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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人們感恩他鑄造的一日歡愉。◎

陳粥的生日在正月尾巴。

她想來想去, 好像也就那天晚上,她接到陳學閔電話,他說起過一句, 說她生日要到了, 要不要回去過個生日。

或許沈方易聽到了吧,可是他也沒有問過她具體是那一天。

她於是很好奇地問沈方易,他是怎麼知道的。

沈方易:“你放在桌子上的身份證。”

“那是公曆, 可是你說的日子,是我的農曆生日。”

“多簡單一事。”他說的風淡雲起,低垂著眉眼看著她:“把日曆翻到那一年, 找到那個月, 那個日, 就能找到那一天。”

陳粥想象那個樣子。

對他那樣的人來說, 不是等跟在身前身後的一群人告訴他, 而是在某個午後或者某個夜裡停下來數數日子, 翻出那年那月那日,從斑駁的歲月裡找到那從來他無關的一天,因為她而賦予它意義。

他抬起手肘,示意她把手放上來,“只需要收禮物,不就好了。”

來人她近乎不認識,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認識她。

“很低調了。”他雖然眼神還落在人群裡,但微微低頭,像是遷就她的身高,“請他們過來白吃白喝,難道連禮物都不用帶嗎?”

滿場的人都認識她,只因為沈家這位往常從不出席公眾場合的神秘接班人,今天為了一個姑娘,辦了這麼一大場的生日宴。要是都這樣了,來的賓客還叫不出陳粥的名字,認不得她這張臉,那真是白瞎能被沈家這位瞧得上來出席宴會的資格了。

“可人太多了,你介紹一遍,我也記不得啊。”

“不用記得。”

原先跟陳粥混的那群姑娘也來了。

他說的沒錯, 她不想長大。

既然她再怎麼長, 也追不上他的年歲。

陳粥人還沒到之前,草坪裡堆的禮物就有小半座山高了,壘在那兒很是誇張。她以為這就完了,直到她到了,沈方易牽著她的手再帶她進去後,原先散落在草坪聚會的人繼而連三的過來,不用沈方易多做介紹,他們就舉著手裡的香檳,滿臉笑容的恭賀她生日快樂。

“想什麼呢?”他虛虛的揩了一下她發愣的臉, “瞧你一臉凝重的———”

未了,他頓了頓,又說,“要是真不想去,放你回去,然後把東西送你屋裡去,拆著解悶?”

她只能一邊報以微笑,一邊悄悄地拉著沈方易的衣袖,“沈方易,你不是說,要低調一點的嘛。”

陳粥轉過去,撞上沈方易深情的眉眼, 她看到他眼下極小極小的那顆殷紅的痣,跌進他的溫柔裡。

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擔心。

那就一直停留在這裡好了, 跟這半個月的每一天都一樣, 窩在等他歸來的沙發裡就好了。

他拖長聲音, 像是哄個孩子,“是不是不想長大?”

蔣契是懂排場的,直接在城郊的花翎山下包圓了一個獨家別墅酒店,幾百畝的精修草坪延展到外頭的公路上,敘利亞原產地過來的大馬革士玫瑰鋪了一路,完全造出了財閥小姐才有的氣派。

她自然不能這麼荒唐,但被他逗笑了,她搖搖頭,親暱地把手搭到他的手肘上。

*

邀請函是沈方易發出去的,陳粥自然是知道,昌京的所謂名流圈大多都會給面子,但生日當天的陣仗大的讓令她咋舌,陣仗大的突破了她貧瘠的想象力了。

“啊?”

阿茵坐在那兒抿著酒,見到陳粥,把手邊的一個禮物給她,“阿商的,你知道,她有音樂節演出,剛好撞上了,她說回來了再給你賠罪。”

“謝謝。”陳粥接過。

“開啟看看。”阿茵朝她抬抬頭。

陳粥開啟,是一個木製的手工雕像,刻了個姑娘,背了個吉他,木工粗糙,但不難看出來,是阿商。

“是不是很醜。”阿茵抿著嘴笑,“這傻姑娘,我都說很醜了,真能送得出手。”

“我很喜歡啊。”陳粥眼裡星光點點,“一定是她自己做的是不是?”

“是,做成這個鬼樣子,我說她那雙手,也就能彈彈吉他,小時候破個褲子,針線都拿不穩,都是我給她縫的,跟木雕這種精細活怎麼能沾邊呢。”

“我很喜歡。”陳粥收下。

“還有這個。”阿茵從包裡拿出一副四四方方裱好的畫,“小譯畫的。”

陳粥眼神看過去,裱好的畫上是個小姑娘,剛到鎖骨的發,蹲在地上,手裡拿著個蘋果,眉頭被他畫成一個“王”字,大概是想表達皺眉頭的意思。

陳粥不由地彎起嘴角,這是阿商被那些人打傷後,陳粥替她去給小譯送飯,她主動友好的說,姐姐給你削個蘋果把,小譯一臉渴望的點點頭,她卻拿著水果刀無從下手,用小刀削蘋果對她來說難度有點大,還是小譯最後解圍的貼心的說,他用牙齒也能把皮咬了……這才有了這幅畫,她蹲在牆角愁眉不展。

