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來聽聽。”

宋興傑拉了一下凳子，向著劉敬業的方向傾了一下身。

他之所以慫恿劉敬業開電影公司，其實是為了抗衡項花強和項花盛兄弟倆。

80年代中後期及整個90年代，絕大多數賣座的電影，幾乎都出自這兄弟倆的電影公司。

就連盛極一時的嘉和，對上這兄弟倆，那也是節節敗退。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項氏兄弟倆幾乎掌控了電影圈一流的資源，導演，編劇，演員，哪一個在圈裡都是響噹噹的存在。

他倆為什麼有如此大的能力？

吳孟達曾經感慨過：“只有星仔在項氏兄弟面前活出了尊嚴。”

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呢，還不是因為項花強和項花盛兄弟倆的背後是信義安。

作為香江最頂級的社團之一，它的勢力幾乎遍佈了整個香江。

很多關於社團的電影，尤其是風靡一時的《古惑仔》都是以它為原型進行的二次創作，這足以說明信義安的地位和影響力。

娛樂圈表面看似很風光，其實真正的社會地位並不高，明星們只不過是比普通人有錢而已，也無權無勢。

甭說在社團面前，就是在那些大老闆面前也僅是個陪酒的戲子，想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必須得做什麼，棒子國娛樂圈醜聞的曝光就是最好的證明。

背靠連那些大老闆都瑟瑟發抖信義安的項氏兄弟倆，讓他們拍電影，他們敢不拍嗎？

拒絕的後果，輕則被封殺，重則直接就人間蒸發。

面對這樣的龐大勢力，宋興傑心裡也沒底，所以他必須得倚仗劉敬業。

劉敬業所在的福義幫，脫胎於信義安，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個分支，龍頭老大可以不姓項，但必須以項氏為尊。

可即便如此，若劉敬業掌控了福義幫，重心發展電影業，項氏兄弟倆也只能乖乖靠邊站。

畢竟劉敬業佔了先機，先向電影圈發展，信義安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各行各業都有自已的規則，社團當然也不例外，如果信義安為了項氏兄弟倆，強行搶奪劉敬業資源的話，那麼勢必就失去了道義，寒了社團內兄弟們的心。

內部一不齊心，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社團，肯定就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分崩離析那是遲早的事，信義安絕對不敢冒這個險。

但這個前提，必須是劉敬業掌控福義幫。

不然，只要龍頭老大下一道命令，劉敬業的電影公司不關也得關。

只見劉敬業搓了一下手，開口道：“扶我大哥上位，我大哥輩分夠，有資格爭奪龍頭的位子。”

“什麼？你大哥？他不還在赤柱監獄蹲著嗎？”

正在跟雞脖較勁的程嘉福，終於逮到一個自已瞭解的話題，忍不住開口道：“再說他已經失勢了，怎麼可能坐那個位子，在夢裡坐？”

“你給我閉嘴！”

劉敬業的臉“唰”冷了下來：“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

“小福，你姐夫他們正在討論事情，你不要亂說話。”

劉敬業岳母此時也開口教訓道。

程嘉福聳了聳肩膀，神色頗為不屑的撇了撇嘴，埋頭繼續啃起了雞脖。

劉敬業雙手揉了下臉頰，擠出了一副略帶尷尬的笑容，解釋道：“阿杰，我大哥還有兩個月就出來了，雖然他現在一無所有，也只剩下我這一個小弟，但他是為了社團而進去的。”

他緩了口氣，繼續道：“一般來說，我大哥出獄後，在社團不會再有地位，只能每個月從社團拿固定的養老費過日子，但他的威望會很高，社團肯定會刻意的宣揚他，不然，誰還會為社團扛事？”

說到這，他的雙眼微微一眯，一道寒芒閃爍：“若這個時候，能夠給我大哥助力，讓他有錢又有人，你說，以他空前的威望，會不會是龍頭老大的首選。”

