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娘，你的頭髮怎麼是亂的，衣服也扯壞了？”林嬌看著衣衫凌亂的娘，焦急的問道，驚訝是假，但是關心還是真的，兩個人打架難免受傷，要是真的讓老太太有個好歹，別說林家人會如何，她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

“哎，我命苦哦，不過是想要到閨女家住上一陣子，沒想到竟然被你婆婆嫌棄，還要動手打我，女婿，你看我這一身的傷，如果你們沒有分家我也就不說啥了，可你們是分了家的，我到我女兒女婿家住你娘也要管，真是沒有天理了。”林嬌娘哭哭啼啼的說道，打架難免會受點傷，她看上去雖然狼狽，但是也要看和誰比了，不過今天她是沒有吃虧的。

“她好歹也是我娘，不過是想要到我家住一陣子，你就算是對我、對我孃家再不滿，也不能動手打人。”林嬌委屈的說道。

大李氏今天本就吃虧，被林嬌娘壓在地上狠狠地扇了好幾個耳光，這會兒耳朵裡都還在嗡嗡作響呢，又看到林嬌如此惺惺作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揮手就準備給林嬌一耳光。

啪的一聲，大李氏也是愣住了，她沒有想到，一記響亮的耳光竟然落在了她親兒子身上，之所以會落在張二柱的身上而不是臉上，畢竟張二柱的身高擺在那裡，要想扇張二柱一耳光，除非大李氏跳起來。

大李氏是用盡了全力的，本來想好好收拾林嬌一番，就算她扇了林嬌，量林嬌也不敢還手，哪想到她親兒子竟然護著她，這讓她如何不震驚。

“你·······你······”大李氏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不知道是被震驚的，還是被氣的。

“娘，能不能讓我們過幾天安生日子？”張二柱這輩子第二次求他娘道，第一次求他孃的時候是為了娶林嬌。

“你的意思是我讓你的日子過得不安生？”說是不傷心，那是假的，大李氏沒想到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竟然會這樣說她。

“只要你們不來鬧，贍養費我們會一直給，不過不是一次性給，我們每個月會定時將贍養費送到你們二老的手上，至於這個錢，你們是想攢起來也好，還是補貼其他人也罷，我們都不會管，只是希望你們能夠不來打擾我們。”既然說了，那乾脆就把話說清楚了，省得他娘天天來鬧，那時候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我就當沒生過你。”大李氏氣急，不過這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了，並沒有人當真，如若真的當沒有生過的話，就不會一次又一次的來要錢了。

“如果你這樣想能夠痛快，那就當沒有生過我吧。”有時候張二柱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娘就是不去他大哥、三弟面前鬧呢，卻逮著他一個人死命的霍霍，要是在被他娘這樣鬧下去，他的家就真的散了。

大李氏是被氣走的，還是被她親兒子氣走的，這倒是出乎林嬌的意料之外。

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張二柱突然開口說道：“我們是夫妻，你想什麼都可以和我說的。”

這段時間，他們兩個的日子都不好過。

“說什麼？”林嬌懶得理會張二柱的話，說，說什麼，讓他不要愚孝，可是他聽嗎？

“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不知道我想什麼的日子，我是再也過不了了，像以前多好，你有什麼都是跟我說的。”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日子比以前好過很多，但是他們的日子好像還沒有以前在張家村的日子快活。

張二柱感覺自己這輩子最快活的日子就是分家後在張家村的日子了，每天他出門幹活掙錢，妻兒每日在家等他歸家，沒有吵吵鬧鬧，也沒有其他人來打擾，雖然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富足一些，但是卻鬧心得很。

“說了就有用嗎，你聽嗎？”本來林嬌是平躺著的， 聽了張二柱的話後，就背過身去，她說了也不是一次又一次了，一旦他爹孃一鬧，他就把什麼都拋到腦後了。

“以後我聽還不行嘛。”張二柱強行調整了一下林嬌的睡姿，夫妻兩個，背對著睡覺也不是個事啊，別人家的夫妻是什麼樣的他不管， 但是在他們家，睡覺就得抱著的。

“媳婦，能不能趁著這次過年，一次性把明年的贍養費給了爹孃呢？”張二柱商量道。

不管怎麼樣，在張二柱看來，這次他娘是受了委屈的，他回來的時候，正看到他丈母孃正壓著他娘扇耳光呢，如果不是他回來得及時，他娘還不知道被扇成哪樣呢。

只能說誰的娘誰心疼，和岳母比起來，他當然是更心疼自己的親孃了，不過畢竟是他的岳母，哪怕心裡有想法，他也不會說出來就是了，只是岳母呆在他家裡，他心裡是不高興的。

“不行。”林嬌堅決不同意，口子一旦開了，以後就沒完沒了了，一給就是一年，中途人家有的是理由來要錢。

“一個月是給，一年也是給，也省得他們老是來找我們的麻煩。”張二柱也想用錢擺平他的爹孃，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爹孃並不在意他給的銀錢的多少，而是要他的全部，只要他還有一點，他們就不會善罷甘休。