“謝謝阿茵姐。”她都全數接過。

“知道你什麼都不缺。”阿茵把手收回去,縮在名貴的帶著logo的披肩下,“我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送給你什麼好。”

“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陳粥這樣貼心的回到。

阿茵淡淡地笑了笑,“那你高興嗎,小粥。”

陳粥笑笑,沒說話,只是抬起頭,從草坪帳篷的縫隙裡落下來的光打在阿茵遮瑕都未能完全蓋住的眼下淤青。她恍然抬頭,才發現,身邊的人來來去去,變化莫測。

“祁沅沅走了。蘇家那位,家裡要找正主了,前段時間,分手了。”阿茵隨意切換著話題。

難怪祁沅沅之前出現在他們場合裡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如今這段時間,沒有出現在他們的圈子裡,原來是這個緣故。

“她問我來借錢。”

“她很缺錢嗎?”陳粥想起她宿舍裡滿櫃子的包。

“跟了人家一年多了,別的沒有得到什麼,大手大腳的花錢習慣在那裡,每個月美容院就有不少的開支,跟蘇家那位結束之後,她一直覺得,是自己不夠好看,來回飛了好幾趟韓國,你如今見了她,大抵是要認不出的。”

陳粥沉思。

阿茵察覺到對面沒聲音了,抬頭看著陳粥笑。

陳粥疑惑的看向她。

阿茵:“小粥,你知道嗎,我遇上你之後,就變得特別糾結,原先因為你跟阿商的關係,想勸你一句,別跟他,換個人,換誰都好。直到你不見了吧,我又覺得,除了你之外,誰站在他身邊,我都覺得不相配。但你真回來了吧,我又開始不安……”

陳粥聽明白了,她報以微笑,“因為阿茵姐跟阿商一樣,都把我當自己人。”

只有真的在乎你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心情吧。

盼你去愛,又怕你受傷;盼你生活的轟轟烈烈,又盼你平平淡淡的庸碌一生。

阿茵一愣,跟著陳粥在春日引入睏乏的陽光裡也笑起來,“還是我們小粥,活的通透。”

*

阿茵沒跟陳粥說幾句,就回到前廳去了,季言冬找她。

陳粥聽說季言冬不是個什麼善解人意的溫柔角色。他出身苦,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一身不要命的孤膽。

但有一次,阿茵在一個局上被一個剛獲獎的背靠金主的女明星羞辱後,當晚那個女明星就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回來。

她見過阿茵給他系領帶,他雖然一臉冷漠,但也會遷就她的身高,微微低頭。

季言冬向來沉默寡言,但聽說還是每每去哪裡都帶著阿茵,即便他們甚少交流。

季言冬無父無母,只有個奶奶撫養他長大,過世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到他成家。

從來沒有成家打算的季言冬,還帶著阿茵回了老家。

矮矮房子裡三個人坐在那兒吃著奶奶的家常菜,老人家拿出自己的嫁妝,指名道姓的要留給阿茵,季言冬也只是淡淡的說,收下吧,而等到季奶奶真的過世了,他也沒有說起過要回來。

陳粥有些看不明白了。

這個圈子,三分真情,七分虛假,人人都知道。

逢場作戲本就是一場鏡花水月,但為什麼包括她在內的有些人,演著演著,就演成了十二分的深情。

*

阿茵走了以後,其他的幾個姑娘圍坐在一起,幾個人喝的醉醺醺的,他們由衷的羨慕,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小粥是真的命好。

她過生日,沈老闆一句話,昌京的人就聞風而動,頗有一副一騎紅塵妃子笑的奉承感了。

夕陽要墜落到山的那頭去,所有坐在那兒的人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陳粥也醉醺醺的跟著笑,她當然知道,這滿目的拆不完的禮物,童話般夢幻的花海,紳士又友好的目光,全是一場迷離大霧裡的夢。

而沈方易卻在這個夢的焦距中心,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這種夢太美好了。她在耳邊越來越不真切的羨慕和奉承中,撥開個白桃糖送進嘴裡。雞尾酒的後勁才緩緩上來,她的眼神穿過人海,像是紛爭時期一個忘不了那一場豔遇的落魄歌女,在十里洋場裡一個又一個的拍著西裝革履的先生的肩膀,期待他們轉過來的時候,露出那張讓自己痴迷的臉龐。

但在人海中找到一個心裡的人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她終於是在人群中看到脫離攀談過來的沈方易。

原先坐在沙發邊上的姑娘看到他來,紛紛站起來一鬨而散,唯有陳粥還坐在那兒。

她是唯一一個有資格,能坐著等他的人。

他漆面的皮鞋落入她垂在地上的眼神光影裡。

她抬頭。

他問到:“高興嗎?”

光影斑駁,酒色喧鬧。

人們感恩他鑄造的一日歡愉。

陳粥把臉虛虛的靠在他柔軟的掌心上:“高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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