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問譜那得妙如許
劉羽凡瀟灑萬分地散著煙，不管三七二十一，他逢人就遞上，管人是誰是好是壞，反正他感覺只要重複做好這件事就行，這樣大家都會覺得他是個有禮貌懂事的好孩子，那些不認識他的人也會對他大加稱讚，因為你給了他們一支好香菸，他們把它吸著又吐進了空氣裡，儘管最後只留下一陣煙霧繚繞，但他們一定會在煙霧裡笑著稱讚著你，你是個好孩子！當然得是。得人心者得芳心。
“得靠他們積攢人氣，恰巧得到了女孩芳心，以後和他們再見面，他們會更加和氣了，和樂融融，這是重要鋪墊，人氣很重要！在他人莊裡好事壞事有時全靠村裡人一張嘴，樂事憂事，兩人感情是否長遠，皆在於此，人言要多加敬畏才是‘正道’。”
眼前事已是駕輕就熟的劉羽凡流暢地行動著，他已然把自已當做機器人，對直面的每個陌生人他都做到了笑容滿面，遞煙的姿勢也愈加老練，是以前他沒見過的自已灑脫的一面，看開了放開了隨意了，他偽裝著自信成熟的自我格局開啟了，人也大氣豪爽了。
“當去到女方家，先和長輩會面，姑娘會躲在裡屋小房間偷偷瞄上一眼。大眾的言談舉止脫離不了的定律，外貌先入為主。然後看到我其貌不揚而又偏矮的男青年，都悄悄的洩了氣，多次都是簡短的對話，記下了一串陌生的號碼，落荒而逃。這打小就沒怎麼自信過的人啊，面對一次又一次簇擠而來的生活擊打，打小就沒離開過這些自卑中的事，漸漸的學著去習以為常，怊悵若失時，也曾感到氣餒，也深知是生活的一場恩賜。”
女孩們大都是選擇沉默面對相親的陌生男孩們，沉默的大多數初始的女性居多，所以劉羽凡每次都是把話頭帶起來這一點算是勇氣可嘉。可能他是害怕心底浮現山洞般幽深的令人窒息的靜寂氛圍，至少簡短的對話還能讓兩人不至於處境尷尬，不至於讓他卑微的心結無處安放，雖白往黑來，卻仍是尚遠。
對於劉羽凡的經歷，厚厚日記本上寫滿了他心路的滄桑，他一直想努力生活的更好，卻一直脫離不了時乖運蹇的迴圈。
一個叫馬豔的女孩讓他久久難忘，外表嬌俏可愛，個頭不高穿著黑色低跟靴，上身配上那種修長貼身的紅色長棉襖，玲瓏有致，豐滿的身形凹凸有致，細長的腿包在厚實的黑絲裡，穿著實在過於成熟。
隨著接近，劉羽凡感覺著眼前人，身與心的區別，讓他心底不由得天翻地覆起來，如此婀娜多姿的裝扮，談吐上鶯鶯細語的小女人性格，屬實讓他難解，這一番裝扮是何人幫她設計的呢，格格不入卻也合理，畢竟已至相親的年齡，哪家的家長不想把自家女兒裝扮的豔麗一些，這樣才能夠遇到門當戶對也偏高等一些的大戶人家。嬌俏的臉蛋，一雙寶石般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藏滿了屬於她的星河，戴的眼瞳有淡藍的光忽隱忽現，小家碧玉的姑娘，比劉羽凡小了兩歲，一直在離家不遠的城市工作，涉世不深。
“你好。”劉羽凡禮貌性地伸出手，他初見陌生人，音調不自覺是那種嘹亮的，他也搞不清自身為什麼是這樣的。
“你好。”馬豔低著頭小聲地回了他一聲。
接著沒了下文，他只得悻悻地收回手。
馬豔是個保守的姑娘，拘囿於世俗禮節，與她嚴苛的家教不無關係，劉羽凡乍一眼見到這個姑娘，就有了些預感，從其一言一行之間可見一斑，好在他從小接觸的西方文學佔比不小，一些行為上偏向於西方那種開放式，他內心不禁自嘲著東不成西不就，言行上反而不倫不類的“不成體統”。
“你看著還小，下學不久嗎？”