“你看著吧，我提前給你打聲招呼，讓你心裡有個準備，他們的傢俱店不一定開得起來，以後的爛攤子你以為他們能收拾得了。”

想到這個，林嬌就覺得張家就是一個坑，哪怕張二柱再好，這個坑他也不想待了，以張家人的尿性，生意失敗，到時候欠下一屁股債，他們自己還不了，人家債主還不得找他這個“有錢”的兒子。

“你想多了。”在張二柱看來，開傢俱店無非就是靠手藝，十里八鄉的人也是看他手藝好的份上才照顧他的生意的，雖然如今他爹和大哥、三弟的手藝比不上他，但是也不至於沒有生意做，往常農閒的季節他爹和大哥、三弟也時常被人請去做傢俱的，反正生意他一個人也做不完，他是不介意他爹孃把生意做起來的。

“你就當我想多了吧，反正這個錢我們不能出，要是我發現你偷偷給了的話，這個家你也不要回了。”

張家人只是眼紅他們掙錢，其中的門道他們是一點都不知道，還以為租一個門店，擺上幾個傢俱，客人就自動送上門來了，雖然也有這種情況，但畢竟是少數，他們店裡的絕大多數事情都是林嬌在操持，至於張二柱覺得開店簡單，是因為張二柱除了每天做傢俱外，其餘的啥都不管。

張家人眼下雖然鬧騰得歡快，等以後他們吃了苦頭，轉頭就又要他們來收拾爛攤子了。

“不給就不給。”張二柱覺得，他爹孃手裡是有銀子的，只是想著能坑他一點算一點吧，反正別人的錢得來全不費工夫，不要白不要，他這個兒子也等於別人了，既然他媳婦死活不同意，他也就不強求，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林嬌娘在林嬌家待了三天，倒不是她不願意待下去，而是張二柱明裡暗裡的跟林嬌說了好幾次，他已經不打算借錢給他爹孃了，所以岳母也可以回去了，畢竟他又不是什麼上門女婿，沒道理要天天和丈母孃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只要張家人和張二柱不作，林嬌自然也樂得一家人過清淨日子，第四天的時候就讓老太太回家了。

“你們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這才幾天就叫我回去了。”

對這個事情，林嬌娘也有些不滿，本來以為可以在親閨女家多住上幾天，享享福呢，在閨女家吃好喝好，還不用幹活，被人伺候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她都不想回去了。

再說了，她都跟家裡人說了要在閨女家多住上一段時間的，這才幾天就回去了，她的臉面實在是不好看。

“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張家人再來鬧，我就再給你捎信，下次你就多住上一段時間，想來那時候你女婿也不敢有意見了。”對於親孃，林嬌是一點不帶客氣的，有什麼話就直說，從來不藏著掖著，也不怕她鬧騰。

“我來的時候你爹本來還不想我來呢。”說到底還是有些不願意離開，回了林家，她哪能天天過四菜一湯的好日子啊。

“我給你買了十匹布，你到時候直接去林氏布莊取就行。”林嬌看老太太十分不情願走，便把自己給準備的東西說出來，除了這些，還給林家準備了過年吃的瓜子、花生和點心，這一次還真是多虧了老太太，林嬌也不是吝嗇的人，說不準下次還要老太太來助陣呢，不過也不會一次性給太多東西，免得把老太太的胃口養得太大，以後就不好使喚了。

“我挑什麼布都可以嗎？”老太太聽到有十匹布，眼睛都亮了，那可是十匹布啊，她這輩子就沒有一下子買過這麼多布。

“你可以挑顏色。”綾羅綢緞什麼的，布莊倒是有，不過他們卻還沒有家大業大到可以隨意送十匹布的程度，她選的布不過是普通的麻布，莊稼人都是穿的麻布。

“真是越有越小氣。”老太太小聲嘀咕道，她就知道她這個閨女沒有那麼大方，聽到不能想挑什麼布就挑什麼布，老太太也沒有了剛才的高興勁。

“不想要的話就算了，我還不想送呢。”除了她，看誰還會一次送她那麼多布，足夠林家人一人一身新衣服了，而且老太太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不可能不要，就算是林嬌不準備，老太太也是要開口要的。

“你娘我這輩子還沒有穿過綢子衣服呢。”老太太望著閨女，眼巴巴的說道，她感覺這輩子也只有指望眼前這個閨女才能穿上綢子衣服了，哎，她這個閨女怎麼就不像其他人家的閨女那樣顧著孃家呢，她不過是想要件綢子衣服罷了，她又不是要金山銀山，偏偏還不肯給她買。

“那你就盼著我早點發財吧，等我們發了財，肯定給你買一身綢子衣服穿。”她自己都捨不得買綢子衣服呢，雖然也有，但也只是吃席或到別人家做客的時候穿，平日裡也是穿的普通衣服。

