在一起聊到了許多,這也是幾人在這後山最開心的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