宋興傑咂了咂舌，怪不得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恩怨是非，這一個小小的社團內，竟然有這麼多的彎彎繞。

他手指敲打著桌面，沉思了片刻，道：“你大哥可不可靠？”

看到劉敬業眉頭皺了一下，他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人心莫測，你大哥在裡面待久了，會不會性情大變，等他得勢後，會不會卸磨殺驢？

這話雖然難聽，但我們不能拼盡所有，到最後落了個人財兩空，生命還不保的地步吧？”

“不會，我以人格擔保，他絕對不會。”

劉敬業擺手道：“我大哥也是性情中人，絕對做不出那種豬狗不如的事，不然，以他在社團的地位，根本用不著去扛事。”

他嘆了口氣，語氣中頗有些打抱不平：“他這人就是太耿直，看不慣社團內的烏煙瘴氣，遇到那些骯髒事，總要出手管一管，所以才得罪了那幫畜牲，被設計為社團扛了事。”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劉敬業如此推崇他大哥，那就姑且一試吧。

宋興傑頷首道：“好，那就這麼辦！”

“阿杰，你是真爺們，夠意思！”

劉敬業臉上一喜，抿了抿嘴，試探道：“那公司的股份？”

宋興傑爽快道：“我的四成不能變，其餘的就由你分配吧，業哥，你別怪我多嘴，你可以不為自已考慮，但是必須要為家人考慮。”

他還真怕劉敬業腦門一熱，將所有股份都給了大哥。

劉敬業下意識的瞄了一眼程香玲，發現老婆眼神有些不善，他摸了摸鼻尖，訕訕一笑：“那肯定，必須要考慮家人，不能讓老婆，孩子跟著我總是吃苦。”

看到老婆垂下眼睛後，他迫不及待的問出了自已的疑惑：“阿杰，你為什麼在意龍頭老大的位子？”

宋興傑當然不會將實情說出來，項氏對於劉敬業來說那就相當於集團老總，讓一個分公司的小組長對抗老總，誰有這個膽量。

待劉敬業羽翼漸豐，從電影獲取利潤，嚐到甜頭後，面對利益受損的情況，才有可能鼓起勇氣對抗。

他開口道：“當然是為了洗白。”

“洗白？”

劉敬業身體微微一震：“還有機會洗白？”

正如《圍城》裡所講，城裡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雖然這話原本說的是婚姻，但放到很多地方都實用。

他年少時為了義氣，為了耍威風，一腔熱血加入了社團，以為社團真如宣傳的那樣，入了門大家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可這麼多年下來，他才看透，拼命的，扛事的永遠是他們這些底層，而社團高層卻毫無負擔的享受他們用命換來的成果。

兄弟？你有用時才是兄弟，沒了利用價值，狗屁都不是。

這狗屁社團，他早就待夠了，能洗白的話，那他自然想洗白。

宋興傑點了點頭，道：“只要你不碰毒，就有機會洗白，耐心等待吧，不會太久。”

他記得80年代後期，具體哪年忘記了，香江進行了一場社團“洗白”運動，只要去報個名，交點罰款，便不再追究過去。

“真的？那太好了。”

劉敬業一點都沒質疑，畢竟宋興傑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議，他本能的就選擇了相信。

他拿起酒瓶，給宋興傑倒滿了酒：“阿杰，來，喝酒，喝酒。”

……

這一頓家宴，直到晚上10點多鐘才結束，宋興傑趕回茶果嶺的時候，差不多已經11點了。

期間一共喝了3瓶白酒，大部分都進了他和劉敬業的肚子，他只是有些暈，意識還清醒。

而劉敬業明顯喝高了，非要跳脫衣服助助興，怎麼勸都勸不住，他本來還有點小事要說，見此，只好作罷。

走到小木屋前，他發現屋裡的燈還亮著，心裡不禁湧出一股暖流，他快步走上前，推門而入：“這麼晚怎麼還……”

話說到一半，他不由皺起了眉頭，屋裡竟然坐著三個不速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