“這輩子如果沒有穿過綢子衣服，我死了都沒辦法閉眼。”老太太想著，她閨女的心腸怎麼這麼硬呢，她都說到這般地步了，還是無動於衷。

“那你就給菩薩多燒幾炷香，保佑我們早點發財，這樣你也能早點穿上綢子衣服。”

綢子衣服什麼的，林嬌這次肯定不會再買了，只能給老太太畫餅。

給菩薩燒香什麼的，老太太自然是經常做的，但是她從來都是讓菩薩保佑她的兩個兒子有出息，至於閨女嘛，就算在有出息又能怎麼樣呢，掙了錢連給她買一件綢子衣服都不願意。

“生兒養女真沒意思。”走之前，老太太還不忘哀怨的唸叨。

生兒養女有沒有意思，林嬌不清楚，但是她清楚的是，如果這個時代的女人不會生兒育女，那日子簡直就是苦不堪言，但是一但生兒養女之後，從兒媳熬成了婆婆，就可以作威作福，她娘是如此，大李氏也是如此。

張家人不僅沒有借到銀子，大李氏反而因此捱了一頓打，這件事情倒是出乎張家人的意料，畢竟打人的是張二柱的丈母孃，而不是林嬌，他們也不能打到林家去，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能佔到便宜，畢竟，林家人內鬥雖然兇狠，但是對外也是團結得很，每年和別的村爭水就沒有輸過。

張家人沒想到這次張二柱竟然是真的不肯幫他們了，不過也不能讓他們氣餒，畢竟也是活了一把歲數的人，家裡也有不少親戚朋友，就找親戚朋友借了一圈，總算是把木料錢給湊齊了。

張家人開傢俱店的所有事情，除了瞞著林嬌兩口子外，其他人訊息賊靈，不過訊息轉了一圈之後總會讓林嬌兩口子知道。

張家人在西城城郊租了一個房子，張家所有人都在那裡忙活開店的事情，一直忙到過年都沒有休息。

本來依著張二柱的意思，過年怎麼都要和張家人一起過的，哪怕是吃頓飯，奈何郎有情，張家人無意，不知道是因為張二柱不肯借錢鬧的，還是害怕張二柱一家人去了他們那裡，就知曉了他們的商業秘密，張家人死活都不願意和張二柱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飯，還說他們是分了家的，既然是分了家，年夜飯也沒有必要一起吃。

為了不能一起吃年夜飯傷心的人就只有張二柱和大丫了，林嬌和大寶都挺高興的，自己一家子人一起吃飯要多開心有多開心，完全不用去看張家人的臉色，林嬌可沒有忘記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們去張家吃年夜飯，張家給他們準備了一桌子的殘羹剩飯，真的把他們當成瞭解決他們剩菜剩飯的豬，不過從始至終豬腦子的也就只有張二柱一個人了。

“一年到頭，好不容易休息幾天，你就不要悶悶不樂了，我們中午燉豬腳吃好不好？”林嬌看張二柱從早上起來就不開心，應該說從張家人通知他們不用去和他們一起團年的時候起，就開始不開心了，趕忙安慰道。

“好，你來燉，我來燒火。”雖然不開心，但是對媳婦的提議還是立馬響應，不怪他不開心，這還是他這輩子頭一遭沒有和他爹孃一起過年。

“你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

人啊，一旦忙起來，就沒有空閒想其他事情了，不開心也一樣。

“我想吃香腸。”

“好，中午我們再蒸一個香腸，你知道我想過什麼日子嗎？”林嬌問道。

張二柱看著林嬌亮晶晶的眼睛，感覺他媳婦好像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心情頓時也好起來。

“什麼日子？”張二柱一直在想的就是他要給妻兒衣食無憂的富貴日子，倒是從來沒有想過，他媳婦想要過的是什麼日子，在他看來，富貴日子就是好日子，沒有人不喜歡好日子的。

“就是像現在這樣，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沒有外人摻和和干預，不用為了一些家庭瑣事沒休止的吵鬧，這樣的日子，就是她想要過的日子，至於大富大貴嘛，只要他們努力，總能過上，但是這樣清閒的日子確實不是他們想努力就能過上的，畢竟會有人沒完沒了的來打擾他們。

就算是再笨，張二柱也知道她媳婦說的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僅僅指他們一家三口，別說是他爹孃了，連大丫都不包括在內。

“媳婦，這是你的新年願望嗎？”張二柱沒有想到，他媳婦想要過的竟然是這樣的日子，如果他媳婦不說，他這輩子恐怕就不知道了。

“算是吧。”如果這樣的日子是一種願望的話，那就是她在這個時代的願望吧，很小很小，又感覺很遠很遠。

“媳婦，放心，我總會讓你過上這樣的日子的。”張二柱承諾道。

雖然大丫暫時沒辦法從他們家離開，但是被爹孃一次又一次傷害過後，他也覺得以後要更多的顧著自己的小家了，更何況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如今是他爹孃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們一家人了。

“那我等著。”

男人的話呀，有時候聽聽也就罷了，若是以前，林嬌會當真，如今嘛，他也就邊聽邊看吧，並不完全當真。