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其實也是不太願意施展這樣的巫蠱手段的。
這樣的巫蠱手段很容易讓人將太子和楊氏聯絡在一起,而且大唐立國之後,大唐一直嚴禁巫蠱手段,而那些擅長使用蠱蟲的墮落觀修士,更是被各種汙名化,但凡是使用巫蠱之術的人,都會被人覺得是壞人,是妖人。
太子只是皮鶴拓這樣的角色也就算了,然而太子是要爭奪龍椅的。
龍椅乃是正統,這種汙跡對於他而言極為不利。
尤其少數的幕僚十分清楚,太子的這種手段需要消耗自己大量的鮮血,這是損傷元氣的。
然而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做出了這樣的無奈之舉之後,竟然沒有一舉拿下潭州,反而折損了數千人。
這讓他們如何能夠接受?
因為失血不少,加上一夜未眠,太子的臉色也分外蒼白。
蕭子固給他的打擊很大。
之前哪怕覺得蕭子固很有本事,在勸降的時候他也說會任命他做大將軍。
但在心底裡,他哪怕知道大唐的能人很多,但總也覺得這些能人和自己是沒法比的。
你們是能人,但我是天子嬌子。
然而在安知鹿、蕭子固這樣的人面前連連受挫,他心中逐漸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只是太過驕傲。
長安的很多做派在這種戰陣之中也完全無用。
要解決一個五品的小官,在長安只要幾個修行者就可以將之刺殺,但在這裡,就算弄二十個修行者進城,恐怕也未必能夠將蕭子固刺殺了。
日出時分,太子的部分軍隊轉攻湘江沙洲水軍。
太子的軍隊急需一場勝利來提升低落計程車氣。
在覺得短時間不可能打下潭州的形勢之下,太子的幕僚們決定消滅湘江的水軍,然後迅速沿水路攻擊衡州。
也就是說先困而不打潭州,轉頭先打下衡州,控制衡州之後,便沿著靈渠南下,進入嶺南。
在自己的腹地留下這樣的一個囤兵之所,無疑是很危險的,若是別處征戰不利,這地方的唐軍很容易將太子的運兵運糧路線從中截斷,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必須急調曳落河過來。
太子已經消耗了自己不少氣血,但為了不出任何的意外,儘快拿下沙洲水軍,他再次動用了血祭巫蠱之術。
沙洲被很快攻克。
在攻克沙洲的過程之中,太子的幕僚們始終在注意著潭州城的動靜,然而潭州城裡一片死寂,蕭子固沒有任何喪失理智的舉動。
相較於潭州,衡州在防禦上有著天然的劣勢,這也是它從未被當成主要要塞的原因。
衡州周圍地勢平坦,多為農田,無險峻山地依託,騎兵可快速逼近城牆,而且湘江自南向北穿城而過,江面還十分寬闊,難以佈局限制敵軍戰船的有效措施。
此時衡州城中水軍又只有五百,州兵和府兵加起來一共也不到四千,其中大多還都是騎軍。
關鍵城牆低矮還年久失修。
在太子掌握著水軍的絕對人數優勢,擁有許多戰船的情形之下,攻破水門直接進入城中應該十分輕鬆。
關鍵衡州城內街巷也十分規整,巷戰也玩不出花來。
衡州城的守將叫做趙守拙,官階比蕭子固還低,是一名從六品的遊擊將軍,實職是衡州水軍統領兼城防校尉。
按照之前打聽到的訊息,這人之前也沒打過任何一場大仗,溜鬚拍馬倒是有一套,而且這人比較油滑,平時喜歡和一些富商廝混撈些油水。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名將領,卻又給太子和他們的幕僚上了一課。
太子的水軍還未正式開拔,衡州城裡的太子細作已經不斷的給太子傳遞軍情。
說是趙守拙覺得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他覺得這仗沒法打,直接在安排家眷和自己部下的家眷跑路了。
而且接下來他還動用城中的守軍,護送城裡那些富商連夜跑路。
在此氣氛之下,人心惶惶,衡州城裡往外的馬車和客船絡繹不絕,甚至趙守拙的一些心腹還偷偷告訴熟悉的人,說往哪裡跑會比較安全。還說太子大軍過來,一般不會大肆殺戮,但刀劍無眼,在大軍戰鬥的時候還留在城裡,那喪命的可能性還是很大。就不小心被射一箭,估計也是救不回來的。
聽到城中細作不斷傳回這樣的軍情,太子的這群幕僚終於高興了。
他孃的要都是遇到這種守將該多好?
