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柱走的時候,天都還沒有黑,看著熟睡的妻兒,輕手輕腳的起床,再怎麼捨不得,手裡的活卻耽誤不得。
林嬌醒來的時候張二柱已經沒有在身邊了,大寶倒是還睡得正香,不用想就知道張二柱回了知州府。
因為有人在身旁的緣故,昨晚林嬌倒是睡了一個踏實覺。
外面吵吵嚷嚷的,林嬌也睡不著了,乾脆起來,她是想到外面走走的,但是想著張二柱的囑託,想來張二柱肯定跟張三叔說了讓張三叔幫著找房子的事,這會兒張三叔沒在客棧,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去找房子去了。
“娘,我餓了。”大寶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餓了,看來昨晚是真沒有吃飽啊。
“你趕緊洗個臉,我讓人把早餐送上來。”
客棧的早餐只有包子、饅頭,還有米湯,不過管飽,林嬌拿了五個包子兩碗米湯,兩個人將就著吃一頓,說實話,客棧的包子真沒有潘金蓮家的包子好吃,林嬌只吃了一個,其餘的全都就給大寶吃。
大寶看到包子就跟看到親爹似的,不過吃了兩個就不肯吃了。
“娘,這包子沒有潘姨家做得好吃。”大寶抱怨道,還沒有他們米縣的包子做得好吃,還是甘州呢,至少在吃食上和他想的有點不一樣。
林嬌也沒有想到,大寶竟然也開始學會挑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個當孃的沒有帶個好頭。
“還有饅頭,要吃的話你自己去拿。”不怪大寶餓了都不想吃,是真不好吃啊,也不知道是誰做的,能把包子做到這麼難吃也是種本事呢。
“娘,我們出去吃吧,我看到外面有很多好吃的。”大寶搖著林嬌的手撒嬌道,包子都做的這樣難吃,饅頭肯定也不好吃。
林嬌實在是很難拒絕這個要求,果斷決定跟大寶出去覓食,
“娘,這是什麼?”大寶指著小吃攤上花花綠綠的東西問道,看上去是真有食慾,且他們米縣還沒有。
“這是棗糕,可好吃了,小少爺要不要嘗一嘗?”賣棗糕的大嬸笑著問道。
大寶第一次被人叫做少爺,有錢人家的小孩子才被叫做少爺,難不成他們家現在很有錢了?
“這怎麼賣的?”林嬌指著棗糕問道。
“十文錢一份。”賣棗糕的大嬸笑著答道。
十文錢一份,倒也不算是很貴,林嬌問大寶道:“要不要吃?”
大寶點頭,他可沒吃過棗糕,林嬌對棗糕沒有興趣,就只給大寶買了一份,她則買了個餅,味道還能入口。
林嬌不敢走太遠,擔心張三叔回來後看不見他們會著急,就在客棧周圍轉了轉,還是大寶眼尖,看到從外面趕回來的三叔公,他們差點就錯過了。
“三叔,您吃早飯沒?”林嬌問道。
“吃過了,客棧的包子管飽,房子的事情我已經託人去問了,不過一時半會兒也不一定有訊息,我跟他們說了,最遲明天就給我答覆。”三叔也覺得住客棧太貴,他們從鄉下來的住不太起,住一天就花掉了他們老兩口兩個月的生活費,雖然他現在掙得不少,而且出門林嬌都給報銷住宿和吃飯的錢,不過能省則省。
“成,辛苦三叔了。”林嬌說道,張三叔辦事,林嬌還是放心的。
“哪裡的話,走,回客棧吧。”聽了這話,三叔心裡還是舒坦的, 他在給林嬌他們做事,幫著跑跑腿也是應當應分的,可人家心裡還是記著自己這份情的,他這輩子是用還不上了,可自己的外孫外孫女說不準哪天就用不上呢。
林嬌本以為還要在客棧住上一晚,哪想到下午的時候牙儈就尋來說給他們找到了一處房子,讓他們先去看看,如果滿意的話就定下來,林嬌自然是願意的,就跟著去看了看。
林嬌不瞭解甘州,甘州人多,出租房子的和租房子的都多,只要他們想要,牙儈立馬能給他們安排妥當。
牙儈說的房子不在主街上,不過離主街也不遠,拐個彎就到了。
“你看,那邊是菜場,前面就是各種各樣的鋪子,出來買東西方便得很。”牙儈指著各處給林嬌解釋道。
想來在甘州租房為生的大有人在,不少人家就以出租房屋為生,這家房子的主人就是如此,從外面看是一個院子,裡面卻被隔成了四個獨立的隔間,每個隔間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三個房間帶一個小院子,一個房間用來做廚房,剩下的房間就看租客自己安排,正適合林嬌這樣的三口之家。