馬豔搖了搖頭，靦腆地笑了笑，拂了拂散在耳根的長髮，說：“下學兩年有餘，然後就一直在縣城的廠裡上班。”像清風拂過麥浪般柔和的音色，劉羽凡接著問她：“哦，這麼小就出去工作啦，那應該是初中畢業了。”馬豔苦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好奇的種子在劉羽凡心底萌發開來，馬豔下學後，一成不變的在走在潛移默化的改變，每個人都有自身微妙的變化，她的眼神不經意閃過一抹哀傷，劉羽凡看到了，了悟於心，每個人有每個人心海里的苦惱與苦衷，迫使著這些身心走到了屬於他們的腳下。都會有過往的故事鎖在難以敞開的心扉，都不願再拾起那沉甸甸的傷疤，悄悄隱藏，把它深深埋藏起來，膽怯於讓它們重見天日。
“為什麼要下學那麼早呢，書聲琅琅的校園，因材施教的良師益友也有很多，挺好的啊。”馬豔恬靜的面容擠出一縷笑意，柔柔弱弱的說:“因為總是學不會啊，壓力太大，良師益友沒怎麼遇到，牴觸看書，在班裡成績常處在尾部，凡事都是我墊底，落落寡合，與身邊人格格不入，她們都有意孤立我，本身一直排斥那種拘束感，崇尚自由自在，所以連初三都沒上完，就輟學了。”
“嗯，世人皆知自由貴，不經不知世間累。我們都希望在熱愛的土地發光發熱，還有那外面的世界，有我們年少嚮往的未知樂園。”劉羽凡看著馬豔眼睛閃爍的螢螢光點，一種年輕人的光芒在互相點燃與綻放。
馬豔移開了目光，看向窗外。
“對的，對個人來說非常喜歡去闖蕩的感覺，見識外界的新奇事，不過始終拗不過父母，他們不讓去離家遠的城市，說是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繁雜難測，反正在他們眼中我始終是長不大的，以他們的心態和圈子全力干涉和關心著，其實一直都有自已的生活態度，只不過在他們面前只得隱藏罷了。”
馬豔先是表示認同地點點頭，而後目光有些憂鬱起來，語氣滿是沉悶與壓抑。劉羽凡是理解她的，他們都是愛家的人，他們都是不忍心也不願看見年邁父母失望的神情，但冗長的人生是屬於個體的，順逆在個體掌控。
“他們啊，都是過來人，傳遞的生活方式可以說是對孩子盡善盡美的，全力剔除著他們經歷時的坎坷成分，可精美的都市生活隱藏著太多不確定的易沉淪因素，而你我還小，在他們面前永遠是孩子，當父母的只是希望孩子能夠長穩的生活，平安健康。”
“但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呀，外面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呢，多姿多彩，還是晦暗不明，不去嘗試一下總是感覺充滿著遺憾和不解。”
馬豔撲閃著大眼睛，一臉嚮往神情，劉羽凡看著眼前如此可愛的她，他滿目柔和地說，“總有一天你要自已去完成的旅行，跋涉著,穿過更多風景,去探尋明白這場旅行所謂本質的意義,自已逐漸在朝那個目標進取前行,當自已可以去做的時刻,也許,旅行的意義正是如此。看到了感受到了，長大才真正開始。在此之前要學著去蛻變，當你自身足夠成熟和強大時，你的父母也就可以放心任你走外界路了，你也有足夠的自信面對生活的冗雜，也有了自如的應變瑣常的能力。”
馬豔一臉認真地看著劉羽凡，目蘊思慮，緩緩的沉沉的點著頭。“我會更加堅定變成獨立的個體，自已掌握自已的未來！”說著她那本來緊皺的精緻眉目，平緩開了，面容掛上了一張大大的笑臉，自信滿滿。像冬日的驕陽素淨而又暖暖的。
如沐春風的劉羽凡接著問:“在老家打工怎麼樣，有什麼感受呢？”“也沒什麼特別感覺，在服裝廠裡做縫縫補補的活計，工資低些身邊人樸素無華，大都本地人，都在樸實而又本分地工作著。”馬豔說著話似乎突然想到兩人站著挺沒禮貌，便示意旁邊有椅子，自已隨意坐了下去，他默默坐在她旁邊。
劉羽凡移開專注的目光，接著說：“是服裝廠啊，挺不錯的，也是一門手藝，適合現在的你。”馬豔點點頭，顯得愉快起來。