結果等到太子的先鋒軍剛剛兵臨城下的時候,趙守拙和城裡的騎軍果然連樣子都不擺一下,一溜煙的跑了。
至於城裡的幾百水軍和那些戰船,早在一天之前就護著城裡的好多富商當貨船用了,這會不知道已經跑到了哪裡。
細作探知的軍情一直是正確的,從太子進攻潭州開始,衡州這邊就一直在跑路。
然而等到太子的先鋒軍兵不血刃,連箭都沒射一支就佔領了衡州城之後,太子先鋒軍的將領很快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了。
城中所有的庫房都被搬空了,所有商戶的庫房也都如此,城中的富戶,甚至許多中等人家都逃走了。整個衡州城裡剩下的都是連牛車、驢車這種代步工具都根本找不到的赤貧戶。
整個城裡別說沒有什麼存糧,沒有什麼軍械,甚至就連絕大多數商鋪裡可以買賣的東西都沒有了。
整個衡州城除了房屋還算完好,簡直就是變成了一座只有貧困如洗的人的空城。
最過分的是東側和西側的城牆看上去是完好的,但實際上兩處城牆都被人為損壞得很厲害,有些地方只要輕輕一推,就崩塌數丈。
先鋒軍的將領將這些緊急軍情傳遞出去的時候,太子的一批幕僚乘坐戰船距離衡州還有二十里水路。
這些幕僚原本覺得這天氣風和日麗的,但看著這樣的軍情,他們渾身都涼了。
搬成空城?
剩下許多一貧如洗,張著嘴等吃飯的人等著他們過去喂?
連商鋪裡的東西都被搬空了,這是幾天之內就能幹成的事情?
接著先鋒軍將領後繼傳遞來的軍情更是讓他們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說是後繼打聽到,城裡為官的是第一批就被強制送走的。
不管願不願意離開,都是直接被押送離開,具體往哪押送的都不知道。
接著城裡很多富戶也是直接全家押送上船,說是護送走了,但其實整個過程和外界都斷絕聯絡,就像是押送犯人一樣押送走的。
城裡還有許多一般人家,好多還分了路費,說讓他們投奔親戚好友,過兩個月再回來肯定沒事了。
從太子拿下巴陵開始,衡州這邊城牆上就只有一些老弱傷兵,其餘的兵力全部被趙守拙用來幹這個事情了。
就是讓人走。
願意走的給好處,不願意走的強行押走。
這趙守拙還是個不學無術,只懂得溜鬚拍馬,討好富商混銀子的守將麼?
他在知道肯定守不住衡州的時候,就已經賭上身家性命,直接偷偷摸摸的做了他認為最合適的事情。
太子你肯定要攻佔衡州是吧?
那你要我就直接給你。
但是這城裡除了一些累贅之外,什麼都沒有。
我還把城牆給你毀了,你要是想用,還得找人來修。
關鍵一時半會這邊連找到足夠的勞力都夠嗆。
太子的這些幕僚甚至可以想象,如果他們接下來在衡州散佈訊息,說給回來的人大量好處,說不定這趙守拙的人反而已經在臨近的各州郡散佈謠言,說衡州瘟疫四起,整個城都跑空了,跑不掉的人都死得淒涼,如何如何。
既然已經冒著這麼大風險,不戰而逃這種罪名都敢背了,那這種齷齪的招數,這趙守拙肯定是能想得出來的。
雖說現在江陵、巴陵、潭州、衡州這一帶的水路都已經暢通,軍械和糧草都可以透過水路源源不斷送達,但趙守拙的這一招,還真讓他們難受無比。
關鍵接下來趙守拙直接撤走的數千兵馬還有可能馳援潭州。
潭州方面,一時半會還得保持至少兩三萬兵馬的施壓。
軍情傳遞到太子手裡,太子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有些黑。
半個時辰之後,他的一封密箋發往嶺南,除了告知嶺南吳氏已經順利拿下衡州之外,他還許諾給嶺南吳氏更多利益,並告知嶺南吳氏,他已經令五千曳落河朝著嶺南進發。
與此同時,已經準備暫時放棄攻打潭州的太子站在戰船的船頭,他改變了主意。
潭州城一定要拿下。
潭州城不拿下,以蕭子固、趙守拙這些人的能力,還不知道要帶來多少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