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興傑大笑起來:“業哥,這你可冤枉我了,剛才我只是說讓你跟我去銀行拿錢,別的一句都沒說吧?
搶銀行這事,可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作為兄弟,我不能拆大哥的臺呀!”
劉敬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朝著笑的得意的宋興傑後腦勺輕輕呼了一巴掌:“行啊,臭小子,敢整蠱我,看我怎麼收拾你,扒皮,抽筋,滾油鍋,滿清十大酷刑我得給你來一遍。”
宋興傑擺了擺手:“行,行,行,不過你這酷刑前,趕緊去醫院把專家的號掛上,孩子的病不能耽擱了。”
劉敬業雙手一緊,用力攥著旅行包的提帶,心裡既存著感激,又有些忐忑,說實話這錢他是真不想拿,他跟宋興傑只有幾面之緣,還沒熟到能隨意借用30萬的程度。
他明白這錢不是那麼容易拿的,雖然說是借,但這天大的人情肯定要還,至於怎麼還,那就得聽宋興傑的吩咐了。
若不是兒子的病,哪怕是遇到天大的難處,他都不會拿這筆錢,兒子是他的命,是生了兩個閨女後,他去廟裡求來的寶貝疙瘩,為了兒子,即便搭上他這條命,他都心甘情願。
他的命值錢嗎?
不,一點都不值錢,這些年他為社團做了那麼多事,甚至好幾次差點死了,可社團高層只肯借給他10萬塊錢,他拼死拼活,價值只有10萬。
宋興傑能為他掏出30萬,他是非常的感激,雖然他有些疑惑,宋興傑究竟從哪弄到這麼多錢,但能從銀行裡拿出來,那絕對沒問題。
他很理智的沒有張口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已的秘密,他已經做出決定,即便宋興傑讓他上刀山,下火海,這錢,他也拿定了,這條爛命就賣給宋興傑了。
“謝謝!”
他強撐著,但聲音依舊帶了絲哽咽。
宋興傑灑然一笑,道:“業哥,咱們之間就別說這些客套話了,我遇難時,你二話不說為我解難,現在我有這個能力,肯定要幫你一把,不然要兄弟做什麼?!”
對於劉敬業的表現,他很滿意,這是一個懂分寸又知道感恩的人,他沒有看錯人。
如今香江雖然成立了廉政公署,上打貪汙的大老虎,下懲治作惡的社團,社會風氣有所好轉,但也僅此而已,實力雄厚的大社團做起了掛羊頭賣狗肉的生意,表面正當,暗地裡一切照舊,幾乎沒什麼損失。
但小社團就不行了,失去了收入來源,他們扭頭就收起了保護費,香江法律非常寬容,收保護費被抓,最多就坐個幾天牢,所以他們肆無忌憚。
娛樂業這麼風光的行業,自然難逃魔掌,就算邵氏和嘉和這樣的大公司,也不時受到古惑仔們的騷擾,直到90年代,明星們集體遊行,這才逐漸遏制了這種現象。
所以,他必須得有社團的人做靠背才行,這可是送上門的機會,別說30萬,即便是60萬,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給出去。
錢已經給了,接下來就該提條件了。
他掏出煙,散給劉敬業一根,自已點燃後,輕輕吸了一口,開口道:“業哥,你聽說過羅威影業嗎?”
劉敬業撓了撓鼻尖,垂頭思索起來,但是始終沒有印象,電影他經常看,可誰會關注拍電影的公司,除了鼎鼎大名的邵氏和嘉和外,他還真不知道有哪些電影公司。
他微微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印象。”
宋興傑一點都不意外,若不是因崇拜李小龍,看過李小龍的傳記,他也不知道有羅威這一號人。
他略一沉吟,道:“羅威影業應該位於中環,業哥,我想請你跑一趟,幫我從裡面借一個人。”
“借人?借誰?”
劉敬業眨了眨眼,疑惑道:“你借電影公司的人做什麼?你要拍電影?”
宋興傑點了點頭,道:“對,是有這個打算,據我所知,羅威影業的老闆羅威,跟信義安有些關係,不知道會不會有些為難?”
“臥槽!咳,咳,咳…”
劉敬業大感震驚,一晃神被煙嗆了一下,劇烈的咳嗽起來。
拍電影?!
他雖然沒接觸過這個行業,但經常看到在街上取景的劇組,知道拍電影並不容易,首先要有機器,演員,幕後人員及場地。
再說隔行如隔山,他清楚宋興傑能掏出30萬來,肯定還能拿出拍電影的錢,可他記得宋興傑似乎剛來香江一個月,且一直在碼頭當苦力……
快速的拍了拍胸腔,止住咳後,他急忙道:“阿杰,拍電影可不是那麼容易……”
宋興傑擺了擺手,道:“業哥,我都準備好了,只要你能幫我把人借來,電影立馬就能開拍。”
雖然他只註冊了個公司,整個公司目前只有他一人,但他已經想好了如何拍電影。
劉敬業見宋興傑如此篤定,心中雖然依舊疑惑,但還是忍住了。
他頷首道:“只是去借人而已,又不是去找麻煩,沒什麼關係,即便信義安的人在場,也會給我這個面子,我們雖然是兩家社團,但卻屬於一體。”
宋興傑心中一定:“業哥,那麻煩你去羅威影業,給我借一個叫程龍的明星,合同明天我再給你,5萬塊錢租借一個月。”
劉敬業微微一愣,驚訝道:“啥?還要給錢?那……”
“當然要給錢!”
宋興傑知道這傢伙肯定又想歪了,他打斷道:“我可是正經商人,哪能做違法的事,業哥,你這老思想該轉變一下了,香江的天已經變了。”
劉敬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往深了想,他只是有些不理解,給錢借人,這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嗎,宋興傑怎麼隱約有些擔憂?
他再次思索了一番,確定沒有聽過羅威這號人物,那說明這人跟各大社團之間,沒什麼親密的關係,這人就能夠拿捏。
“阿杰,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裡,人我肯定給你借到。”
欠了這麼大的一個人情,這點小事若都辦不好,那他也別在道上混了,直接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計程車很快返回到了麻將館,下車前,宋興傑多給了司機100塊錢,算作精神補償,畢竟讓人家心驚膽戰了那麼久。
計程車司機接過錢,禮貌的道了聲謝,一腳油門下去,車飛快的竄了出去,很快就沒了蹤影,徒留吃了一肚子汽車尾氣的宋興傑和劉敬業兩個,在風中凌亂。
片刻後兩個相視一笑,非常默契的揮手作別,各自離開。
所謂“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剛才雖然吃了一個麵包,可這會兒消化的也差不多了,宋興傑聞著味走進了茶果嶺這片貧民窟內,一家昏暗,低矮,狹窄的小飯館。
點了一份招牌豬扒碟頭飯,要了一杯鴛鴦凍奶茶,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他又預訂了兩份碟頭飯,這才走出飯館扭身去了隔壁的一家破落的小商店。
從裡面買了一支筆和一本筆記本後,慢悠悠的往租住的木屋趕去。
與此同時,在這片貧民窟一處偏僻的小山坡上,餓的嘴唇發顫的梁志文和楊盼娣兩人彼此望著,臉上都帶著彷彿便秘了很久般的痛苦和惆悵,嘆息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