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春長街，濛濛細雨飄起，又很快被秋風添上涼意，飄飄灑灑，如煙如幕，在這條人煙稀少的街道上，格外夢幻。
煙雨來得突然，所以陳燼帶著姜沐來到旁邊的屋簷下躲雨時，二人的身上都已經有著點點水汽。
其實他本可以用真氣將雨水隔絕在外，只是心緒複雜的他，一時也沒有想起來，只是單純地用衣袖手臂為姜沐擋下部分微雨。
雨勢漸大，二人往屋簷內移動了一些，才避免了秋風落雨的眷顧。
陳燼想著，如果此刻是春天，倒也符合了這街道的寓意，不過看著遠方被雨點打落的紅葉，倒也別有一番意味。
“陳燼……”
軟糯的聲音帶上了些許苦澀，僅僅只是呼喚他的名字，卻惹人垂憐。
陳燼站在姜沐面前，用自己還乾的袖子將姜沐髮絲上面的水汽擦去，聽著她的輕聲呼喚，才笑著回應。
“彆著涼了。”
“為什麼……”
陳燼繼續為她擦拭著水汽，眼眸卻不動聲色地顫動一下。
姜沐抬起頭來，直視著陳燼的眼睛，等待著陳燼的回答。
她知道，陳燼一定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麼？
陳燼對上了女孩的眼神，那是一雙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動的眼眸。
其中的色彩，是委屈嗎？
亦或者是期待，是希望？
陳燼讀不出來。
他看了看姜沐的頭髮，發現已經擦得差不多了，輕聲說道:“擦好了，這樣就不會著涼了。”
姜沐咬著嘴唇，緊緊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又踮起腳尖，做出和陳燼相同的動作。
陳燼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姜沐的動作，笑道:“我不需要，我可以用真氣將水汽蒸發。”
姜沐將手垂下，看上去有些失落。
“你明明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為什麼想要逃避？”
陳燼嘴角的笑容收斂，沉默著，又對姜沐說道:“我們還小，不懂什麼是喜歡……”
“你看著我。”姜沐打斷陳燼的話，雙手捧上陳燼的雙頰，四目相對，“你看著我，我就不信，你兩眼空空。”
陳燼目光深邃，但是有一個女孩，卻想從中尋找到自己的答案。
她相信，陳燼會有。
她只是，想要知道，為什麼他會選擇逃避。
陳燼閉上了眼睛，將頭稍稍往旁邊偏了一點，不願直視。
姜沐也將手放下了，
因為她，已經證實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是因為皇室和陳家嗎？”
陳燼並沒有回答，姜沐著急著說著，“如果是因為這樣，我們一起想辦法，一定可以……”
“姜沐！”
陳燼轉身，伸出一隻手接住屋簷掉下的水滴，不知怎麼的，竟然從這秋雨中感受到一股涼意。
“我……只想好好修煉。”
他的目光看著遠方，眼底恍然，是有著決斷。
身後沒了動靜，他突然回頭，心臟卻輕輕抽了一下。
原來，女孩無聲地低垂著眼簾，雙手捂住臉，肩頭輕微地抖動起來，滿頭的秀髮披散開來，像黑色的瀑布一樣遮住了她的表情，讓人感到茫然失意。
這可是尊貴無比的公主，是齊皇最疼愛的孩子，也是一直為自己著想的女孩啊。
陳燼想要安慰，腳步不自覺已經上前一步，手也太起來，可是想到了什麼，又把一切動作迴歸，心疼地看著女孩的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女孩的眼淚，是比珍寶還要珍貴的東西啊！
可是現在，這個女孩，被他的無情所傷！
“三年……如果三年後，還是一如既往，我便告訴你我的答案，好嗎？”
不知不覺中，陳燼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且悲傷，只是，這是他現在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
姜沐緩緩地抬起頭，露出了她楚楚可憐的樣子。
陳燼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伸手將姜沐臉上的淚漬溫柔擦去。
“公主殿下，快哭成大花貓了。”
姜沐輕輕抽泣著，委屈地對陳燼說道:“我不問你為什麼，你讓我等三年，我會乖乖的等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陳燼柔聲道:“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不理人的人嗎？”
姜沐很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
“所以啊，我不會不理你的。”陳燼語重心長地說道:“姜沐，現在的我們，力量太過弱小，很多時候並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儘量避嫌。期待三年後，我們都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到時候，不管如何，都不會心有所縛。”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陳燼從懷中拿出了公主令，細細地摩挲著，又將姜沐的手拉過來，把公主令放入她的手中。
姜沐似乎有些抗拒，剛要開口，陳燼就搶先一步說道:“你聽我說，現在你父皇對陳家戒心很重，這塊令牌放在我這裡，可能會給我們都帶來麻煩。我可不是還給你，只是請你先保管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了，我再來和你討要，好不好？”
姜沐並不傻，如今的形勢她可以看出來，也明白陳燼所說的利害，所以並沒有拒絕陳燼的意思。
“嗯。”
陳燼心中好受了些，他看了看雨勢，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漸漸微弱，快要平息。
“雨快停了，準備準備，我們就回去吧。”
“不一起騎馬了嗎？”
“我看待會兒還會再下雨，改天再約吧，等一下我們騎著馬回去。”
“好。”
陳燼聽到身邊傳來動靜，再次回首，猝不及防之際，姜沐已經湊近了他的臉頰。
軟香輕觸，一觸即分，猶留殘香！
陳燼反應過來，輕輕觸控著自己的臉頰，只覺得宛如火燒一般。
“這……”
姜沐的臉色，絕對是陳燼認識以來，所見過最為紅潤的一次。
“我……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親男孩子，這樣，你以後就一定不會忘記我了。”
陳燼看著姜沐如此害羞的模樣，無奈一笑，“走吧，公主殿下。”
或許，自己應該欣喜若狂吧，能夠被一位公主這樣喜歡著，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只是，那與月共生的命運，太沉重了，沉重到，自己每當想起，都會覺得窒息……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應該享受自己快樂的人生，喜歡一個可以真正給她幸福的少年，而不是這樣一個揹負著厄難的命運的不詳之人。
三年後……自己真的一絲信心都沒有，又哪裡敢帶著別人的命運，也一起去冒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