“其他幾個院子的房子已經租出去了,你們看的這個院子也是前幾天剛剛騰出來的,床都是現成的,只需要置辦些被子和碗碟就可以直接住進來了。”牙儈是個口齒伶俐的, 嘴巴不會說可幹不了牙儈這行。
一路上,幾人聊著,牙儈已經把林嬌的需求摸了個清楚。
“這裡沒有井嗎?”林嬌進門沒有看到水井,對家戶人家來說,水井是頂頂重要的東西了,她可不耐煩每天還要大老遠去提水。
“有,就在後面,也不遠,抬抬腳就到了。”牙儈指著院牆處的角門說道,“從這裡出去就看得到。”
林嬌開啟門,果然就在不遠處的地方就有水井,還看得到有人正在井邊洗菜。
“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滿意?”牙儈問道,問的自然是林嬌,畢竟要租房子的是林嬌。
牙儈介紹房子也不是平白無故的介紹,肯定是按照對方的經濟條件和需求來決定的。
“房子沒什麼不滿意的,就是租金能不能便宜一點?”也就是暫時住上一個月,所以林嬌對房子等需求並不算太高,所以牙儈報的租金對林嬌來說是有一點貴的,一個月要一兩銀子,若是他們選擇便宜點的客棧,一兩銀子也是可以住上一個月的。
“我這裡也不是沒有便宜點的房子,只是你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孩子,總歸是諸多不便,不瞞你說,這裡其他幾家的房客也是我給找來的,都不是惹是生非的人,還有一個讀書人住在這裡呢,都是正經人家。”牙儈說道,牙儈是什麼人,最是會看人臉色,在讓他尋房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把他們家是幹什麼的給套出來了,隱隱約約的知道這家的男人是在大戶人家家裡幹活,倒也不敢狠宰。
林嬌想著比起他們住的一兩銀子一晚的客棧還是划算很多,也就定下了,他們只租一個月,在住進去之前就要把房租給交清的。
“既然找到你肯定是信任你的,只是還是要白紙黑字的寫下來才好。”林嬌說道。
“這···我並不認識字。”牙儈沒想到看上去穿得普普通通的一個婦人竟然還認識字,心裡暗自慶幸自己給的價錢還算是在合理範圍之內。
“你不是說這裡有個讀書人嗎,我立一份契約,你拿去給那讀書人看,若是覺得沒有疑問我們就簽字畫押。”林嬌說道。
這個時代的文盲率簡直超乎想象,絕大多數普通百姓是不認字的。
“還有,也沒有紙筆和墨。”反正和讀書沾邊的事情都不便宜,牙儈不反對立契約,只是怎麼立,拿什麼立這些問題也不太好解決。
“我身上倒是有紙,看你能不能順便找那個讀書人借一下筆和墨?”反正讓她去借的話,肯定是借不到的。
院子裡的讀書人的房子也是牙儈給介紹的,牙儈自認還是有幾分情面,倒也可以厚著臉皮去問上一問,人家不肯借的話,他也不會損失什麼。
“那成。”牙儈笑著去隔壁,十分誠摯的找讀書人借筆和墨。
讀書人倒也沒有吝嗇,很痛快的給借了,也答應幫他看一下契約。
牙儈借了筆墨紙過來,等林嬌寫好了契約,牙儈又拿著契約去給讀書人看了看,讀書人跟他說沒有問題,也就在契約上按了手印,牙儈也是第一次見到租個房子也要籤契約的,還是個婦道人家,果真世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多得很。
林嬌甚至連房東的麵粉都沒有見一下就租了房子,這也不失為一樁怪事。
既然這邊的房子租下了,客棧那邊的房子自然是要退了的,只是客棧早就說了說了退房要在中午之前,如果超過中午等話就需要多給一天等房費。
林嬌和對方磨了好一陣的口舌,對方也願意讓步,他們下午才退房少不得要扣一些錢,雙方經協商最後多交了三百文,並且掌櫃答應等張二柱到客棧找他們的時候幫忙轉告張二柱到他們新住處找他們,要知道三百文都夠他們買兩床被子和置辦碗碟了。
他們從客棧出來的時候就直接去了街上帶了棉被和碗碟回去,好在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的,到時候也可以帶回去,倒也不十分心疼。
等林嬌他們幾個把房間收拾乾淨,天也黑了下來,只是還沒見到張二柱找過來,也不知道是人沒有從知州府出來呢還是客棧掌櫃的沒有把話轉告給他,不過倒也不擔心。