“嗯，是嘛，謝謝誇獎。”劉羽凡雙手有些拘謹的十指相合，“服裝廠基本都是計件的，看你那麼機靈，活計應該乾的挺麻溜了，工資應該也還可以了。”
“嗯，也還行吧，沒想到你觀察人那麼準確，那你呢？在做什麼工作？”
“我啊！準備下半年去做木工，主要是學安門，跟著我堂哥去學點以後謀生的活計，以後成了家也是個很好的謀生門路。”
馬豔欣賞的看著劉羽凡，說：“是不錯的，我相信你，以後肯定可以獨當一面，現在到處都有新樓盤在開盤，裝修業蔚然成風，是一個好門路，相信你定能學有所成。”
說著馬豔表示讚賞地豎起大拇指，劉羽凡表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對了，你心目中的理想物件是怎樣的呢？”劉羽凡試著切回主題。
馬豔靦腆的低著頭沉默片刻，說：“我看你就挺不錯的，有文化，有內涵。”
劉羽凡看著馬豔小心地抬頭瞅過來的一眼，他隨即移開了視線，他也不禁紅了臉龐，遊離在角落的目光，小房間裡莫名充斥起一絲曖昧的氣息。“你也很好，秀外慧中。”劉羽凡輕聲回應了一句。馬豔如玉的容顏像個蘋果似的，低著頭，頗為惹人憐愛。
後面他們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劉羽凡要了馬豔的手機號便匆忙地結束交談，後面幾天兩人聊的還算投機，他也加了她的微信，約出來過幾次，不過不是你的菜終究無法強求和隨便。少了文化層面的共鳴。劉羽凡這人本身是個太過思想深層次綜合性的人，很多時候兩人的交談都是他的獨角戲。
對他來說像是，嗯，，一場自言自語地旅行，馬豔聽不懂他的話，隱蔽他總是保持沉默，漸漸的劉羽凡也看清了，他與馬豔兩個人也便少了在微信和電話上的閒聊，他們都很默契的保持著沉默，然後各自走向了屬於自身的生活方向。可能他早已看清了這份感情的本質，只不過相親啊，都是一樣的她們，他想著能湊合就湊合吧，不至於跑來跑去再被他人一次次打量，他像個寵物一樣，但最終，他還是無法欺騙的自我內心！
劉羽凡與馬豔相處時，他的一言一行都簡明化，就像生活本應如此，他讓視界如紙一般潔白和柔軟，一些事情輕易便可捅破，可以穿過紙面，到達另一面，去感受和煦的光明。可他是差異的，於他生活變成厚重的存在，它是一直都豎立在前方的堅固牆面。如此光景下讓他活的又累又鈍，他想人生漫漫，他深感到難以安然的身心。
在劉羽凡的認知世界，他百感千愁的想到：“生活不應該是這個樣子，難道要一直帶著面具過一輩子！不，不能再次在終身大事上告朔餼羊，綿長的餘生會有看不盡的深淵，絕不能伸手推自已這一把。”
他們單單地往常，鮮少的深層次思想交流，她比他年齡上小了兩歲，心理上卻似有一道鴻溝，女孩像個小孩子，加深著兩人隔閡。
他們的交談馬豔常是無從置喙，轉而沉吟不語，繼而默默無言的兩人，默不作聲地看看彼此，看看遠處，愣時居多。湊合著對兩人是一種無形的傷害，是對未來的不負責任，是對愛情的錯讀，是對心靈迷惘的加深。
後來馬豔遇到了情投意合的男士，他們定了親，劉羽凡回憶此前點滴，醒悟當下，放空心間。生活就應該是這般樣態，找一段合適的適合的幸福，真正悅然攜手走向未來。
生活啊只有穿透表象後的瞭解和交往，才能明白心坎所求所待所守。我們需要等待，放下苟且的心態，對幸福草率的定義。一輩子的事，拉長心底的時間線，深思熟慮，再去抉擇。古有勾踐在吳國臥薪嚐膽十幾年成就越國霸業。如今的年輕人才到哪跟哪啊，慢慢學著去看清和了解自身才能明晰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