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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歲雨和歲心

歲雨和歲心

“抬起並推開生鏽下垂的鐵門,直角的三分之一面積足以側身而入,進了院落。入目處是遍佈院地的枯枝亂葉,似曾相識的是它們那以往的綠動曾覆蓋過的一隅之地,輕踩過碎石嶙峋。撫過坑坑窪窪的汙垢牆面,時光在吞噬所有,無休止的蹉跎著消磨著事物與人心。一路前去尋覓過往新穎的氣息,雞棚處殘餘的也僅是一些雜物,那個早已被填平的土坑曾經差點吞噬了一個幼小的生命。

在一個尋常雨天,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那遍及水線的雨天之下,為了一個好奇點,無所顧忌,接近著一場未知。一隻擬人的母雞在咕咕叫了一陣後躡手躡腳般走開了,留下了一隻新生蛋。堂屋簷下張望許久,大雨迷濛的天色。母雞產蛋的過程看得模模糊糊,心底驚奇於那在造就生命的神奇過程,保持著目不轉睛。巴金曾說,‘我愛人生,所以我願像一個狂信者那樣投身到生命的海里’,亦復如是。我愛未知的事物,好奇且有趣的總是讓我著迷。於是乎,在趣然心性的驅使下,頂雨跑至簷下,取到橢圓之物,捧抵手心,細細度量。然心滿意足而正興歸回之意,不料途中腳底忽滑了一下,跌入了坑。

生死掙扎不過二十多分鐘,卻深感已度數年之久,可以說差點溺死在糞坑內。如今想來莞爾一笑之間,卻是一場幼嫩生命之險,實在應得敬畏無邊的自然之界。如此之普通甚至簡極事物,卻輕易就可收下生之所有。

一段讓人啼笑皆非的少時之憶,卻驚起現身滿是冷汗。生命有時驚喜,有時困厄。棉花糖的表象中,藏著荊棘式的尖刺。一不小心,跌入“坑”內,說不定就是“深淵”。但又不得不說,人生一途,皆是探索中成型的在超越形式主義的意識和實體化,這是思想和事物皆需要的共同進化。

童年的這事固然可怖,假若重來仍然會如此行之吧。東屋廚房門不嚴實地虛掩著,一邊也已低垂,需要輕抬方可來回推弄,裡面蛛網羅布物品上盡染埃塵。推門而入濁氣紛紛揚揚,西屋陳列貧瘠,裡屋僅剩一張塑膠編制的網制鐵床,破洞遍佈橫生無涯,其他顯得可有可無。當把回憶擺放在裡面,眼前會是多麼童真盎然的光景,滿當當的物品,目光才會不那麼顯得乏善可陳。

北堂屋,屋裡基本物品一應俱全,卻都像是長途跋涉的旅行者,外表上同樣的沾染著一層層塵意,拿著鑰匙開啟這扇門時,似推開了一段段塵封的畫面。望著過往年少的痕跡,那些嬉笑和調皮的氣息,像是牆角板面上殘存的童畫,一樣清晰描下的一筆一劃,如今都被歲月一筆一劃收了回去,僅留下淺淺的痕跡,童趣與沉寂都是冗長的記憶線。

老鎖是厚實且沉重的,這個硬傢伙再大脾氣的人也絲毫對其發不起火來,因為你無法撼動它一絲表面,砸在地上也是你需要修修補補的裂縫。所以你得供著它長長久久,這樣它才能守護地更加賣力些呢。因為槽道里有深黃色鏽跡滲透到了內部,一把把大大鑰匙,一次次用大力才扭開,一次次吧嗒鎖芯碰撞的清脆響聲。聲線拉扯著從前,一面又一面是不再年少的以往和更加久遠的從前。

拉開緊扣的下垂鐵片上下來回轉動著往右一拉,鐵圈槽內佈滿了鐵鏽,像被人稀稀拉拉地點上的淺黃墨水,爬滿了亂麻似的線條,雜亂無章,卻也有跡可循。費些氣力才能搖動著拉動它,長長的鐵棒橫著四個鐵圓環相托,兩扇家門閉合的牢固與否,皆在於它們是否串聯得當。開啟和閉合也得看它們的。如同一家四口託著“家”的重量,右面的兩環是父母,他們是堅定不移的守護者,也是他們小家的創始者,始終託舉著閂門的鐵棒。左面兩環是子女,當門閉合時,它們才有了用處。當門開啟時,它們空立在那裡,被動的等待。直到他們有了新的小家,成為合格的成人。一排吊環堅實地綴在兩扇門面上,下面還有一個可以扣住的大鐵環。

當推開了深紅的有點糟舊的木門,上下早已褪去顏色,內部木料也全已黢黑,看看寬厚的側面,一片片像是正待脫落的黑色羽毛,搖搖欲墜,風來了,止不住的曳動。兩扇門已經樹立堂前二十多載,寒夜和孤寂的冷風灑滿風霜的不斷翻滾的年輪。它們是永遠立於原地的守護者,不離不棄,恆久不變,它們更像是文明的‘信仰者’,傳承一種態度。

推門而入,一陣旋轉的飛塵慢慢落於掉漆的桌面、暗黃的茶具、粗陋的被單,一分一秒留下的泥塵,等著一年年有人來掀開的厚重的回首。緬懷歲月的人啊,翻過人生的一座座高大山巒,一層層年華的面容,一重重愛的回聲,一面面厚薄的衣褥,一遍遍新與舊在交替和更迭的心靈程序,長大與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