“二柱媳婦,你和大寶在這裡等著,我去客棧看看,說不準二柱還在客棧呢。”看著外面天都已經黑了,三叔也有些擔心,就怕兩邊資訊沒有對上,都錯過了。
“好,現在天也晚了,三叔路上也要安全。”林嬌叮囑道。
“我一個老頭子,身無分文的,怕什麼。”三叔說著就出了門,就算是遇到強盜,也不會想著打劫一個身無分文的老頭子。
張二柱今天一去知州府就跟管家說了,說家人正好到甘州辦點事,要在甘州住上一段時間,他今晚還要出去一趟,將家人的住所安頓好。
劉管家倒也沒有為難他,只叮囑說活不能耽誤,小姐出嫁的日子可都是定了的,張二柱沒有不答應的,他的活可是幹在前面的,絕對不會耽誤送嫁妝的日子,只是晚上走得有些遲,到客棧的時候發覺媳婦已經沒有在客棧了,客棧掌櫃的也跟他說了他們已經租好了房子,只是甘州這麼大,雖然是按照客棧掌櫃說的路線走,但是張二柱拐錯了彎,結果找了半天才找到正確的地方,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張二柱看著門前的槐樹,掌櫃的說他們新住處門前有一棵槐樹,想來就是這裡了。
張二柱敲門,開門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警惕的問道:“有什麼事?”
“大娘好,我是這裡新來的租戶。”張二柱解釋道。
“新租戶,下午確實是有新租戶來,不過卻並未看到你。”開門的大娘並不讓張二柱進來,他們等房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新租戶是不是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孩子還有一個老人。”張二柱問道,看到婦人不讓他進屋,一點也不惱,甘州的人,不管窮富,大多是有點瞧不上他們這些從縣裡來的他已經習慣了。
“這倒是不錯。”雖然沒有放張二柱進來,不過眉眼之間的戒備倒也沒有了,心裡也有了基本的判斷。
“我是那家娘子的相公,我早上出門有事所以沒有跟著,你去問問那家小娘子就知道了。”張二柱繼續說道。
“好吧,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問問。”大娘關了門,去了林嬌他們的院子。
林嬌和大寶正在院子裡等著呢,張二柱沒有回來,三叔也還沒有回來,林嬌真是萬分想念電話呀,看到有人進了院子,不過是不認識的人,問道:“不知道大娘有什麼事?”
“我也是住在這裡的,就在最頭上,門外有一個自稱你相公的人,你去看一看吧。”大娘說道。
“不知道大娘怎麼稱呼?”林嬌問道。
“我夫家姓秦,你叫我秦大娘就好。”秦大娘說道,秦大娘下午的時候聽到有人來這邊看房子,只是沒有見到是誰,這會兒看到了,只是沒想到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謝謝秦大娘,我這就去看看。”林嬌說道。
林嬌開了門,不是張二柱還是誰,只是只有張二柱一個人,林嬌問道:“三叔呢?”
“三叔,三叔不是和你們在一起的嗎?”張二柱納悶,他找了半天才找到這裡來,聽客棧的掌櫃說三叔是跟他們一起走的。
“三叔看天黑了你還沒有回來,就去客棧找你去了,剛出去一會兒,你們沒有碰到嗎?”林嬌問道。
“沒有。”張二柱可不敢說他找錯地方的事,“那我去客棧看一看。”
“算了,別到時候沒找到三叔你又不見了,快進來吧,我們在家等就是了,三叔趕著車,想來也快回來了。”
“哎。”張二柱進屋,他迫切的想要看看他們的新住處呢。
張二柱瞧著媳婦租的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總比住在客棧裡強些,至於錢,他倒不介意,他媳婦花住一晚客棧的錢租了一個小院子,他還有什麼好介意的。
果然,沒一會兒三叔就回來了,四個人湊合著吃了頓晚飯就各自回屋,這一天也是夠累的,林嬌和張二柱一個屋,三叔和大寶一個屋。
張二柱本來是想圖謀不軌來著,奈何媳婦不方便不說,隔壁還住了一個長輩,他媳婦放不開,只好就著媳婦的手暫時舒緩一下,想著等三叔走了,他一定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